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局长，今天我能休息吗？”
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坐在城市最高的大楼顶层的女墙上，眺望着这座城市繁华却暗流涌动的夜景。
他摇晃了下已经空掉的酒瓶，放在旁边，掏出一根烟刚想点燃，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悻悻地将烟塞进了烟盒里。
“真是难受。”
没一会，他的耳机里传来了略有些稚嫩的嗓音。
“喂喂喂，老代，你在吗？”
“在。”
“你丫的跑哪去了？事情你解决了没有？那个破公交车还在四处坑人呢！”
“昨天晚上出了点小问题，我没有追踪到‘巢穴’，现在那个公交车已经潜伏了。”
“蛤？追个D级的吞食兽都能追歪来？所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人叹了一口气：
“有人打草惊蛇了，可能是哪个新人搅局。你查查昨晚是谁在这边活动。”
“稍等一下。”
在等局长查信息时，男人打开手机，放起了柳拜乐队的歌。
他听不懂俄语，然而听着这个产生于北方冻土的摇滚，却让他感受到某种共情。
那总是低沉的副歌，激昂慷慨的主歌，再配以和声以及婉转的旋律，总会让男人感到一种享受。
无比哀伤的曲调让人心碎同时却又饱含激情，在人悲苦之余，又仿佛留给了人无限宽广的希望。
音乐是没有国籍的，只有那份情感，可以能够超越民族，超越语言，超越国家，超越时间和空间，久久回荡在每一颗时刻跳动的心中。
男人用半生不熟几乎只是空耳的俄语伴着旋律唱道：
“Позови меня...（呼唤吧……）”
“Позови меня-я на закате дня-а（在日落时呼唤我吧，）
“Позови меня, грусть-печаль моя,（呼唤吧，我忧愁又悲伤，）”
“Позови меня...（呼唤吧……）”
“Позови меня тихо по имени,（轻声呼唤我的名字吧，）”
“Ключевой водой напои меня.（用泉水把我饮饱吧。）
“Знаю сбудется наше свидание,（我知道，约定的相见必会实现，）”
“Я вернусь, я сдержу обещание...（我会回来的，我许诺……）”
正当男人沉浸在忧伤的情绪中无法自拔时，耳机传来了局长的声音。
“我调查了，昨天没有新人在那一带，老手都带着新人去解决A-571号扭曲点去了。”
关掉音乐，男人皱了皱眉头。
“A-571?我记得这不是新人能去的扭曲点吧？不是只有B级以上的守密人才有参与的资格吗？”
“缺人啊，你应该知道我们城市特殊工程管理局是为了适应新形势刚组建的吧。现在哪里都差人，新人必须早点成长。不过他们只是去搞后勤，解决麻烦还是由老手。不过……”
局长稚嫩的声音明显带着愤怒。
“气死我了，那帮混蛋，明明都是为了维护国家稳定，偏偏把利益看得比谁都重，卡着让那些精锐不来我们这里。”
男人自嘲地笑了笑，无论在哪里，内部斗争都是存在的，即便是最远离世俗的守密人组织也不能例外。
其实谁都知道这座城市已经变成了里世界存在最活跃的中心，可各部门依然在到处扯皮，占用本就紧张的资源。
国内很多事件都没解决，上面的人却派顶级的精锐去南极，理由是那里发现了不可名状存在的踪迹。
天啦，就算外星人来了也没什么好关心的好吗？
到处都有人失踪，就不能去关心下无辜的老百姓？
要是他能成为领导，他会建议干脆就放弃这座城市，就像其他国家做的那样。
不然到时候局势崩盘了，这座人口众多的城市会完全沦陷，成为史上最大的人道主义灾难，到那个时候里世界的存在根本没办法在公众面前藏住。
以前那些小城市的伤亡还可以用地震或者什么灾难来掩盖下去，体量如此巨大的城市，根本没办法封锁信息。
蒸发掉几十或者上百万人口，这怕是要变天。
不过这一切都不是他能够关心的事情，他只是个小小的基层任务执行者，影响不了上层的决策。
他吐槽道：“局长，话说回来，我们这里福利确实不行，肯定吸引不了人才。你见过有哪个官方守密人组织成员连房都买不起的吗？好歹其他部门什么都可以包分配，根本没有后顾之忧。”
“你要是不迷恋上赌博连分配给你的房子都变卖了，现在你缺房？我们待遇再差，好歹也是给国家办事，待遇也比你以前去做雇佣兵好吧？”
“切，我当年可没现在这么多规矩。虽然我承认这里条件不错，但太不自由了。”
“你是土匪吗？就你那德行和劣迹斑斑的过去，哪个地方愿意收你？要不是我们这里缺人，任人唯贤，来者不拒，你政审这关都过不去。”
“谢谢您嘞局长大人，要不是您赏识我，我估计还在中东哪个战火纷飞的废墟里解决那些恐怖分子弄出来的奇怪玩意。”
“少拍马屁。”
男人站在屋顶上活动了下筋骨，抬头看了眼夜空中闪着灯光的航班，右手比出手枪，瞄准客机。
巨大轰鸣声中，他轻念道：
“砰！”
局长继续确认道：
“你说有人搅局对吧？”
“嗯，如果不是新人，那就是其他守密人干的。不过我记得我们这没什么民间守密人吧，毕竟我们这里在全世界都被标上了极危区，一般守密人都不敢来。”
“那有没有可能是野生的守密人或者觉醒者？如果是，你去把他拉到我们局里来。”
“喂喂，黑心企业吃人啊。真就来者不拒？”
“唉，特殊时期，这有什么办法？最近又有几个新人疯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正常。真是的，现在我们这损失率有点高啊，根本就没正常的守密人敢来我们这。”
“要不局长你去当偶像如何？难得变成了可爱的萝莉，我猜恐怕一堆人会因为局长你的个人魅力跑来。”
“代！阔！文!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说了谁再提这件事，我就宰了谁！你知道那些老下属都怎么看我吗？尤其是那几个混蛋，居然给我买棒棒糖，我的威严全没了！连你也笑话我是吧！”
“对不起啦，局长。嘛，虽然结果不怎么好，你好歹也是捡了一条命不是吗？你应该感谢那个神医。”
“哼，我当然知道我之前那个身体已经没办法救回来了，可哪个家伙，纯粹是因为恶趣味才给我准备了萝莉的身体。要不是他神出鬼没，我绝对要把他揍飞不可！”
“顶级的守密人都有点怪癖，我记得京城那位好像还在当偶像呢，听说她好像就是这座城市的人。”
“算了，别提了。记住啊，拉人，拉人，事情也要办好。我都快忙死了，挂了。”
“局长，要我给你顺便买点棒棒糖吗？”
“你找死啊！记住别给我买那种大号的，吃不完，而且甜到腻。”
“好好。”
结束了通话后，男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不是跟小孩子没什么区别了吗？唉，认识的人没剩几个了，还是好好珍惜变成萝莉的这位老朋友吧。”
“你是谁？怎么闯进来的！”
身后的声音打断了男人的回忆，他瞅了眼过来赶人的保镖，向他挥了挥手。
“喂，你在做什么？等等，你旁边放的是酒？别站在那里，危险！”
“再见咯。”
男人像是跳水般，身体一仰，向着几十层高的建筑下自由下落。惊慌失措的保安连忙往男人之前的位置处奔去，然而他无论怎么向下看，都没有发现有人跳下的踪影。
一脸困惑的保安挠了挠油头，喃喃道：“难道我看错了？”
可四周的酒精味，证明了这里曾经有人来过。
夜晚的城市，表面上依然平静而繁华，只是波澜不惊的水面之下，随时都有着默默无闻的人在悄无声息地与黑暗战斗着。
他们让入夜的每一个幸福或者痛苦的普通人，能够继续做一场仿佛永远不用醒来的美好之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