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
听到了莱娜夫人的声音后，蕾蒂希娅才恍然觉察到了一丝视角上的不对劲。
这两个竖排挡在自己眼前的该死的柔软的裹了衣服的团子是什么玩意儿？！
想要坐起来，结果自己直接就被莱娜夫人给按了下去，顺带着，那对碍事的山峦离得更靠近了。
“......母亲大人，您在做啥啊......”
莱娜在给自己做膝枕这样的事情，蕾蒂希娅还是可以判断出来的，但是为啥......？
理由完全无法想象。
“终于醒了啊。”
因为遮挡物太过巨大导致自己都看不到莱娜夫人的脸上表情，顶多是从她的语气里面听出啥了。
......听出啥，能听出啥啊，听出满满的母爱？
别说还真有点像，这种让蕾蒂希娅都感觉有点头皮发麻的温柔语气，如果不是来搞大清算的，那就真的是把她当成亲闺女那种类型了......
无论哪种，怎么都有种诡异的不祥感......
“总不可能一觉不醒吧？虽然说我们都会有那一天到来，不过，现在是不是太早了一点？”
因为解决了一个比较大的问题，还是靠自己内鬼出来的，蕾蒂希娅感觉，肩膀上的负担的确是轻松了许多，虽然说心情对此没有任何的反馈，因为自己的心情已经掉线很久了到现在都没有任何重连的迹象，所以蕾蒂希娅也就没再去理会什么了，只是照着平常的样子，与莱娜对话。
“的确如此。”
莱娜夫人微笑着说道，“不过，你这个样子，总是免不了让人担心啊。”
“我吗？”
叹了一口气，蕾蒂希娅嘟哝着，“我也只是看起来惨了一点啊，倒不如说是你昨天晚上的风险比我可高多了。”
“我......？”
听着莱娜夫人似乎是察觉到什么的口气，蕾蒂希娅本来是想白她一眼的，结果放眼望去尽是山峦叠嶂，根本看不到，也就悻悻作罢：“我之前就让你去教堂走走，你不听是吧？不听，要是昨天晚上没我的话，你现在早就失去自由了知道不？”
“我......”
莱娜夫人犹豫了一下，才轻轻说道，“我也想不到啊，会有这样的结果......那时候，我的丈夫刚刚去世，心情很不好，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我的友人关心我，于是邀请我参加了不少茶会，也是想让我转换一下心情，就是在一次茶会上，我们交流到了......有关于那个，教派的理念吧。”
“我看见你放在那本教典里面的东西了，如果我是你的话，最好尽快把那东西给烧掉，越快越好，然后立刻动身去教堂找那些牧师，最好是主教去忏悔一下，看看能不能帮你解决一下隐患吧。”
“隐患？”
“不然我怎么说你昨天晚上比我还要危险？你刚才到底听没听我说话啊。”
蕾蒂希娅感觉自己的两只手现在都是火辣辣的痛，这个世界的医术本来就不如她所熟知的曾经，就连麻醉的效果都没太多，对于疼痛的体验，到现在而言，可以说是又上了一层台阶。
不知道下次刷新这个疼痛体验上限是什么时候......啊呸，怎么能想这么不吉利的事情，最好永远别来了。
“啊......不好意思......”
莱娜夫人歉意地笑了笑，“我只是在想，该怎么补偿你比较好......”
“不必了，身为孩子自然要替母亲分忧。”
蕾蒂希娅兴致缺缺地摆摆手，然后又被自己疼得龇牙咧嘴，“毕竟之前也受了你不少恩惠，这点事情，我还是能做的。”
“如果真的要这么说的话，明明保护孩子才是身为父母的责任才对，而我们之间却让这样的关系完全反了过来。”
轻轻揉着蕾蒂希娅的脑袋，莱娜夫人轻声说道，“这可不是你口中的一点事啊，莉莉丝，这可是要赌上性命的，你能做到这一步，当真是让我，很感动，也很难过。”
“感动可以理解，为啥还要难过？”
“因为，我真的很没用啊......”
那样的笑声，疲惫，自责，悲伤，沉重，真的就是用笑声掩盖的哭泣，蕾蒂希娅以前从来都没有听到过如此的声音，这让她本来干枯的内心，都不由得产生了一丝丝如同悸动的幻觉，“我本以为我能为丈夫提供最好的援助，可是我最终只能接来他的尸身......我本以为我能为我的孩子守护好这个温暖的家庭，但我却不得不看着他离开，甚至连他身陷险境都不知道......”
“我本以为我能留住现在这个姓氏的荣耀与历史，让它在这个时代继续流传下去，可我却发现，何处都是荆棘，踏出一步，都会变得鲜血淋漓......”
“我本以为我能打理好这个家庭，结果我发现，没有那些佣人的帮助的话，我其实什么都做不到......”
“我本以为我能处理好外事，但是如果没有我的管家的话，我只能被那样的压力逼到不断退缩，也许到最后，只能乖乖地缩在房间里不敢出去吧，而且，我其实已经怯懦到向本家求助了，可是，一个小小的富商的家族又能做到什么呢？能给出什么帮助呢？更别说，根本就没有回应啊......”
“最后，就是你了。”
柔软白净的手指轻轻揉着那孩子半长的黑发，莱娜夫人低声说道，“虽然说我们的相识真的很特殊，但是，我想将你看待成我的孩子这一点，是没错的，哪怕我一开始不知道你到底抱有的是怎样的心思，同样，作为母亲，我应该保护你，结果，一觉睡醒，却发现自己的孩子睡在身边，满身血迹，还要从别人的口中才知道，她是冒了多大的危险才护住了我的周全，你知道，这样的心情，有多复杂吗......”
“抱歉。”
蕾蒂希娅微微有些出神了，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话语来安慰这个细腻的美妇人，只能很干涩地说一声抱歉。
是啊，毕竟都是真实的，活生生的人，没有一个人的心思是固定的，也没有一个人会没有不在意的事情，更不可能会没有心情上的阴晴圆缺。
对于心的揣摩，蕾蒂希娅当真还是一个门外汉呐。
“没，不用道歉，我其实也是发发牢骚。”
莱娜夫人笑了笑，像是重新振作了起来，“莉莉丝，你的手......”
“没事，别在意，只是单纯的疼而已。”
虽然说两手都被刀穿了一次。
蕾蒂希娅又强调了一遍不需要，直接就开始转移话题了，“管家先生的知识真的很丰富啊，在医师来之前，他就已经帮我处理了伤口了，我都怀疑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了。”
“我的管家还是很能干的哦。”
莱娜夫人不由得笑了起来，“以前，他曾经进行过骑士的学习呢，也是在那个时候掌握了很多知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啊......”
由衷感慨了一句，蕾蒂希娅思索了一会儿之后说道，“再过一两天，等真的确定了这段事情的告一段落的话，就可以让拉基尔回家了，之后我会告诉你地址，顺带一提的是，也许你自己没注意到，但是诺伊子爵这个人，本身也有着一点问题，放纵教派这一回来到以那城的人里面，有一个是外城商会的交流人员，而那个商会与诺伊家族有着不少的交集，所以近期，他们不会再有精力来对付你们了。”
“好......”
一时间有些晃神了，因为，这个不可思议的孩子，最初的时候，就是以保障自己儿子的安全作为最初的前提结缘的，如今，外界少了一个更恐怖的威胁，而原本觉得是庞然大物的诺伊家族，居然也因为这件事情而被拖下了水，那是不是说，她也要离开了？
而且，这么短的时间啊......在自己还在那些圈子里挣扎的时候，她做了什么，就这样，安全了？
好像，真的是这样，没有了这些压力，剩下的当真只是小问题，只需要借助这段平静的时间站稳脚跟。
就这样？
其实蕾蒂希娅自己也没想到，能因此一石二鸟，诺伊子爵到底有没有问题，她是不清楚的，可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而那个商会现在无疑也被教会和知晓风声的因蒂斯王国打上了不太好的标签，与那个商会有密切来往的家族，无一不会受到严密的调查，自顾不暇是可以预见的结局，这就叫做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能得出这样的结论，也是因为蕾蒂希娅的心中，有关于那个契约的束缚，在昨夜之后，忽然就变得若有若无了，那种要求她完成的约束力，原来像两块磁铁的吸扯，现在的话，就只是胶带，随便一撕就能摆脱了。
这就意味着，这份以灵魂作为报酬的契约，距离完成，已经极其接近。
非常好。
蕾蒂希娅都已经开始推测起，收获一个完整的灵魂，能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影响了。
现在的她可谓是千疮百孔，身上不是刀伤就是咬伤，没准血液里面还有毒素大江东流呢，更别说生命力上面的大窟窿，还有自己这比林黛玉还要林黛玉的弱生命头晕症状。
“啊，对了......”
忽然想起了什么，蕾蒂希娅轻声问道，“母亲大人，家里有没有一个叫做阿莲娜的人。”
“啊，当然有啊。”
莱娜夫人疑惑地说道，“刚刚就是她打扫的房间里的血迹，之后被管家说了之后还去给我温了牛奶拿过来，怎么了？”
“......没事，问问。”
PS：这一卷其实也快要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