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突如其来的表白。
薛定谔并没有感到开心，更没有惊喜，他的脸色并不好看。
——表白……又是表白……
这使他下意识回忆起了种种不悦的经历——与莫小婉光度的那个夜晚。以及，不久前将自己锁入牢中的黑老大。
可是。
视线中的她。
红晕的双颊。
垂得低低的眼睛。
脸蛋肉肉的，肯定不会超过二十岁。
——其实……也挺漂亮的……
——该死……不能再多看了……
——美少女这种东西……虽然美丽……
——但越是美丽的东西，总是意味着危险啊。稍不留神，便可能使我引火自焚啊！
——警惕！
——谨慎！
“我说……”他张了张嘴巴，苦笑：“拜托……你们一个个能不能正常一点……表白什么的太突然了。”
“啊……”千叶冉捂了捂嘴巴。“这样……不正常的吗……对对对……我玩过的Galgame恋爱游戏里……不应该是这样的……自我介绍……对，应该先自我介绍……”
她连连道歉后。
开始涨着脸自我介绍。
“我的名字叫……叫……千叶冉……大家都叫我小冉。今年十九岁，身高一米六九，喜欢的颜色是绿色，工作是在黑社会帮派中……作杀手。兴趣是Galgame恋爱游戏……讨厌的东西是猫……喜欢狗狗……我……很适合作为恋爱对象……因为……”
“唉……”
千叶冉的自我介绍被薛定谔的叹息声打断。
“很抱歉，小冉。虽然……因为你没有伤害女仆……所以……我很感激你。但我不会喜欢你的，我以后……也不会想着恋爱了。”
“为什么，难道……”
千叶冉呆了一下，脸色忽然大变。
“难道是因为女仆！因为先生你……已经爱上女仆了！！！”
薛定谔笑。“我当然爱女仆……”
“果然……狡猾……太狡猾了！！”千叶冉气鼓鼓地站起身。“我……绝对不能原谅，竟然明明私自占有了薛定谔先生……却还玩弄着我！！！”
“占有？不不不……”薛定谔哭笑不得。“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这不一样……就好像……你爱你妈妈吗。”
千叶冉的脸顿时冷了下来。
“我恨我妈妈，她抛弃了我。”她说，声音犹若冰刺。
面对猝不及防的回应。
薛定谔脸色一沉，他笑不出来了。
“抱歉……那么……你有爱的人吗……比如嗯……抚养你长大的人……”
千叶冉的神色缓和下来。
“说起来……养大我的人……”她幽幽叹了口气，盘腿坐在光牢前，将自己的凄苦的身世对薛定谔道来。“十岁之前，我跟母亲生活在一起，但自从被母亲抛弃在1区后，是前任帮主把我养大的。她就像第我的二个母亲，我们黑蛇帮很多女孩子，包括小黑也是……都是从小就被抛弃……我们都是孤儿。”
“我也是孤儿……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降生的……”薛定谔点点头，怜悯地望向眼前的姑娘。“对了……说起来……你爱这位将你们养大的……第二个母亲吗？”
“爱。”
千叶冉的脸上写满了肯定。
薛定谔微笑。
“就是这种爱，我对玛丽……就是这种爱。”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千叶冉的表情看上去很难过。似乎，这个话题因此勾起了她很多哀伤的回忆。
“嗯……小冉……你怎么了。”薛定谔柔声询问。
千叶冉望向薛定谔。
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流泪。
娇躯一颤。
连忙低头抱歉。
“说了这么多废话……对不起……太失礼了……竟然在先生面前这样失态……太失礼了……先生……会不会因为我表现得太差……讨厌我啊……抱歉……”
薛定谔连忙安慰道：“不……看得出，你是一个埋藏着某种情感的人，很深刻，很难忘……其实，虽然我们的人生经历不太一样。但我可能……在某些方面跟你很像……我没有讨厌你……嗯……我甚至有点……”
喜欢你——这三个。
他锁入嘴中。
“你可以继续说你的事……我愿意听。”
“我……”
少女泪流不止。
千叶冉万万预想不到。
尊贵而又英俊的薛定谔先生竟然——竟然——竟然如此可亲。
平易近人。
温柔体贴。
这简直是从Galgame游戏里跳出来的，完美的男性角色啊。
如果说——最初想要得到薛定谔。
是为了欲望，为了荣耀，为了权利，甚至是为了仇恨。
但现在。
她发誓。
自己已经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他。
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什么东西可以阻隔这种由心底迸发而出的“爱”的感觉。
“这是一个秘密……为了篡位，三年前，黑老大杀了她……我的母亲，这世界上唯一对我好的人。”千叶冉小声说。
为了这种“爱”的感觉。
她甚至衍生出了某种冲动——她愿意为这份爱，做出任何事。
任何。
包括在他勉强，毫无保留的真实。
“我想复仇……每天都在想……”她瞪大眼睛。
“能想象……”薛定谔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个大胸女人……的确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啊……对自己就够狠的……”
听到“大胸女人”这四个字。
“大胸女人……”她轻喃，因为愧歉，脸红红的，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很抱歉……我……很没用……难道……先生喜欢……喜欢大胸吗……”
“啊？”
意识到自己言语上的口失。
薛定谔慌张地解释起来：“啊……不是……我是说……那个黑老大……哈……我也很讨厌她。竟然把我关起来，还想杀死玛丽！太可恨了！大胸什么的，不妨碍我讨厌她呀！”
千叶冉略有些自卑地垂下脸。
望向自己的胸口。
虽然不至于平坦无垠，但她自己有自知之明。
忽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她摸出手机。
当看到来电显示——脸色不禁一沉。
“是……老大……”
她转过视线，小心翼翼地寻求着薛定谔的意见。“要接吗……”
薛定谔盯着千叶冉手机，点点头。
千叶冉按下免提。
“交给你的事做完了吗。”里面传来黑老大的声音。
“没……还没有。”千叶冉犹豫了一下，怯怯地说。
黑老大说：“别磨磨蹭蹭的，快点，对了，有新工作交代给你。”
千叶冉眉头一皱。“老大……什么工作。”
黑老大说：“在我们地盘贩卖软货的家伙已经找到了。就是白天里那个卖娃娃的，名字叫莫小婉。具体定位我会给你发到手机上。”
听到莫小婉的事——薛定谔心中一动。
千叶冉咬了咬牙。
“老大……怎么处置。”
黑老大一副很烦躁地说：“不作死，就不会死。为什么总有人不明白这个道理。算了，对方还是未成年人，小屁孩一个，命就免了，按规矩办就可以了。”
“明白。”
千叶冉沉声应道，等待着对方挂掉电话。
在电话的另一端。
忽然传来铃木郁子笑声。
“黑老大，这条命我可以买下来吗。你们帮会也承接暗杀生意吧。”
薛定谔大惊。
神情虽然有意装出一副平淡如常的样子，嘴角却依然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能想象得到——铃木郁子那张极尽虚伪的笑脸。
“哦？既然铃木总理既然……有这个想法。小事一桩而已。”
在电话的另一端，黑老大爽朗地答应下来。
答应下这桩“谋杀”的小事。
“那好，小冉，干掉吧！”
说罢，对方挂断电话。
“软……软货是什么？”薛定谔心神不宁地问。
千叶冉回答：“是繁衍教学片。”
“知道了……我知道了……”
似乎注意到了薛定谔的神态中异样——千叶冉的脸黑了下来，紧张地问：“先生……你在乎她？”
薛定谔惊道：“谁……在乎谁？”
千叶冉咬了咬嘴唇。
“喔……你说……那个公主切发型的女人是吧……她叫莫小婉啊……我都不知道。”紧张地注意着千叶冉的情绪，薛定谔满不在乎地说：“你说我在乎这种女人？拜托啊，我一点都不在乎的。别忘了，是她卖掉了我，她把我当物件，当赚钱的工具，我恨她……像恨黑老大一样恨她。”
千叶冉的脸上终于绽出了笑容。
“那她更该死。”
“我很想杀她。”
薛定谔惊。
忽然，又一个电话打进来。
千叶冉照旧接通。
黑老大说：“等一下，你把那小女孩带过来，带到热带房间里来。客人要求亲自动手解决。”
说完，干脆利落地挂断。
“先生……”千叶冉怜爱地望着薛定谔。“我要去工作了。”
看到对方转身。
薛定谔着急喊道：“不要……不要杀掉她。”
千叶冉惊叫：“为什么！”
薛定谔面无血色。“因为……因为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如果不是我擅自要逃出红旗基地，就不会遇到她，更不会遇到你们……也是我把繁衍教学片……交给了她……我不想连累无辜的人……我不想……”
千叶冉非常不解。“你不恨这个女人吗？”
“我恨。”
薛定谔没有撒谎。
他这辈子，都没有如此恨一个人。恨到他痛苦地咬破自己的手臂，来缓解那种来自心底的痛苦。
“恨她那就报复她啊，你不想报复这个混账女人吗，她把先生当成工具，这一点上，她就该死！”千叶冉忿忿不平地攥紧拳头。
“恨一个人为什么就必须……杀了她？”薛定谔用力摇头。“如果，她因为我而死……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千叶冉叹息。
缓缓松开握紧的掌心。
“先生……是您太善良了……我还是要杀她。”
“为什么！”薛定谔瞪大眼睛。
“因为我想杀掉她，我嫉妒她，就这么简单。”千叶冉扭头便走。
“我不同意！”
“我不允许！”
薛定谔焦急地跺着脚。
即便听到薛定谔的喊声。
千叶冉依然梗着脖子向门外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