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巅峰,白家的小少爷,静云王朝建立二十四年的十二月出生在白家的产房中,现年十二岁。
此子天性开朗,胆量过人,和普通的富家子弟一样,他生来便拥有家族给予自己的名声,财富,以及无数仆人的拥戴和敬仰,但对此,这个古怪的小少爷却有些标新立异——
三岁那年,一位仆人失手将抱在怀里的他摔倒了地上。当时的白巅峰正脑袋朝地,骨头和石砖碰撞的声音,连刚进门看到这一幕的白猛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而正当白猛正要恼火痛骂那仆人时,白巅峰却是自己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身上带着些淤泥和青肿,他傻笑着抱住了那仆人的腿,“吱吱呀呀”地伸开双手,像是在请求对方抱着他再来一次似的。
五岁时,每当用餐之际他便会将自己的那份揽入兜里,偷偷跑到院里喂些阿猫阿狗。为此他倒是像些穷人家的孩子,吃了上顿没下顿,一个星期后便瘦骨如柴,还因此生了一场大病。
八岁那年的冬季,在白府上下一致更替毛衣,换上绒服时,只有他一人单衫薄履,光着膀子便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明明冻得浑身颤抖却仍旧一幅浑笑,说得好听些是笑得洒脱,说得不好听便是像个傻子。
后来派人一打听,才知道这小少爷的衣服净脱给了那街边沿街要饭的乞丐,而他们甚至之前连面都没见过。
到了十岁的时候,他已经夸张到让自己的侍女坐在自己身上工作了……
在发生过类似于此些事情的种种后,“白府中有个傻子少爷”的舆论便是大街小巷传开了。有人说是白府规矩过严,逼得他发了疯;有人说这是白猛之过,厮杀半生戾气缠身,这乃是上苍给予他的报应;有人说这是金蝉转世,恩泽于世,济天下而为大不同;有人说这是个当出家人的料……
无论如何,不管外人如何看待他,白府上下可是一片鄙夷与漠然。
想白家四世三公,终年辅佐帝王成就霸业,尊为帝室之胄,本是前途一片大好,奈何白猛生性固执,一人主张卸甲还乡居然还要拉上整个白家。
族内反对的声音自然是要比赞同的多,如今他的儿子又让白家颜面扫地,那些本就对白猛存有意见的族人便开始慢慢露出了本性。
这导致在族内几乎没人愿意搭理白巅峰,即便他身为族长的儿子,即便他从不生气,总是脸上挂着幅莫能理解的傻笑。
自身洁好的人敬而远之,品性低下的则是开始诋毁,说他是纨绔子弟,浪荡之徒,花花公子……但谈论得最多的,应该还是他那毫无修炼天赋的事情。
由于白家血统及相关的修炼方法的缘故,十岁左右觉醒魂明大概是白家内常见的现象,但白巅峰已经十二岁了,相较于她那几个姐姐的天赋,他并未显现出任何过人之处。
这便是他的父亲一直不让他出去的原因之一,琴棋书画不沾分毫,十八般武器无一精通,魂明未能觉醒,能力尚未确认,就连他的父亲也一时想不出他还能学些什么,靠些什么来继承自己的位置。
“哟,那不是大少爷么?出去刚溜达回?”
“听说又在街上被人抢了东西,还是雪铭给他出的头。”
“那可不是么,连魂阶二段都没有的废物,哪里是别人的对手啊!”
“哎,真是心疼雪铭跟了这么个废物!”
“老是要女人保护自己的家伙,真是给白家丢尽了脸面!”
打开府门朝着屋室走去时,路上那鄙夷的视线及讥讽的声音陆续传入了白巅峰的耳中,这在旁人看来是诬蔑诽谤,不可理喻的事情,在这少年看来早已是家常便饭。
但比起常人的反应,此时的白巅峰,即便是浑身鲜血、衣衫褴褛,他也未露出半点不悦,反而是昂首挺胸,情绪高昂得与他现在的模样极其不符。甚至两条黑眉飘然如飞,衬得他那幅笑容更是轻快。
在他身后,名为文雪铭的少女正手持纸伞,不苟言笑地迈着小步。
此女贵为文和亲王养嗣,天资聪慧,喜好读书。只是有个小小的缺陷——那就是看谁都是一个眼神,白府内甚至未有人见她笑过。
她五岁便被送来白府赡养深造,六岁时觉醒了魂明,且刚觉醒魂明便达到了魂阶十段的境界。
在一段时间的刻苦修炼后便直接进入了“紫冠”的境界,成为白家有史以来第二个在十二岁前成为魂宿的人物。
其潜力深不可测,白家内更有不少想要将她拉入自己门下的人。
但正是一位冰雪聪明,几乎完美无缺的少女,却甘愿做了白巅峰的侍女。大多数人为她感到不值,更有甚者将这种可惜转变成了对白巅峰的恶意。
所以当听闻旁人口若悬河在那谈论白巅峰时,她抬起头来,金色的眸子里露出了与他们相同,甚至更甚的冰冷的眼神。
霎时间,整个白府内突然安静了下来。众人的视线开始集中在了文雪铭的身上,全然忘记了她身旁还有个白巅峰。
这幅在白巅峰看来亦是家常便饭的眼神,在旁人眼里却成了警告的信号。以致于他们不得不避免与她对上视线,以免被记作仇人。
于是,保持着这个状态,两人一直默不吭声地朝府内走着,任凭旁边的族人冷眼议论。
“雪铭。”
突然,白巅峰转过头来对她问道。
“何事,少爷。”
“你看上去很不开心的样子。”
“您的错觉罢了。”
攥紧手里那还残留着白巅峰余温的荷包,文雪铭面无表情地回了他一句。
“一想到您马上就要被老爷痛骂了,小女高兴还来不及。”
“说的也是。连出去都不跟他打声招呼,爹现在应该是非常恼火了。”
自白猛当家的这几年,相较于孔夫子那温文尔雅的儒家思想,孟子的“硬”儒倒是更得他心,其中“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这句话就一直挂在他嘴边,束缚着白家上上下下几百人口。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白巅峰的姐姐们才会离家出走,各自寻求出路。
“小,小少爷……”
不多时,当看到白巅峰出现在眼前时,守在房室门口的下人便恭恭敬敬迎了上去。
“哦,来福,我爹在里面么?”
“哎哟小少爷,您就别问了,老爷都气得都快把屋顶给掀了,您就赶快进去吧。”
“哦?此话当真?”
“当真,当然当真,难道还能有假的不成么小少爷。”
“我是在替爹高兴啊,你看这都多少年了,爹一直待在房里,再不活动两下恐怕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
“你老子我力气大着呢!”
霎时间,房内传出一阵如雄狮般振聋发聩的怒吼声,浑厚的声音在回荡在白巅峰的耳畔,刺得他脑袋嗡嗡作响。
“来福!把他给我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