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蜓(老师)③

作者:AI5165 更新时间:2020/3/7 18:32:24 字数:7655

(八月十九,周五)

鸟叫声传来,毫无存在感的光线照进病房,视野渐渐明亮起来。

我睁开眼看向窗外,高远而蔚蓝的秋日天空让睡意淡去。坐起身伤口已不那么痛,腹部位置开始隐隐有些发痒。

之所以会被称为『大罪之人』,因为自己的逃离,青姬家和黑宫家所有人替代成为了赎罪的生贽……

雪一定是因为这样的理由才让想我找回记忆,作为这一切开端,在回想起她生日的同时,挖出那些埋藏的记忆。什么都没有做的她,只是接受我的礼物,却代我背负上『罪人』之名。

「共犯……呵。」

这不过是狡猾的家伙一厢情愿的想法,那个家伙直到现在也还在欺骗着她和可怜的自己。她是因我背负上的名为『共犯』的枷锁,被迫烙印上替罪的刺纹。

(我……真的可以这样理解么。)

接受这样还不完整的记忆,如果真是这样的缘由造成的那些惨剧,永远也无法偿还。即便知道是事实,却连说服自己认同也做不到。

故乡紫草原来是这样的小镇。又该如何选择,承认这一切因我造成然后偿还,或是认定这一切跟自己已毫无瓜葛,继续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生活下去。

「太晚了呐。」

匣子的锁已经坏掉,找回记忆的同时已无法回到之前的岔口。

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念头。

「进来了。」穿着白大褂的九方医生打开门径直走进来,已经到医生早晨查房的时间了。

「——已经起来了么。」

「早上好,九方医生。」我勉强打起精神问候。

他一如既往过来立刻检查我的伤口。

「恢复还不错,可以取针了,从今天开始可以正常进食。」

与那一脸严肃的神情相反,他的诊断让我感到轻松了不少。

「听说你昨天下床外出了?」九方医生皱起眉头。

「……」

「如果只是伤口裂开将在床上多躺三天,如果伤口感染,普通程度的话观察一周左右,严重的话直接进重症监护室,你满意了?」医生厉声说道。

「抱歉医生,下次不会了。」我老实人错。

现在回想,当时的行为的确有些鲁莽,万一摔倒什么的导致腹部伤口裂开,**甚至会流出来……

「子桑清明医生是你以前的主治医生吧?」冷不防九方医生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嗯。」

「你怎么看他?」

「诶?怎么看是……」突然的问题让我不知如何回答。但随着记忆的复苏,现在迫切想要证实一个疑问,「子桑医生是位非常尽责的医生,全靠他的帮助我才能慢慢恢复记忆。」

我产生了一个念头。

相处只有一年多时光,连记忆中的模样都已模糊不清,那个男人教了我太多,那些似曾相识的话语,老师难道是……

「是吗……」九方医生微微摸着下巴。

「九方医生了解子桑医生的事吗?」不禁怀着一丝希望。

注意到他眼神微妙的变化。

「子桑清明在青见病疗院已经待了十年以上,经验丰富而且医术高明,也不会有人觉得他难以相处,甚至连院长也有意培养他成为接班人。只是,除了工作需要很少与其他同事交流,坦白来说,他与病人交谈的时间远超过同事,其他的大致如你所知,是名尽责的医生。」

「这样啊……」

当初我根本不了解老师是从事什么工作。

「夏树你怎么看年近中年还保持单身的男人?」

「诶……大概个人因素很多吧……有可能是单身主义,有可能年轻时离异,或者其他……的理由……怎么了么?」

「不,经你一说的确是很普通,看来和白丞川相处太久难免会沾染一些坏习惯。」

这个人果然是在关注子桑医生么。

那副眼镜下没有定焦的双瞳让人猜不透想法。

九方医生并不会与我闲聊,大概他是那种不喜欢与病人交流太深的医生吧。简单叮嘱几句后很干脆的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所属护士东莱美玲小姐过来了,还端着一钵粥。

我的病房是在她的管辖范围内,却因为雪的任性她几乎没有机会进到这间病房来,对此一直感到抱歉。

东莱美玲小姐是位年纪与我同龄的护士,从昨天开始经过几次交谈后我们渐渐熟了起来。

「早啊夏树,今天医生已经允许进餐了,早餐帮你打了些粥过来。」

东莱小姐放下餐盘,拿起小碗盛满粥。端正秀丽的脸蛋略带几分稚气,带着护士帽,盘起的职业发辫上戴着蓝色的勿忘我样式头花,粉白色清新风格的护士装看上去也与她相性很高。

「有劳您了,东莱小姐。」

「来,张嘴。」

「诶、不用,我自己就可以!」

「你是病人嘛,病人的特权要好好利用,如果你打翻了粥也会给我添麻烦。」

东莱小姐意外的坚持,坐到床边将碗和勺子伸到我的嘴边。拗不过只能由她一勺一勺喂着。

「东莱小姐一定对病人们都这么温柔吧。」我不禁感叹。

「呵呵,难道产生我对你有意思的错觉了……啊,忘了你都是有可爱女友的现充了,这点程度已经是家常便饭吧,真让人不爽。」

「哪有……」

东莱小姐是位十分细致的人,喂我的时候也能根据我的反应配合。不禁回想起几年前住院时的情形,当时自己也躺在床上,连手脚都无法动弹的狼狈模样,那时喂我喝粥的人大概并没有体贴这一类的想法,刚开始总是会碰到我的门牙,而且经常还未咽下去又将新的一勺塞过来,至于因为粥不够凉不知道被烫到过多少次……

可能的话真希望能够再尝试一次,至少能够为她做一次示范。

「笑了……难道被我攻略了~」

突然听到一旁调侃的声音。

「咳,请别取笑了。」不禁有些想撕自己的脸。

「哼哼~」挪揄我似乎让这位年轻护士很有成就感。

「……」

「之前,我看见了,夏树似乎和两位医生很熟?」回头确认门关好以后她突然问道。

「唔,哪两位?」

「就是子桑医生和九方医生……」东莱小姐的声音低了下去。

我看过去她瞬间低下了头,通过她的行为猜想了可能性,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东莱小姐你难道对——」

「别说出来!」伸出手制止的她脸竟然变魔法一样熟了。

(不会吧……)不过仔细一想也是很平常的事情。

「……」

年轻的护士突然有些扭捏的动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以为东莱小姐不希望我说……」

「不是这个意思……就像你猜的,这份心情再找不到人疏导感觉胸口就要炸了!」东莱小姐放下了碗勺,露出几分羞赧几分哀愁的少女神情,只能这么坐在一旁让人无法无视。

「呃,那……是他们俩中的谁?」

「他们两人。」

「——啊?」

「当然不可能对任何同事说了,竞争本来就很激烈,有好几个还找了病人智囊呢,抢手的恋爱专家穹遥阿姨已经是护士长派的了,我负责的病人里靠谱的大概就只剩你了……」

「……」

「……再加上同样的优质单身贵族,同样是让人困扰的成熟男性,徘徊其中难以抉择怎么办,我真是罪孽深重的女人,呀!说出来了!」她半捂住自己的脸。

「……」

我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一想感觉两位医生的确如她所说各具魅力。但是真的不要紧么,听起来对手不少而且已经确定目标开始准备攻略,这边还在选择目标阶段纠结,我真不看好。

「子桑医生他,总是很体谅人,声音又温和,脾气又好又稳重,不温不火的类型,很喜欢他眯眼睛的样子,难道……难道是夜晚才会露出真正狂野一面的绅士……」咽口水导致话语中断了。

既然觉得这些话害羞就别说出来啊!

虽然看着眼前这个人很想这么说,但万一随便刺激到这位护士在我的食物里动手脚就麻烦了。

「——要说有什么个性就是难以接近真正的他,和任何人交流都有一层隔膜……相比之下九方医生其实是真正腼腆的人,看病之外很少与人交流,但我知道其实他待人无比细致,那才是执着专一的表现!很喜欢他皱眉头的样子,虽然严厉,可我也想被他那样严厉的对待,被他严厉的管教,被那样贵族一般强烈的独占欲~」

总觉得只能从心底对两位医生说声抱歉了,但现在很不幸我已经知道了这个人的秘密,船已经驶离港。

「他有个性的地方应该就是从不参加同事们的聚会吧,居家男人~」

「看来对两人都很熟知呐。」我尽可能表示自己在聆听的状态。

「一直在两人之间,不知最终该停落在谁的肩头。」说完东莱小姐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偷瞄着我。

「……」

「所以,人家有个不情之请……能帮忙打听一下……他们两位喜欢什么类型的吗……有什么标准和偏爱……既然保持单身应该是没有找到理想的伴侣吧?既然必须做出选择的话还是想选择相性高一点的那边——但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现在的优势就是身在暗处!」

所以今天才这样对我套近乎么。

「呃,我会找机会。」看着眼前双手合十虔诚的年轻女性顿时感觉被逼上了悬崖。

「谢啦~其实我觉得你在西方国家一定很适合做名神父~」

「谢谢赞誉……」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难道是雪?)不知为何看着正坐在床边收拾的东莱美玲心里有些紧张起来。唯独不希望因为这个人被误会了。

「请问夏树是这里么,我是来探望的?」

熟悉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不由得松了口气。

「请进。」

推门走进来的是一位梳着单马尾发的少女,淡蓝色主色的长袖制服和蓝色制服裙,打着黄色领结,令人怀念的紫草高中制服,凌厉的目光在走进门的一刻迅速扫过了我和东莱小姐,然后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筱,好久不见了。」我问候道,不禁有点在意上次的误会解开了没有。

「哦。」筱简单回应了一声,一段时间没见她似乎留长了一些刘海。

「夏树我就先离开了,有需要记得叫我,那拜托了~」东莱小姐眨了眨眼睛端着盘子离开了,再度体会到她表面上的确是位体贴的职业护士。

「好的,谢谢东莱小姐了。」

「呒……现在的护士原来是这么体贴病人么?」筱将一袋苹果啪的放在的桌子上,不由得担心苹果或者桌子能否承受得住。

「是、吗……大概是这样。」

看着筱的眼神渐渐变得不友善起来,我的眼神游移了,同时她将带来的一束黄菊花**花瓶里。

叹了口气。说不定这个世上有的人天生就是容易招致误会的体质。

「你还真喜欢菊花,当初我们扫墓也是带着菊花呐?」好不容易找了个话题。

「现在正是菊花盛开的季节,自然探病也送菊花了。」少女有些没好气的快步走到洗手池边接了水。

「是吗……还是觉得勿忘我更适合。」

「对别人来探望还要抱怨吗?!」

「不、非常感谢特地过来。」

「是父亲叫我先过来看今天能否接受探视而已,主要是来探望小茜的。」

筱拉过板凳坐下了,不高兴地闭着眼别开脸。

「不管怎样还是很高兴你能来……」

仔细回想起来,前段时间自己有些奇怪,大概是因为注意全放在雪身上,同时又为记忆所烦恼,别的事情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才注意到已经太晚了……茉莉姐和小拓已经不会回来,小茜的情况依然未知……

「刀伤严重吗,听说是和凶手搏斗中受的伤?」筱不经意的问道。

「已经可以下床,再过几天应该就能出院了吧。原来你和小茜是朋友?」

「也是因为夏树的关系,她知道我认识你以后主动找来,还告诉了我不少关于咖啡店的事——申明,都是她主动提起的。」

「JASMINE重新开张后你还没有来过。」

「上高三了,最近功课和修行都太忙。」筱的声音有些生硬。

「唔,谢谢你,筱,一直都想当面道谢,如果不是你,不可能这么快振作起来。」看着眼前这位少女,她为我所做的一切无法衡量,却不知道该如何回报。

「不要误会了,那样自暴自弃的家伙让人看不下去!让变成废物的人重新振作只是遵照白月明心流的训诫。」少女迅速移开了视线,脸上一瞬的动摇定型成淡淡的不悦。

「啊啊……」

「要是振作起来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变成某人的『所有物』……」

「诶,你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小茜聊天时忍不住抱怨,谁会有兴趣了解!」她连忙转过脸。

「嘛……等我出院后JASMINE会很快开业的,欢迎随时光临。」

「只是小茜她们……说好一同参加千卉公园的中秋游园会……」筱的声音有些黯淡下去。

「……」

最终还是回到了下意识回避却无法不在意的话题上。

「基本已经确信了,案件之所以迟迟毫无进展是因为有熟知警方搜查行动的人,这样的人成为了伊祁莫也的眼睛,甚至为他掩埋了之前犯案的证据。」

「怎么会,难道说警察内部有人……」我只能想到这种可能性。

「就算有怀疑的对象父亲他们也无法获得证据……更重要的一点,这样的人或许还精通人体解剖相关的知识,虽然没有亲眼见过,据说所有受害者的遗体都被……」

「……」

伊祁莫也已经死了,案件没有结束,在共犯被捕之前一切都没有结束。

「不管怎样,现在搜查重心转移到了和伊祁莫也有过关联的人身上。」

伊祁莫也是杀死茉莉姐和小拓的凶手,对我来说其他都无所谓了,即使抓住共犯也无法让任何人回来,但如果不是那名共犯,或许伊祁莫也早已被捕,茉莉姐也……

握紧了拳头。

对共犯的线索所知的仅有一点,可能接触过共犯的人——黑宫家姐妹。

「吃个苹果吧。」筱摇了摇头,拿起一个苹果削起来。

「不好意思呐……」

「喏,我喂你好了,洗手不方便吧?」

「这个……」

「干嘛婆婆妈妈的,你可别误会了。」

「当、当然。」

怀着感激小心翼翼咬下了少女用水果刀插着送来的苹果块。看着我吃下苹果,筱的神情也缓和下来,一块接一块由小刀插到嘴边。

猜测筱的神情,不知那是否是在给小狗喂食一样的愉快。

门突然被推开了,嘴里的刀尖抖了一下,我的心也颤抖了一下。

筱下意识缩回了手,而我心脏还在剧烈跳动,不希望她因为那种无聊的惊吓而让我的嘴永远也合不上。

抹了嘴角转过头,意识到为时太晚。筱喂食的过程似乎已经被来访者看见了。

「雪你来啦、咳、咳……」来不及咽下嘴里的苹果被呛住了,然而这次没有人来帮自己,只能不停捶着胸口好不容易喘过气来。

我抬起头发现筱已经站起身,和来者对峙着。

「……」

「真是一点也不能放松呢,一不小心就被钻了空子。」雪冰冷的声音冲击着鼓膜。

今天她也穿着高中制服,不得不承认这套制服有人气的原因。

「你什么意思,我只不过是来探望夏树的。」筱的声音也一点不示弱。

「探望?不是来偷腥的猫?」

「你!」即使是筱的修养也快挂不住了。

雪的视线射过来。

(瞪我也没有任何意义啊。)

「就算气味被树讨厌也不要紧,接下来我都不会离开了。」雪说道。

「呃……」

「气味?」筱似乎对其中一个词产生了反应重复了一句。

突然她转过头盯着我,手中还握着水果刀和剩下半块苹果。

「树对我身上的气味很敏感。」

「诶、不、那是……」张着嘴寻找着适合的措辞。

「变态……」

完全表错了意思。

「……」宁可被误会成是有洁癖。

「不错,变态的树只有我能够忍受,既然探视目的达成可以请离开了么?今天不需要上课?」雪若无其事的说着,一边走到窗前的看护椅,她的专属座位上坐下了。

「雪别这样,筱是重要的朋友——筱别介意,你知道她——」

如同在回应我的话语重重的声响,不等我说完筱坐下了,拿起剩下半边苹果一口一口重重咬起来。

「上课的话,今天是八月例行的课外活动日,而且我才刚到一会儿走累了。」

想起上一次因为雪让人误会的话筱被气走的样子,这一次不同了,就像经历挫折后有了明显成长。

现在根本不是感慨的时候。

筱不甘示弱的对望着雪,隔着床的两人同样的衣着连坐姿都很接近,丝毫感觉不到友好气氛。

(请别这样……)夹在两位少女中间已经快喘不过气。似曾相识的感觉,到底是为什么才会突然变成那样。说起来无休止的争斗正是发生在势均力敌的双方之间的,不管是谁,希望能快点出现打破这种局面。

仿佛神明听见我的心声,有人敲响了病房门——

「请进——!」

推门进来的是位身材高大的中年大叔,他的形象会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中世纪题材电影里浴血奋战的佣兵团长。

「白丞先生——!」

「夏树,看来你恢复不错。」

「托大家福了。」

我们就像感情很深的友人一样相互招呼道。

白丞先生走进来后,筱自觉的低着头站起身默默去搬来凳子。

「没想到筱这么早就过来了。」白丞先生顺便打量了一眼筱的背影,只是这样也让她身子微微颤了一下。

「我、我只是万一今天不能探视的话准备早点回学校参加活动罢了!」筱将板凳放在白丞先生面前又一言不发坐下。白丞先生露出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坐下来。

这时脸上毫无表情的雪抓住了我的手。

虽然她可能对造成一对二的局面感到不快,但这只不过是她的误解,大叔是不可能掺和的,不如说我正希望眼前的大叔分散她俩的火力。

「夏树,首先有件需要和作为监护人的你商量的事。」

毫无掩饰说明了来意,我默默地听着。

「穆方拓和佑茜两个离家出走的孩子独自流浪到紫草来,最后仅查明两人的家是在南方的某个沿海城市,两人会对此守口如瓶也是因为佑茜那种少有固执性格的女孩,不过能够在这里正常生活也不会有人强迫赶走他们,反倒希望他们顺利融入这个小镇。」

继续听着,白丞先生下意识伸手掏烟的动作,又很遗憾的放弃了,他这个动作不由得让我也产生了久违的冲动。

「未成年的孩子必须要有监护人,所以绯月茉莉一直以来都是两人名义上的监护人,在她遭遇不测后遗物继承给了与她关系最近的你,同时包括监护人的身份。」

「……明白。」

对于成为两人名义上的监护人并没有任何抵触,独立的两人就算没有监护人也能很好的生活下去吧。如果没有遇到那种事,两人一定会平安长大,结婚生子,组成一个完整的家庭……

「今天是来和你商量穆方拓的下葬日。」白丞先生的声音微微有所停顿,似乎在顾虑我的反应。

即使紧捏拳头,脸上的多余表情一定也显露出来了。

「没问题,白丞先生。」凶手已经死了,或许这能算是对他最小程度上的安慰吧……

最后,小拓的下葬日定在九月初五,一个宜丧葬的日子,安葬的位置选在茉莉姐旁。

白丞先生再次看了一眼身后关闭的门,这时一旁的雪抬起了头。

这位中年警官的目光变得锐利,感受到一直隐藏的那股压迫力,这间病房在一刻更换了领主成为了审讯室。

「你身上的伤还未痊愈本不想现在过来,很抱歉时间不允许,接下来需要你告知所知道的信息,赶在新的牺牲者出现之前。」

低沉的声音或许隔着门不会被听得清楚,无疑已经笼罩整间病房,就连筱也被允许旁听。

我将自己所知道的毫无保留告知了他,唯一在意的,至始至终雪依旧没有说出是谁对萤雨做了那一切,白丞先生也没有对她过多询问,仿佛那本是可有可无的人。

「树要是无论如何都感到好奇的话,不妨将他当作是长腿叔叔吧~」不经意雪凑到耳边轻语了一句。

「白丞先生,虽然伊祁莫也的动机我大概了解,但是共犯又到底是为了什么理由?」承受着筱刺人的视线望向白丞先生问道。

如果仅仅是威逼利诱的话,共犯已经没有理由继续下去了。

「很遗憾,这也是我们担心案犯可能延续下去的原因。要提醒一点,今天在这间病房内所讲的不要告诉任何人。无法确定凶手动机之前任何人都有成为那名凶手的动机,同时也是出于对他人的人身安全考虑。」

被警官的目光牢牢锁住,直到不由得点了点头。

他的表情突然放松下来,恢复到刚来医院探视时的样子。

「接下来我要回警署了,筱你是继续留在这里么?」白丞先生站起身问道。

「我也回去了,在这里也只是碍事。」筱也僵硬的站起身,不知为何转过头瞬间露出了不甘的表情。

点头示意后,筱跟在她父亲身后快步的离开了病房。

一切又变得安静下来,只剩下雪一脸获胜的愉悦。

「那孩子果然也懂得知难而退了。」

「我说你啊……」在我看来筱只是有些心口不一,说到这一点几乎是任何人都具有的特点,只不过轻重的区别。

「……」

「……」

「该怎么做才好,雪?」

在记忆复苏的那一刻早已准备好坦白。

「唔?」雪偏着头望着我。

「我……几乎全部回想起来了,过去的一切,青姬树大部分的记忆。」

基本上所有的记忆都回想起来了,至少我以为是这样的。犯下大罪的事,让她成为替罪品的事,一切的开端——她的生日。甚至为想起答案产生庆幸的自己感到厌恶。

——太好了,至少她没有成为替代自己的生贽。

「作为夏树的存在,作为青姬树的存在,树永远是树。」雪的嘴角微微上扬,逐渐绽放的笑容,黑夜般的长发衬托着殷红的唇。

「我和树之所以会在一起,并非偶然……」如同娇艳的彼岸花般妖艳的微笑,伸过来的白皙手指拂在我的胸膛上。

……

她也改变了。

——

——

对我来讲只是一只蜘蛛死掉这样微不足道的事。但长到十三岁还是第一次看见雪那种模样,即使被家里人责骂也不会露出那种表情,那是身体里什么碎掉了,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却依旧只能紧紧跟随想要相信的样子。看着并没有流泪的她,我的眼睛却止不住的发涩,似乎哪里也碎掉了,虽然无法理解却总觉得哪里很痛,很相似。那一刻,相似的二人才会相互靠近,以此替代慰藉。

想要永恒保存的心,是一样的。每个人都会有最珍视的事物,而对青姬树(我)来说,那个礼物(人)是——

——雪知道吗,只要是自己珍视的东西,就会有一天要承受失去的痛苦哦。

因为现在胸口很痛,所以意外的能够理解到这句话。

老师自言自语的口气,试着模仿说了出来,虽然还不太明白,但总觉得说出这种话的老师让我感到安心,能够说出这种话的自己是不是也稍稍像老师的学生了……希望能够成为老师那样的大人。

就像我们一定会长大一样无法阻止,不知道如何停留在过去。就像在湍急的水流中无法保持站稳的小鱼,不一直往前面游只是想停下来的话一定很快会被激流冲走吧。而继续往前面游只会感觉到身上的鳞片一片片从肌肤上被强行剥落,痛,那种痛楚还稚嫩的肌肤难以承受。两条受伤的小鱼,在一起除了相互濡沫什么也做不到

看着雪那样深信不疑的样子我明白了,这种伤口即使过去八年依旧残留在体内。

是作为新到来的夏树重新生活下去,还是作为被家人找回的青姬树继续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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