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 -
寒风瑟瑟的下午，不认识的男人找上了我。
「原来如此，你就是小雪吧？没记错的话今年应该十三岁，和小树当年一样呐。」敲开黑宫家门的男人，带着会让那些少女放松警惕的温和笑容站在那里。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就藏在裙下，自从发生那次在姐姐卧病时小偷入侵家中后，睡觉都会将折叠小刀藏在身上。
「我是小树的老师。」比起自己的名字，男人首先这么介绍自己。
说话时不时吐出白气，透过方框眼镜温和的目光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那是一名毫无特点年近中年的男人，这样的人就是树常常在我面前提到的老师吗。
「有事吗？」
手随意抚在大腿边，隔着裙子确认着坚硬的触感，随时都能拔出小刀。虽然自己力量很小，甚至比同龄的女孩都小，但只要有锐利的小刀，就算是手无缚鸡之力也可以杀死。
「大概算是吧。」
有些听不懂他的话，不过依然注意保持着他手碰不到的距离。如果他未经允许就跨进黑宫家的门，我不会半点犹豫。
「喵呜~嘶~！！」
站在围墙上的小黑也充满敌意的嘶叫起来。
「雪没关系的，小黑。」我看了一眼小黑继续盯着眼前的男人。
小黑是一只野猫，全身纯黑色的毛，只要闭上眼睛，毛茸茸一片都找不到眼睛在哪。两个月前注意到它时常会在我们黑宫家围墙上出现，虽然只是路过而已，听姐姐说好像有四五个月大了，虽然不知道小黑的妈妈在哪，但是它散步的路线里有我们家的围墙，于是姐姐会将我们吃的饭菜放在院子里，这时小黑会从围墙上跳下来一边咪呜咪呜的愉快享用。
小黑在围墙上低伏身子，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微微颤抖着。
「果然我还是无法忍受呐……小树已经不在了的这个事实。」
树的老师并不在意随时可能扑向他的小黑，打量着我口中呼出了长长的白气。
「……」
「你是与小树关系最亲密的人，他突然那样离开了，重要的人消失了难道不会感到『绝望』么……」
「为什么？」
「小雪……难道不感到痛么，身上的脏器被割下，无法呼吸的窒息感……从得知他逃离那天就一直……总觉得他的离开还发生在昨天，每天睁开眼都设想他会突然回来……」
这个大人的说话方式让人不喜欢。
心里的确很痛。
「树对雪来说比对你更重要，树的老师。」有些不高兴地看着他。
我的反应似乎在他的预料之中。
「啊，这是当然的，小雪对我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仅次于小树……但是小树都已经不在了……」
树的老师神情依旧，话语里透着一股『绝望』，那种滋味我曾经感受过，当铃不再和我说话的那个晚上。
但是现在已经不会感到，手放在胸前确认着，虽然不会再和我说话，依然陪伴着我，这孩子是我和树的，会一直陪伴等待树——
「没关系哦，树会回来的~」我看着这个可怜的大人，嘴角不由得扬起来。
他不由得一怔。
「雪向神明大人许下了一个愿望，只要雪非常非常听话神明大人就会实现雪的愿望。」这个大人不会理解。
我露出微笑，眼前的男人看着我呆呆的愣住了。
「所以——雪会一直等到回来的那天。」
很快男人也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我竟然会向一名小女孩撒娇……让我们一同等待小树回来吧，说起来小树现在已经是高中生了。」
接着他取下了眼镜。
「喵呜~嘶~！！」
「果然还是要取下眼镜才能看得更清晰呐，虽然模糊的感觉刚开始可能会不习惯。」男人一边喃喃道随手丢掉眼镜转身离去，仿佛那是个完全多余的东西。
「小雪。」树的老师离开以后姐姐走了过来。
「那个男人没有要求你做什么吧？」姐姐注视着我，那双漆黑的眼睛总是能够读懂心里的想法，所以在姐姐面前不用说话也可以的。
这时小黑突然一跃扑向姐姐，姐姐露出无奈爱怜地张开手臂让小黑爬在她的臂弯中，这样看上去小黑就像小宝宝一样，只比手掌大一点。
「咪喵~」
「乖。」姐姐爱怜的抚摸着小黑，再次将视线落在我身上。
我摇了摇头。
「那个男人还是不要过多接近。」
「为什么，他是树的老师也不行吗？」
「那个男人……他身上已经没有生活的气味，他——已经『死』了哦……」
『死』？
有些不明白姐姐话语的意思。
没有再去在意那个男人的事。
……
过了许多天，树的老师又来了。
「看样子就快下雪了，真是容易让人记住的日子——十四岁生日快乐，小雪。」
树的老师说道，眯起眼微笑着呈过来一个小巧的礼品盒子，白色的方形盒子被粉色的丝带系上，有我的双手那么大。
「……」
「哇呜~嘶~！呜嘶~！！！」小黑在努力的让自己看上去更可怕，竖起全身毛发颤抖着，然而树的老师完全不在意。
「小树曾经非常努力的在我家里练习做你的生日礼物呐，现在他不在了，所以我尝试着做了一下，不知道会不会受到好评~」
说话时不停有白气从他口中呼出，天气很冷了。
「是什么？」
即便被告知不能与这个男人讲太多话，不由得还是被『生日礼物』这个词吸引了，眼睛不自觉会瞟向盒子，好奇里面装着的礼物。自己对生日礼物总是充满期待，好奇心不知不觉让自己离这个男人越来越近。等意识到时已经太晚了，手几乎触碰到了这个男人。准确的说，我已经小心翼翼伸手接过了这个男人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打开看看如何？」他一副满意的样子笑眯眯看着我，耐心等待着我打开礼盒。
「……」
皱了皱眉头拉开了丝带。
打开了不染的礼盒。
里面是一团绿色的东西。
「……」
「小青蛙？」
「因为小树送的礼物已经是最好的了，我想试试不是昆虫的呐。」
「不喜欢。」
「诶，因为不是虫豸么？」
「不是树送的礼物。」
「……哈好直接，果然是这样啊，看来我的好感度离小树差得远呢。」树的老师忍不住拍着自己脑袋，露出无奈的笑容。
「……」
青蛙收起四肢坐在盒子里，绿色的皮肤像涂了蜡一样光滑发亮，白色的肚皮与黑褐色的条纹像会动的蚯蚓，虽然一动不动坐着，随时会蹦出来的样子。
伸手过去，慢慢的摸了一下，和自己的手差不多的温度滑溜溜的触感。
小心翼翼合上了盒子。
「果然还是差得远吗……」树的老师露出了笑容，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还有事吗，树的老师？」我不动声色的问道。
这样抱着盒子总觉得有些困扰。
感到眼前一暗，树的老师靠近一步凝视着我。
「……其实有些话想对你说。」
「……」
已经无法在意围墙上小黑的反应。
……
走在亮着昏黄灯光的走廊中，不少蛾子在灯前扰动着，大概是入冬前最后剩下的了，明天一早又能从地板上发现不少蛾子。身旁是披着外套的姐姐，每晚入睡前我们俩会一同在黑宫家里巡查一周。
这个寒冷的夜晚天空被厚厚的云层遮住，眼前的院子里漆黑一片，耳中还回荡着树的老师说的话。
「有心事了么，小雪？」姐姐突然停下脚步，温柔的目光注视着我。
「不……不是的，雪只是有些困了。」
忍不住移开视线再次走动起来。
漆黑的庭院让人现在有种想要藏进去的渴望，继续待在姐姐身边一定会忍不住说出来的，姐姐明明都那样叮嘱了。围墙上有小团黑影飞快的飘过，那应该是小黑吧。
「好了，巡视结束……今晚早点睡吧。」
我们沿着走廊返回，姐姐灭掉了走廊上的灯，天空稍稍变得明亮起来。
「……唔。」
四周再度被漆黑笼罩。
顺从的回到了自己房间，望着梳妆台上放着的白色礼盒，耳边又回荡着树的老师的话语。
——小雪的老师应该是小树，不过没关系，要来吗，要不要也跟我学习一下？
——小雪所知道的方法都是小树教的，而小树所学会的都是我教的。可惜小树无法继续在身边学习了，以他的才能……只要再有一年就好了，就能将我所有的知识继承……小雪不想和小树一样么，到时候还可以教导小树……
话语中带着某种香甜的气味。
到时候，雪也能教小树了……
对姐姐有了秘密。
……
许多天之后，一个飘着小雪的日子树的老师又来了。这次他拎着一个稍大的礼盒，同样纯白色的盒子被粉色的丝带系着。
「十五岁生日快乐，小雪。」
蛋糕盒一样大的方形盒子，我接了过来感受到了一点重量。
「打开看看喜欢吗？」树的老师用平常那温和的语气说着。
拉开了系带。
「……」
里面装着的竟然是小黑。
「怎么了……不喜欢么？果然比起小猫还是更喜欢小兔子……？」
我摇了摇头。
很喜欢小黑，不过相比之下姐姐应该更喜欢这孩子，所以比我更喜欢它的姐姐才应该和小黑在一起，就算是生日礼物，我决定将小黑送给姐姐。
抱起小黑，感觉它变轻了。
「谢谢……树的老师。」
「……」
中年男人露出了稍稍有些吃惊的表情，我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小雪会说谢谢还是第一次听见呐，看来勉强猜对了。」树的老师有些得意。
姐姐身体不好，经常会去青见病疗院拿药，我希望小黑能一直陪着姐姐，我不在的时候也能陪姐姐说话。
无法忘记将小黑送给姐姐时她脸上的表情，记忆中好像没有看见过，大概有过一次，是在黑宫家集会后得知小树犯下大罪。
姐姐只是不说话的抚摸着怀里的小黑，大概是太高兴了。
第二天姐姐在院子里焚烧着什么，剧烈燃烧的火堆散发出难闻的焦臭，直到我走到旁边姐姐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那堆火焰，火渐渐熄灭后她突然转身看着我。
「姐姐唯一的请求，小雪不要再见那个男人了好吗……咳咳……」
……
过了许多天。
一个下雪的日子。回家后刚回自己房间休息了一会儿，原本在休息姐姐就过来了。
「小雪，今天回家怎么有些晚了。」
「啊……唔……去了图书馆。」
「小雪，你身上怎么会有血腥味……咳咳。」
不禁愣住了，虽然制服上不小心沾了点血，但是回家以后明明立刻换下了，手也洗过，没想到还是没能瞒过姐姐。
我对声音特别敏感，姐姐对于气味特别敏感，用其他气味来糊弄姐姐也是行不通的。
「为什么、为什么不听姐姐的话呢……咳咳。」姐姐的咳嗽变得严重了。
「……」
只能低下头默默站在姐姐面前。
「小雪……」
姐姐突然摇晃起来有些站立不稳，连忙扶她去房间休息，逃脱了姐姐的责备。
……
过了许多天。
随着天气变冷，姐姐的病情加重了，有时会整天躺在床上，只有我能帮她去医院拿药。
在医院走廊上走着碰到了一位身穿白大褂的男医生，还是自己认识的为数不多的人。
「树的老师？」不由得仔细打量，那是一位给人不同感觉的医生。
「小雪你不舒服？让我来看看。」男人看着我露出了关切的眼神。
摇了摇头，第一次知道树的老师是青见病疗院里的医生，以前只对他能教我那么多医疗知识感到奇怪。
「今天是重要的日子有话要对小雪说，先去我家里『教室』等会儿好吗。」
我点了点头。
「带了钥匙吗？」
掏出树的老师家门的钥匙，他满意的点点头。
让姐姐服了药睡了以后来到了老师家，树的老师住在南郊外一座新修的房屋，听说是去年才搬的。到他家后走进空荡的卧室，卧室里毫无特点，只有一张地铺。挪开地铺有块地板可以移开，打开后下面挂有一架绳梯可以爬下去，底下宽敞的地下室就是树的老师授课的地方。
束起头发后沿着滑梯爬了下去。每次来学习的『教室』，正中有一个床那么大的讲习台。
这里面喂养着不少小动物，狗狗、小猫、小兔子、老鼠、各类昆虫，都温驯的待在陈列柜上，就像动物展园，其中有不少是我养的宠物。
视线被一个有些大的玻璃器皿吸引了，上一次来没有见过，大概是树的老师新找到的。和家中盛酒液的容器相似，广口瓶中盛满了液体置于陈列柜最上层，液体中浸泡着一只小动物。
「……」
还是没能认出，比小狗还要大，看上去就像一只没有耳朵的小兔子，大概是刚出生不久的样子，没有长毛，全身皮肤滑溜溜的感觉，这样的小动物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呯呯——』
遥远的地方传来稍不注意就会漏掉的声音。是从正门外传来的敲门声。
是老师回来了吗，忘记带钥匙了。
直到我从教室爬出来，敲门声还没有停止。
打开门，门口站着一名我并不认识的男人，他看到我以后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
「请问Matster……老师不在么？」他嘴里不时呼着白灼气。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手下意识移向制服裙边。
一名二十多岁的男子，梳理整齐的头发与端正的五官，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裹着围巾，穿着十分整洁的青灰色外套，就像他本人给人的感觉。
我摇了摇头。
「呃、啊，我叫伊祁莫也，老师是我的主治医生，嗯，请问你是老师的……？」
这个男人盯着我不知为什么变得吞吞吐吐起来，能感觉到他的心思完全没有放在他要说的话上。
「……在老师这里学习。」
「……wonderful，根本不可能这个世间存在……东方少女集粹的……回来……果然不会后悔……」叫做伊祁莫也的男人自言自语起来，向我走近了一步。
「他今天有重要的事哦。」
我后退两步慢慢拉过门。那种露骨的视线打量着我的全身，很清楚那种视线并不是在看，树的老师看着那些小动物时偶尔也会流露出这种眼神。
我站在门后慢慢掩上了门。
「请等一下……！」
站在门后看着他，原本痴痴望着我的他好像视线受到冲击般突然失落起来。
「以前没见过，你是住这里吗？」
我最后摇了摇头。
「那个你和老师究竟是……还能再见面吗？」
不想继续看见他那张因恐慌而颤栗的脸，关上了门。
重新回到教室，用帕子细细擦拭起讲习台，大概今天也要授课吧。
不一会儿听到了门外熟悉的脚步声，接着传来开门的声响。
「我回来了。」充满感情异常温柔的声音，树的老师对着理应空无一人的卧室这么说道，当然不会有回应。
他走进了卧室弄出了一些声响。
又过了一会儿，树的老师顺着竖梯爬了下来。
「久等了啊。」他温柔的声音说道。
「你已经见过那个伊祁莫也了吗？我们定期会约时间见面，今天我让他先回去了。」
想起了刚刚在门外的那个男人，没想到他从刚才就一直等在门外。
「那个人离开小镇十多年了，代代相传的石匠伊祁家的长子，或者说是拒绝继承家业的不肖子，少年时远居国外留学，回国后四处流离直到一年多前才回到故乡，父母早已病故，在病疗院偶然相识后经常会找我聊天，患有常会伴随精英人士的强迫症。不知不觉来我这里咨询一年多了，也只是言语上开导疏通而已，他还是习惯叫我老师呐。」
「原来他是你的病人。」我淡淡说道。
「可以这么说，对他感兴趣么？」树的老师一边取下墙上挂的围褂穿上，上面残留着洗不干净的浅浅血迹，看来今天也要实践了。
「……」
「也是，他的话题到此为止，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所以我才会叫小雪过来。」
我看着树的老师。
「十六岁生日快乐。」微笑着说完，老师转身走到陈列柜旁抱起了那个大玻璃瓶，放在了讲习台上。
「这个……」
「已经被发现了啊，这是为今天准备的生日礼物，准确说来还是未完成品，套上围褂吧，衣服弄脏就不好了。」
「这是什么……动物？」
「……哦，原来小雪没有认出来吗，也难怪，这是五个月大的人类小宝宝，我认为对小雪来说会是不错的体验。毕竟小宝宝和其他小动物是完全不同的，这个难得的机会希望小雪也能感受一下，所以特意保留到生日今天。」
「小宝宝……」人原来是可以从那么小长大的吗。
「是，还没有成熟的果实就被强行摘下来，因为它不是被希望生下来的。」
树的老师露出了有些遗憾的表情。
「护士将它扔进废物桶里时，因为没有断气还能听见它敲着桶盖的声音，想要推开，想要被生下来，不过这个季节很快就变凉了，最后费了一番功夫才将它带回来……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讲哦。」
树的老师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这就是小宝宝……）
我目不转睛盯着浸泡在液体里的小宝宝，体型和比小黑大一点，光滑雪白的肌肤上丝毫没有任何污渍。
树的老师还在继续啰嗦着什么。
这就是小宝宝，每个人都是从小宝宝长大的，自己和树过去也是这个样子么。
「小雪有疑问么？」
「要怎样才能生小宝宝？」
「……噗！」树的老师突然忍俊不禁。
完全不明白只能盯着他。
「啊哈哈哈哈哈……！」
有些不高兴地看着这名大笑起来的中年大叔。
「啊哈啊哈哈……抱歉抱歉，一脸酷酷的样子居然问出这个问题，没想到小雪这个年纪还会问这种问题，果然是独一无二的纯粹呐，不过老师认为问题的答案留给小树回来后解开比较好。现在就一起来认识一下人类的小宝宝吧，让它实现自己的愿望——被生下来，活在这个世界上……」
树的老师套上了医用手套。
……
过了一些天，春天到了。
姐姐躺在床上的时间变得多起来。我频繁的去医院拿药，每次医生都会有一大堆叮嘱，不过变得越来越简单了，因为病快好了么。
不过没关系，有树和树的老师教会的方法，姐姐的任何病都能治好。
大家永远都会陪伴雪身边。
小黑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从那天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姐姐又是一个人躺在床上，只有我能够陪伴她说话。
「小雪，你还在去那个男人那里吗……」
瞒不过姐姐，只能无声的沉默。
「姐姐不怪你了，小雪……就算一个人时也不要害怕哦，姐姐永远都会和你在一起……」姐姐冰凉的手握住了我的手。
「嗯，姐姐和铃都会永远陪着雪，最喜欢姐姐！」
「小雪……」
「姐姐，你哭了？」
「……」
过了几天。
「……」
「姐姐该吃药了。」
「……以后……就不用去取了。」
「是病快好了么？」
「……」
「没关系的，雪会治好姐姐的！」
「小雪……」
过了几天。
「小雪……」
「姐姐，今天我被老师表扬了哦~」
「……我们姐妹……是不会被分开的……只要有一个人……」
「嗯？唔。」
「……见到小树……能告诉他…………喜欢他……」
「姐、姐姐，什么啊？不要，那种事自己对他说……」
「……」
「姐姐害羞了么……」
「……」
第二天。
「……」
「姐姐不要生气好吗，雪把树的老师带来了，他可是小树最尊敬的人，会治好你的。」
「……」
「姐姐怎么不说话，在生雪的气吗……」
「……」
「……以后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原谅雪好吗？」
「……」
「……」
「……」
「……」
「小雪。」
一直站在门外的树的老师走了进来。
「让我们治好你的姐姐吧，这样她就会理解了。」
擦掉眼泪，忍不住点了点头。
躺在床上一言不发不理我的姐姐让我感到好害怕。
「小雪今年冬天就十七岁了，你姐姐会感到高兴的，因为小雪努力了，并一起治好了姐姐，随时随地想着姐姐，姐姐就能快快康复了。」树的老师用那双大大的手掌摸了摸我的头。
等到雪季再度降临之时，我将十七岁。
过了几天。
「小雪。」姐姐终于开口了。
「太好了，姐姐的病渐渐好起来了~」
「小雪真了不起，也要感谢树的老师呢。」姐姐很久都没有叫过我的名字了。
「……」
「以后姐姐不会阻止小雪了，做自己想做的事吧，咳咳。」
「姐姐！雪不会惹姐姐生气的，也不会做姐姐不希望的事，快快好起来~」
姐姐微笑起来。
「雪。」
「……铃？」
「好想你。」
「真的是你……铃终于……终于愿意和雪说话了？！」
今天好高兴，好幸福。
「——打扰了。」
宅院门外传来男人的声音。
「树的老师过来看望姐姐了。」
「啊！不能让人家看笑话，要换上衣服才行，小雪快把衣服拿过来。」姐姐一边系着发带说道。
「不用担心，姐姐今天看上去也好美。」
姐姐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美，虽然小时候人们说我长大后会和姐姐一样，但果然还是无法成为姐姐那样。
打开黑宫家大门，门外站着两个男人，树的老师和伊祁莫也，后者似乎对这里感到很惊讶。在我的印象中这个男人似乎总会轻易露出惊讶。
「姐姐已经越来越精神了呢。」我微笑着对树的老师说道。
「唔，那太好了……咳，这个人无论如何也希望来拜访，可以么？」
树的老师刻意咳嗽了两声瞥了一眼身边，我才发现伊祁莫也就像雕像一般望着我。他的手中提着一个包裹好的盒子。
「请进。」我将两人引进了黑宫家。
敲了敲姐姐房门。
「请进。」姐姐在房间里回应道。
推门进屋，换好衣物的姐姐坐在床上，即使病了也保持着如此的女性端庄，也只有身为黑宫家下任家主的姐姐才具有。不由得想看看那个伊祁莫也有什么反应。
「……」
他的嘴微微张合着却没有发出声音。虽然觉得这样对姐姐有些失礼，不过既然姐姐什么都没有说就算了。
树的老师依然保持着平静的表情，我认为他这样才算是真正稳重成熟的男人。
不由得点了点头。
「很抱歉妾身不便无法起身相迎，请二位见谅，我是小雪的姐姐黑宫萤雨。」坐在床上的姐姐行礼到。
「……」
「……」
两人似乎对此毫无反应。
果然都因为姐姐的魅力折服了，我不由得掩嘴笑起来。
『哗！』
突然什么重物落到地板上发出了响声。
伊祁莫也一直提着的盒子掉在了地上，散落出来是碎掉的冰块。
「你姐姐的病很特殊，虽然之前我们做了相应治疗，夏天来了太热也会不舒服。这屋子里不通电没有办法造冰吧，我们带了冰和药过来。准备一些小桶，另外这间房间需要用胶带密闭起来。」
「夏天里我会每天送冰块过来……不进来也可以，我会在后门口放一个保温箱，每天早上七点会将冰块放在保温箱里……萤雪小姐只需要取出就可以。」伊祁莫也补充道。
「让两位费心了。」姐姐再次答谢。
树的老师拿出玻璃瓶装着的褐色药剂，稍稍拧开瓶盖难闻的气味飘了出来。
「……」
「——这是需要定期服用的药，在医院买不到着实让人有些困扰，不过因为工作关系我偶尔能够找到，这些是手头剩的，因为小雪一直有在帮助我的研究，作为谢礼收下吧。」
「呃，如果需要这种药的话我也会想办法。」伊祁莫也再次说道。
「不可以咳咳，这种药很贵吧，怎么能让两位费心，我们也不能无故接受——」姐姐有些急切的打断。
「不用担心，雪和铃会想办法的！」我对姐姐说道。
「有机会的话，我也会帮你留意，小雪只要记住这个独特的气味，说不定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也会得到，有的人也有特别的渠道得到这种药。」
树的老师慢慢说道，我点了点头。
「雪会为姐姐得到这种药的。」我接过树的老师手中的棕色玻璃瓶细细闻起来记住了气味。
好高兴，开心的笑了起来。
安心了，一直担心的姐姐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铃也陪自己说话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