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换为姜沐雨和刑千凝在前头放哨，刑千凝见众人都退回了溶洞边，才翻出了刚才埋在心底的担心，她其实对刚才姜沐雨的状态有些熟悉。
“沐雨？”刑千凝也知道姜沐雨运转素心诀之时，六识都会极大地增强，所以她此刻的声音几乎是如同自言自语。
刚才众人都在外头，倒也不怕偷袭，声音弄得大了些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现在只留她们二人放哨，却是必须得做到完全的隐蔽，以防可能的偷袭。
“嗯。”姜沐雨应了一声，她现在同样在回想着刚才的诡异状态，那直冲天灵的杀意让她自己都有些后怕。
“你刚才是不是被杀气控制了？”刑千凝继续问道。
“杀气？”姜沐雨是感受过刑千凝的杀气的，但是那种杀气并不是嗜血暴虐的杀气，而是一种看淡生死，纵横沙场的杀气，那是刑千凝从龙渊中前辈的英魂里继承而来的。
但是她的杀气是从哪来的？难道是杀了范家豪就给了她杀气吗？而且她的杀气似乎与刑千凝的不同。
“嗯，我刚才感受到了你身上的杀气，似乎和我的杀气同源，但又有些不同，我估计是你封圣通天诀的圣血给予你的杀气。”
“我最开始继承杀气的时候也会被杀气影响，但是你只要一直秉承本心的正义，你便只会向敌人暴露出杀气，长此以往，杀气也就可以收放自如了。”
听完刑千凝的话，姜沐雨却更是陷入了沉思。
秉持本心的正义吗？那似乎我今天对这个九州阁的胖子商人暴露出来杀气并没什么不妥。
但是日后正道人士和我成为敌人呢？我的杀气会不会直接让我失去控制，去杀他们呢？
要知道，疯子往往都是被正常人逼疯的。
如果那时面对正道人士的逼迫，她以前还能保证自己会避战逃跑。但是现在有了这奇怪的杀气，她总觉得自己到时候怕是会举剑杀戮。
“没事，我会帮你压制住它的。”刑千凝见姜沐雨一阵沉默，于是用手轻轻地搭上了姜沐雨的肩膀鼓励道。
她知道最初被杀气控制的恐慌，她曾经也担心自己会堕落成一个只知道杀戮的魔头。但事实证明只要她自己不愿意，杀气怎么样也改变不了她的本性。
而龙渊谷历代以来的弟子也没有谁说是被杀气控制的，反而一个个都成长为了保家卫国的大英雄。
“嗯。”姜沐雨轻轻应了一声。现在她看似平静，实则焦虑更甚。
在被点醒杀气的来源之时，姜沐雨立马联想到了最坏的可能，那就是她突破的时候，圣血的能量点燃了神识之力，冲入了她的识海，这并非正常的杀气传承啊......
她早应该想到神识之力和元气之力都属于能量，既然后者会相冲，那前者必然也有危险的，但现在后悔似乎有些晚了.......
“警戒！”就在这时，姜沐雨的神识探测到了尾随他们的人，急忙向身后挥手致意。刚休息了半个时辰的庄成和连英彭见状，立马带着剩下的人兵刃出鞘，悄悄俯身摸了过去。
见到来人，姜沐雨长大了嘴巴，追踪者领头的居然是那天偷袭刑千凝的那个灰袍男子，他身后还跟着那个手持双锤的光头壮汉，以及九个北狄，那九人身上也散发着和姜沐雨差不多强大的元气波动，看来也至少是气敛境的。
“躲什么呢？那个女人，我嗅到你的气味了。”狼王格雷几乎在姜沐雨发现他的同时发现了姜沐雨那一群人。
他细数了一下，发现姜沐雨他们这边一共只有十四个人，三个出窍境，十一个气敛境。那个红衣少女重伤初愈，不足为虑。还有两个出窍境的都是刚刚入门，更不不值一提。
狼王格雷在昨天夜里就收到了阳山邑中粮商马全有的报信，说是阳山邑要准备突围了。这些突围的人里基本都是些老百姓，偶尔有几个乡绅也入不了他的眼，他本来都不打算理会。
但是当他得知那红衣少女并没有死，而是会跟着突围之时，立时就决定让拔都带大军跟着鹰王劫掠，他直接带着哈图和精锐几骑准备去截杀红衣少女为他的小儿子报仇，于是一路追到了望天峡。
这庄成和连英彭还没发现狼王格雷呢，这狼王的声音就直接传了过来，好像已经发现了他们，两人立马是提上了十二分的警觉，准备随时提防对方出手。
狼王格雷却是完全没打算偷袭，直接带着随从在众人三十米外的空地上站定，朗声道：“出来吧，那十四个中原人，不然我可要出手了。”
众人依旧不动，庄成和连英彭此时才看到了狼王格雷以及他身后的哈图，他二人第一时间就察觉了对方二人远超他们的元气波动，强的那个甚至是地元境的，一时间心如死灰。
但就在这时，一阵谄媚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哎呀，是格雷王吗？我是曹赴兴啊，可把您盼来了。”
随后，一个圆滚滚的身影从他们身后的溶洞那跳了出来，只点了个火竹就屁颠屁颠的滚向了狼王格雷。
“噢，原来是曹掌柜，你怎么也会在这里？”狼王眼睛一眯，倒是认出了曹赴兴。
“哎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们那当先的百骑不知道是谁带的队，竟然是不认识我，一声不吭地就和我的卫队打上了，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曹赴兴那一张肥脸此刻笑得是把五官都快挤到了一起。
狼王格雷心头一惊，说道：“你是说，有我们的勇士把你们堵在了这？”
“格雷叔父，别来无恙啊。”还未等曹赴兴答话，一个目光阴鸷的年轻人就从狼王身后不远处的一根石柱后面走了出来，随之而出的还有远处的四人。
“噢，我说谁这么勇猛，原来是艾彦贤侄啊。”狼王格雷看着走过来的艾彦，强拉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这艾彦是鹰王的儿子，被誉为“鬼枭”，年仅二十岁便已经达到了出窍境巅峰，而且一身不知道哪里学来的功法，速度绝伦，神出鬼没，连他刚才都没发现艾彦。
曹赴兴闻言，赶忙又向艾彦躬身行礼，笑呵呵地说道：“呐呐，原来是艾彦小王子，我以前也去过您父王也速该那，只是那时候小王子您在外修行，没见着在下。这下也真是不巧，就碰上了不是？”
鬼枭艾彦只是扫了曹赴兴一眼，眼中寒芒一闪，什么也没说。
“那格雷王，艾彦小王子，在下这就可以带着护卫队还有货品走了吧？”曹赴兴也不介意艾彦的冷脸，继续笑着道。
狼王瞥了一眼曹赴兴，面无表情地回道：“自然是可以，不过你九州阁的信物得看我看一下。我也老了，记不得曹掌柜的具体样貌，若是忘带了，我恐怕也只能留下你的那些货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曹赴兴赶忙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玉石，递了过去。
姜沐雨从刚才就一直在看着这个跳梁小丑表演了，不过她着实没想到九州阁身为十大名门正派之一，居然干着这些吃人血馒头的勾当。
北狄来自漠北，定然缺少铁器、食盐，遇上苦冬肯定还缺少粮食。九州阁作为贯通天下的商行，与北狄的合作肯定离不开这些重要的战略物资，这等行径无异于叛国
就在这时，她正好看清了狼王拎在手中的玉石，不由地眼中一亮。
这玉石的花纹像极了她当初从范家豪身上搜出来的那一块，没想到却是九州阁的信物。
翻看检查了玉石之后，狼王格雷就把那玉石还给了曹赴兴，冲他点了点头。
然后就见曹赴兴赶忙躬身一礼，屁颠屁颠地又跑了回来，招呼着溶洞里的伙计开始搬运货物，牵出马车。
其他的商人一见，立马都是凑到了曹赴兴身边，讨好地问他能不能带他们一起走。
这时候的曹赴兴却是没了之前的笑容可掬，用鼻孔取代了眼睛，一边收拾货物一边说道：“哎呀，这你们就得去问狼王了，不过大概率是不会放你们走的。”
“徐兄，齐兄，卜兄...你们放心，若是你们走不脱了，我会替你们照顾好你们的那几房姨太太以及几位千金。诸位保重，不用送了！”
这几个商人才知道这曹赴兴是完全翻脸不认人了，一个个的脸都是涨成了猪肝色，但还是都围在曹赴兴身边哀求个不停。
曹赴兴也不管他们，和几个小厮自顾自地收拾好了货物，推着马车就出了溶洞。
“庄成，带着人，我们走！”曹赴兴摇晃着身体，冲着庄成那就是一吆喝。
十二人的护卫团从曹赴兴跑过去就一直冷眼旁观，活到最后的这几人，基本都是雇佣卫队的核心成员。
虽然他们知道自己的主家是要去漠北做生意，但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的雇主竟然叛国，也许就是因为九州阁的叛国通敌，才导致了他们雇佣卫队的巨大伤亡。
“呵呵，曹掌柜还是自己走吧，庄某虽然只是个雇佣卫队的队长，但是家国大义还是略微清楚一二的。若非庄某还记得谨守雇佣军的规矩，恐怕曹老板现在已经是我的刀下亡魂了。”庄成目光阴冷地看着曹赴兴，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的卫队原本有十五人，最后只剩下连他在内的五人，死去的十人都是和他出生入死过的兄弟，这叫他怎能不恨？
“哼，冥顽不灵，那你们就留着等死吧。”曹赴兴一甩袖子，不再理会庄成，继而对着身边的小厮吩咐道：“曹大，推好了车，上路...”
然而他还没说完，一根银针就从他太阳穴飞入他的脑袋，下一瞬间他就抽搐着倒在了地上，七窍流血。
“嘻嘻，我这就送你上路。”此刻笑语如嫣的正是姜沐雨，她眼中丝毫没有头一次杀人的愧疚，只有淡淡的兴奋。
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姜沐雨，此时的姜沐雨已经又变得格外平静，连刑千凝也没发觉出什么异常，然而只有姜沐雨清楚刚才她似乎又被杀气控制了。
“哦？”这一击也是引起了狼王格雷的主意，他倒不在意曹赴兴死不死的，死了最好，货物直接等于白给了他。
他只是从这转瞬即逝的银针上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能量，似乎和那天偷袭他的两把神剑有点像。不过他转头看了一眼姜沐雨后又摇了摇头，心道：开玩笑，一个气敛境的小丫头能打出那两下的攻击？
那曹赴兴的几位仆从立马是吓得连滚带爬地往外跑，而庄成等人心中解气之余同样有些惊骇，纷纷计较着刚才那雷霆一击他们是否能躲得过去。
甩了甩头，姜沐雨把最后最后一丝的不忍也尽数散去，转身朝钟瑛离躲的溶洞里走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