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小姐……你说的化妆品店马上就到了。我其实很好奇，您也开始喜欢化妆了吗？据我所知，您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玛丽随口应付着。
“嗯，我觉得作为女生，还是应该打扮得漂亮一些比较好……”
此行的目的，对旁人，绝不可如实相告。
此事关系重大。
需要做到严格的保密。
目前，知道其中因由的人，只有三个人——自己，铃木郁子，还有黑老大。
多一个人知道更多，就多一分危险。
言多必失，她不再说话了。
司机也没有再多问。
她半眯着眼，望向前方。
一头绿发因熬夜而略有些油腻。
她坐在驾驶座上，托腮，单手握着方向盘。
她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对于司机的反应。
坐在车子后排的玛丽感到略有些担心。
“抱歉，我觉得……你看上去很疲惫了，我也可以开车。”
没有回应。
“啊，您说什么？”
司机抓了抓有些打绺的头发，似乎刚才在走神。
玛丽重述了一遍。
“我没问题的……”她应了一声，声音低沉。
车子忽然左右晃了一下。
“真的没问题？”玛丽确定性地问了句。
“我有问题。”司机说罢，缓缓将车停在路边。回过头，神情古怪地望着玛丽。“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小冉……”
黑眼圈。
黑西服。
黑蛇帮近些年最年轻，最聪明，做事最可靠的成员——没有之一。
小冉。
今年十九岁，平日里，一直是个面容甜美，眼睛里充满好奇的姑娘。只是因为工作特殊，因此，常常佯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在玛丽面前。
她恢复了往日的温和。
“玛丽小姐……”她柔声询问道：“我很好奇，薛定谔先生……不……我是说帮主买的薛定谔娃娃，跟铃木总理又有什么关系，我实在想不明白……”
对此。
玛丽早已准备好了说辞。
“我本来……有退休的意思了，铃木总理来接手我的工作。其实，你们应该多认识一些政界人士，对帮会未来的发展帮助很大。至于你们帮助买到的娃娃……”
“我是来暗杀您的。”
小冉用一句话打断玛丽的谎言。
小冉没有行动，只是望着玛丽，似乎在观察玛丽的反应。
玛丽沉默良久。
“既然你说出这些话，也没有动手。”她轻声说：“至少说明，你已经不打算做这件事了？”
小冉点头。“是的，但只是暂时。”
玛丽问：“为什么。”
她的目光略有些茫然，但语气坚定。“因为薛定谔先生！”
薛定谔先生——当面前的女孩说出着五个字。至少能说明，这个叫小冉的姑娘，已经成为了第四个知情者。
“所以——你想说什么。”玛丽问。
她说：“玛丽小姐，我想您已经知道是谁派我来的了吧，所以……”
玛丽说：“你因为薛定谔……背叛了小黑……而小黑……因为薛定谔……背叛了我……”
她点头。
“因为……我爱着薛定谔先生，我比老大还要爱着薛定谔先生啊！”
玛丽冷冷地看着对方。
“然后呢。”
她深吸了口气。
“帮主给我下达的命令有两个，其中一个是杀掉你。第二个命令……是解决你的尸体……而薛定谔先生……将会……将会被帮主无情地占有……我不要……我不接受！”
“我明白了……”玛丽的眼睛慢慢睁大，抱着胳膊，翘起一只腿。“我们去化妆品店，就在前面不远了，对了，化妆品店旁边还有一家服装店，我也得去逛一下。”
“去他妹的化妆品！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购物！”
小冉狠狠摇头，迅速从副驾驶座的储物盒中掏出一杆散弹枪。黑洞洞的枪口顶着玛丽的额头。
“我要占有薛定谔先生！我要他！占有薛定谔先生的人……应该是我！不能是别人！但我没有权利和能力占有薛定谔先生……我需要地位，需要人手，需要枪支，需要钱！然而以我当前的地位……不允许……”
玛丽没有惊慌，也没有反抗。
只是静静地听她说完。
她笑：“所以，你想让我帮你坐上黑蛇帮老大的位置，然后实现你想做的这一切吗。”
“当然！”
小冉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以你的能力和地位，一天之内就能搞定！而以我的聪明才智，完全可以将帮会发展得更好，将它的规模扩展得更大，而不是像那个残暴的傻子，整日让我们蜷缩在物资贫瘠的破地方！养她的破鱼！靠贩卖黄片度日！”
玛丽不屑地翘起嘴角，一脸嘲弄地看着面前这个野心勃勃的年轻人。
注意到对方脸上的表情变化。
小冉的目光瞬间冰冷下来，她低了低头，一缕绿发轻轻荡在左眼前。
“难道……你不肯帮我？”
“我帮你？你觉得可能吗？”玛丽谑笑。
“拒绝？”小冉的手指搭在扳机上，咬着牙威胁对方。“那么，你现在就去死！”
“你觉得你……不……准确的说，是你们……这些人……”玛丽毫不在意地背靠在后座上，目光出神地越过小冉耳际。“真的爱薛定谔先生吗。”
“当然！”小冉肯定道，没有任何犹豫。
“对了，我有一个秘密。”似乎觑准了对方不会开枪，玛丽笑：“你知道薛定谔先生的梦想吗？”
“先生的梦想？”
这引起了小冉的好奇心。
这完全可以引起这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的好奇心。
“他想要恋爱，一场恋爱而已。”女仆的神态变得略有些哀伤。“而我……最想做的，就是实现这孩子的愿望，让这孩子感到幸福。”
小冉听得瞠目结舌。
好像追求偶像的少女，听闻了偶像某些可爱了小秘密，眼睛里充满了亮晶晶的星星。
“等一下……”
小冉困惑地望着玛丽。
“其实……我不明白，你可是最容易亲近先生的人，为什么……你不占有他？要我的话……早就……”
“因为我爱他。”玛丽说：“比你们所有人——所有人——都爱他！可爱并不是占有，而是成全！”
“才不是呢。”
小冉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似乎想到了什么，小冉的脸顿时变得红扑扑的。
“对了……能不能告诉我……薛定谔先生他……喜欢怎样的女孩子……”
然而，眼前的女人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看着自己。
她一定知道。
与薛定谔先生朝夕相处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说呀……快说嘛……”
玛丽不说话，仍然只是微笑。
小冉好奇。
她太好奇了，这股好奇感无比强烈，强烈得仿佛有无数只窸窸窣窣的蚂蚁爬进了领口，沿着自己的背脊，慢慢钻入了小腹。
蚂蚁继续往下。
它们在轻轻噬咬。
它们用柔软的触角撩拨。
“求求你……告诉我……我想让薛定谔先生爱上我……哪怕能从他那儿获得一点好感也可以啊……”她几乎要哭出来了。
“你把枪拿开，这很没有礼貌。”玛丽微笑。
求知欲。
无比、彻底、无法抗拒的求知欲——这种求知欲，自从她十五岁那年，因为偷窥繁衍教育片知晓了男女如何交媾之后，已经很久都没有感觉到了。
而今天，是最为强烈的一次。
她什么都不顾了，激动地把霰弹枪丢到窗户外面。
“其实吧……”玛丽稍微思索了一下日常工作期间，薛定谔看过的最多的教学电影，笑着回答：“要求也很简单，年轻，最好漂亮一些。发色其实没有特别要求，但最好多一些东方女性的特点。而且，先生似乎对11区的女性情有独钟……”
“我……我……”小冉高举双手。“我都符合！我每一项都符合！”
玛丽：“每一项？”
小冉：“我的母亲姓千叶！”
小冉：“我十岁那年被她抛弃在一区……只是为了能更好的融入一区，所以……从来没有对周围的人提及自己的姓氏！”
千叶冉激动地指着自己。“所以……把薛定谔先生交给我……交给我……”
“当然，这一切都由先生说了算。我是不会强求先生做任何事的。”玛丽坦然道：“但如果先生爱上了你，我就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撮合你们。”
“既然这样，我们赶紧回去营救先生……不然……被那条贪婪的母狼给……”
千叶冉疯狂打着方向盘。
一个漂移。
车头扭转了180度。
“等等。”玛丽匆忙下车，捡起被丢在路边的霰弹枪。“这种事情，我就不参与了。”
“你不怕薛定谔先生被……”千叶冉张了张嘴，不解地望向玛丽。
“他是我训练出来的，我有自信，没有人能伤得了他。”玛丽说。
然后。
“呶……”她将霰弹枪对着打开的后车窗丢进去。“去吧，武器别忘了带。”
望着车子飞驰而去。
“先生……会选择谁呢。”玛丽笑，朝着化妆品店的方向走前：“拭目以待啊……”
……
……
……
千叶冉端着霰弹枪，走下车，回到咖啡厅的时候。
五六个黑蛇帮成员急匆匆地朝他围过来。
“小冉姐……”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端着笔记本电脑的成员紧张地对她说。“不好了……出事了……”
千叶冉不耐烦地摆摆手。“老大呢！”
另外一个年龄最小，个子最小的成员怕怕地说：“老大去了光牢……命令所有成员不得入内……否则格杀勿论……但是……有人在网上售卖代码，才两百块钱一条，我们的生意已经彻底凉了。”
千叶冉愣了下。
“谁这么大胆……”
端着笔记本电脑的成员推了推眼镜。
“我们正在定位对方的IP，目前初步断定，就在我们罗湖区附近。”
“为什么不去禀告。”千叶冉大声训斥道。
眼镜女：“我们不敢。”
小个子女：“小冉姐……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大的脾气……”
“妈的……一群软蛋。”千叶冉骂道，刻意驱走在场的所有手下。随后，她歪着脖子，怒气冲冲地朝光牢走去。
光牢——顾名思义。
是由光组成的牢狱。
是关押帮会囚犯，以及逼供囚犯的地方。
这里的囚犯不会有别人。
只有他。
千叶冉深深敬仰的他。
“先生……我来救你了……”她喃喃自语，蹑足来到光牢门前。
咔吧——子弹上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