吴言与法汉并肩而立，一辆四御马车缓缓驶向他们，车厢的大小大约能乘坐四人，檐角高翘的顶棚和教堂塔楼的风格一致，两侧还悬挂着果实造型的吊灯。
“你看起来心情不错。”
“嗯，大概是因为我明确了道路吧。”
“不错。”
法汉说：
“那你稍后应该会更开心一点，”
吴言不解，顺着台阶登上车厢，打开车门。
坐姿端庄的艾丽莎望着目瞪口呆的吴言，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
“哦，没想到我们再次重逢了！”
亮银色的长马尾一跳一跳，显示出主人此刻地愉悦，身着教团制服的靓丽少女拍拍对面的座位，无法掩饰语气里的嘚瑟。
“你不是不去吗？！”
吴言顿时有一种上当受骗的委屈感，明明刚进行过如此郑重地告别，转头就又坐在了一起，这种尴尬是无法用一两句话来消解的。
艾丽莎看到吴言的表情，嘴角的弧度再也抑制不住，双手捂住朱唇嗤嗤地笑着。
“哈哈，上当了吧！”
一想到自己刚才精湛的演技，艾丽莎不由得地为之点赞，离别的不舍和对未来的惆怅把握到入木三分，当然，她不会承认自己听到吴言的安慰后那一丢丢的羞涩。
“老师之前的确不让我参加，可是他同意让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吧，难道你在担心我？”
“才没有，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你不要有负担，况且你这么弱，到时候你还要多多依靠我哦~”
艾丽莎语气揶揄。
既然人家已经想好，吴言也不再劝阻，反正也没资格劝，他现在也就能欺负一下可怜弱小的蠕虫哥，真遇到麻烦，艾丽莎的大腿该抱还是得抱。
“那就请多指教了。”
吴言落座后，和艾丽莎面面相觑。
定员四人的车厢很宽敞，可首席导师大手一挥砍了将近三分之一的名额，原本该来的两个同伴突然被无情刷掉，这下两人就有点不知所措，虽然已经彼此相熟，但终究认识的时间太短，找不到什么共同话题。
打牌？两个人玩很无聊。
讲故事？可旅程长达两天，吴言也不是点读机，不可能讲一路。
吴言和女生交流的次数太少，再加上不同世界的隔阂，很难聊一些轻松的话题。
最后想了想，还是说正事容易。
“艾丽莎，我看了不少和异化相关的资料，但还是没搞清楚，你能和我解释一下吗？”
艾丽莎一愣：
“你提的这个问题很难解释，因为教团也没有弄明白。异化因子只是我们教团假设的一个变量，实际上我们我们通常用异化浓度评估一个地区异化现象的强度。”
“比如我拥有百分之十的共鸣度，就能在浓度低于百分之十的异化地区活动，而百分之十浓度是分割异化现象的起始点。
十以下，对人体的影响很难观察，可十以上，异化现象就会开始改变心理和生理，我们将每百分之十浓度或共鸣度称作一个阶层，越阶的后果非常严重。”
“苦修者试炼的起点就在一阶浓度的地域，可是考虑你的共鸣度，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支撑到那里。”
吴言一拍大腿，他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只要是来参加的教徒最低都是百分之十的共鸣度，只有他一个奇葩是百分之一，随着马车向前行进，他很快就会离开锡安圣洁的净化范围，进入零点一阶浓度的位置。
一想起书中记载的异化案例，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如果感到不对劲，立刻和我说，我会让马车返回。”
艾丽莎语气郑重，她也陷入了定式思维，没考虑到吴言的特殊情况，如果这样下去，从最开始就得一点浓度一点浓度去适应。
艾丽莎失去玩闹的心思，双手握住脖颈上悬挂的银十字挂坠，闭合双眼默默祈祷。
通过沟通天启，她能察觉到世界发生的细微变化，虽然命运领域的先知更擅长探查异化现象，但一些简单的方法她还是可以做的。
“吴言，我到时候会提醒你，现在你可以清空思绪，呼唤天启的意志，只要你跟随天启的脚步，抵御异化并不困难。”
吴言也闭上眼睛，试图回忆当初脑海浮现的宏伟场景。
马蹄踢踏的响动和车轮碾过砂石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少年微闭双目，努力让大脑放空。
眼前一片黑暗，空气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芬芳。
如同阳光与鲜花调制的香露。
纤细的柔荑轻轻地放在他的右手手心，冰凉温润的触感让吴言感到舒适，他微微合拢五指，将手掌握住。
静静体会这片刻宁静温馨的吴言心中不由得浮现连篇，手的主人该是什么模样呢？
等会.........
吴言思索着，突然脊髓中蹿过一道寒流。
不对，我的右手有人吗？
我刚才没听到艾丽莎动啊？
吴言猛地睁开双眼，依旧是温暖的车厢，艾丽莎和刚才一样祈祷着，吴言这一侧只有他一人。
异化，开始了！
吴言瞬间意识到了原因。
异化最初的特征之一：产生幻觉。
教团的著作是这么描述的。
只要认定幻觉是心灵被异化侵蚀后产生的妄念，就可以以信仰破除。
但是吴言从许多异化案例上得出的的结论显示：
幻觉只有被认为是幻觉的时候才是幻觉。
刚才哪怕有一点想要确认是谁坐在自己身旁时的念头.........
吴言悚然一惊。
如果只是身体的异变，虫言一定会预警并找出针对性策略，可要是针对灵魂的侵害呢？
他现在必须承认这个世界超自然的本质。
当恐惧和未知环伺而束手无策时，祈求神明是唯一的手段。
道理吴言都懂，可一时半会他无论如何也培养不出对天启发自内心的敬畏，当初他在陨落圣洁的帮助下才觐见了天启，现在绝不可能白白让天启撑腰。
只能时刻保持警惕了。
【检测到非计划中的进化事项】
虫言的声音响起。
“分析原因。”
【分析中，原因未知，是否取消该事项？”】
“取消。”
【您有新的非计划进化事项】
脑海中，这句提醒突然接二连三地发出，吴言看了一下事项内容，倒吸一口凉气。
癌变，肿瘤，器官增生，器官再发育，基因无序重组，这些词组代表的意义很可怕，如果吴言不取消这些进化事项，他很快就会变成一只自己都无法形容出来的东西，非要解释的话，大概是一团乱七八糟的类人肉块。
“全部取消！”
吴言连忙发布指令。
仿佛有什么东西唤醒了他的细胞，用一种毫无逻辑的狂乱思绪指挥它们无节制地生长繁殖，吴言的虫族基因领受了他的意志，开始大量使用生物质镇压暴走的躯体，分泌抑制激素平息毫无意义的进化项目，尽管虫言不认为这些无意义的变动项目是进化。
“吴言，你已经到了极限位置，再往前走会很危险。”
艾丽莎睁开翡翠般的眼眸。
“我感觉自己还行。”
吴言一边弹压造反的五脏六腑肌肉骨骼，一边笑着回应。
“你确定吗？”
艾丽莎仔细观察少年。
“脱掉衣服，留下内衣。”
“啊？”
“照做。”
吴言二话不说开始脱上衣，没办法，再不脱艾丽莎就要握住斜靠在腿边的神威了。
艾丽莎目光直直地逡巡吴言健硕修长的体态，仿佛要看出个洞。
“喂，你要占多久便宜！”
“光着又不会少肉，让我多看一会呗。”
艾丽莎笑道。
“想不到你居然是这样色色的人。”
吴言假装擦拭眼角，语气悲伤：
“既然被你看了身子，那你可要负责任啊。”
“行了，穿上吧，这个浓度你应该没问题了。”
艾丽莎脸一红，侧开脑袋，挥挥手。
吴言重新落座，仔细监控体内状况。
经过虫言的调整后，生物质的使用量逐渐下降，异常报警的数量恢复到正常值，说明吴言已经适应了此地的异化浓度不再畸变，他建立了一种脆弱的动态平衡。
现在，吴言只需维持这个平衡，就能保证以一个平缓的进度适应异化。
“我就算蹭，也要蹭到目的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