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和方南交流太久，仅仅留下我们下周还回来这一句话后，我便拉着湛谷柳逃也似地离开了清世孤儿院。坐在公交车上，我们彼此都没有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儿。
看着窗外的景色，我逐渐平复好了心情，并开始思考方南那句话的意思。
“谷柳，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超能力吗？”
天知道我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若是放在以前，我对这个问题必定是不屑一顾的。不仅是因为我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兼马克思主义的唯物论者，更是因为，我从未遇见所以并不相信。
不，不对！
不久前，我曾遇见过一次。拯救小绫时，她周身曾出现类似镰鼬的超自然现象。那时的我，仅仅当作是自己眼花了，并没有深究，因为我理解不了。
联系到这次方南的读心术，不得不让我怀疑，这个世界是否真的存在超能力。
“超能力吗？”湛谷柳蜷曲着自己的秀发，似在思考，最终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我觉得这个世界存在非常厉害的人。”
“存在非常厉害的人？这不是废话吗？”
“所以嘛……一些很厉害的人，在我们眼前做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因为我们不能理解，所以认为是超能力，大概是这种感觉吧。”
湛谷柳想要进一步解释，一时半会儿又道不出个所以然，只能苦笑。按着脑袋努力纠结的模样，纯真又可爱。
不知为何，我觉得现在的她要可爱得多。起码比起跟踪状态的她，我更喜欢现在的她。为什么？大概是真实吧。不会像某些人那样，触不可及。
“无法理解所以认为是超能力吗？也是一种回答吧。”
若是如此，那这个问题的答案还真是伤人啊。这种感觉，就像你在玩RPG网游，正当你信心满满进行转职的时候，被告知你只能是天赋常常的村民职业，你身边的人却拥有顶级天赋的勇者职业。
初始数值比你高不说，连上限也远在你之上。因为有天花板的设定，哪怕你再努力，也无法达到对方的高度。最终，勇者打败魔王抱得美人归，你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同村的青梅竹马沦为勇者队伍的后宫之一。
更绝望的是，你的青梅竹马觉得这很幸福。而且，这确实很幸福！
“触碰不到的世界，还真是辛苦啊。”我不禁发出一句十分中二的台词。
“悠然也有想去的世界吗？二次元？”湛谷柳双手合十，双眸盯着我。
“我才不是从良君那家伙啦。不过，说不想去也是假话。要是能看上一眼，也挺好。”是对未知的憧憬吗？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我也是，有想去的世界哦。”
“哦？你想去哪儿？”我露出笑容。
让我猜猜，是糖果铸成的城堡？还是全是玩偶的小屋？不对，湛谷柳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小女生的心思。肯定是哈利波特之类的魔法世界。
我敢打赌，她肯定是想学隐身术什么的。
“你把手伸出来。”湛谷柳微红着脸，轻语。
“手？”
我没听懂她的意思，下意识地照做。手刚伸出来的一瞬间，湛谷柳也同样伸出了手。犹如轻纱滑过，她白皙纤细的小手顺着我的手臂溜到我的手掌上，然后轻轻合住。
双手合十，十指相扣。只是，一只是我的，另一只是她的。
“你看，到了哦！”
湛谷柳低着头，声音微弱颤抖。我看不到她的脸，却看到她原本白皙的脖颈透着红晕，一直延绵到耳根。她的手心很温暖，犹如软玉入怀。
我愣了，彻底愣住了。
这、不会是表白吧？
应该、不是吧？
湛谷柳对我抱有特殊情感，这一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我从未想过，甚至从未敢往那方面幻想。只因为，我和她根本没有那种回忆，也缺乏某些契机。
为什么她会在今天突然说出这句话？
“你、你也说点什么嘛~~~”见我许久不发言，湛谷柳轻轻抬头，刚露出眼睛瞧了我一会儿，又赶紧低下去。“我、我已经说了。”
“说什么？”
刚说出这句话我就后悔了。我是白痴吗？怎么可以这么直接地问女孩子，这不摆明了逼迫女孩子说喜欢你吗？啊啊啊，我果然是一个情感白痴。
然而，湛谷柳并没有生气，只是更害羞，头更低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
“喜欢~~”
“诶？”
“我……”湛谷柳猛地抬起头，直视着我。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如此娇羞的她，表情如此慌乱的她。她轻咬红唇，“喜欢……楚亦然。”
说出来了，她竟然真的说出来了。
不是放学后的天台，也不是游乐园上的摩天轮，更不是节日那天的神社前，而是某日常的周六傍晚，正在呜呜行驶的公交车上。
现实中的恋爱告白，果然够狗血。然而，这股按捺不住内心欲望的毫无准备的告白，对我冲击更大。
我脸红了，甚至害羞得无以复加。就算没有镜子我也能猜到自己现在肯定满脸通红，甚至比湛谷柳还要夸张，红到脖子，红到耳根。
喜悦、无比伦比的喜悦！这种情感，我至今从未体验过。明明只是简单的三个字而已，为什么会令我如此开心，甚至因此失去惯有的冷静。
我想冷静下来，好好思考现在的情况，至少该好好想想怎么回应湛谷柳。
可是，我做不到。平常再慌乱也能冷静思考的大脑，此刻仿佛当机不再运转。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去哪儿？脑子彻底混乱的我开始思考哲学三大问题。
愣了半天，直到耳旁的呜呜声停止，我才后知后觉地站起来，拉着害羞到几近昏厥的湛谷柳下了车站，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牵着她的手，我们在公园绕了半天。湛谷柳一句话没说，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不行！我真的冷静不下来。这个时候，我到底该说什么好。答应？还是拒绝？还是问问今天天气怎么样，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家了？
人生十六年，没人教过我怎么做，我也没有经验，真是失败！
“~~亦、亦然……”湛谷柳停了下来，我能感受到她牵着我的手正紧握着我。
“……怎么了？”
湛谷柳鼓起勇气，说道：“没关系的。”
“没关系什么？”
“有、有人也没关系。就这里吧。”
这么想知道我的答案吗？可我还没想清楚诶。我本以为自己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能相当果断呢。到头来，我比那些galgame男主表现得更差劲。
“那、那好吧。”我只能这么回应。
听到这句话，湛谷柳兴奋地闭上眼睛，似乎在等着什么。隐隐间，我似乎看到了她的嘴唇在微微崛起，身体在向前倾，甚至踮起了脚尖。
……
emmmmmmm
这个不害臊的跟踪娘不会以为我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接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