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谷柳明显一副还想说什么的样子，但还是抿了抿嘴，没有说出口。
没错，现在小绫的事情更重要。
我不能凡事都依靠谷柳，私下我也查了不少相关资料。送养孤儿的手续非常复杂，要在这一周整理相关证件和联系相关人员非常困难。
但最重要的，还是和小绫谈这件事情。直到现在，我还是没有勇气和她说。与其说是我担心小绫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不如说是我自己没有准备好。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这期间，我习惯了起早贪黑，习惯了睡沙发和地板，习惯了喂某人吃饭，习惯轻抚某人的头发，习惯了她柔弱可爱的笑脸……
现在，到底是小绫离不开我，还是我离不开小绫，我已经分不清了。
“必须尽快把这件事解决，越快越好。”
下定决心后，我站起来离开书桌，走到床边看着趴在上面看书写字的小绫。不知不觉，我已经习惯了这间房间的氛围。
我在书桌前写作业，而她则是在床上刻苦练习写字。碰到不会念的生僻字，她再也不会害怕询问，而是满怀期待地问我，寻求答案。
这一个月，小绫变了很多，爱笑了。
“小绫~~”
“怎么了，主人？”小绫放下铅笔，不好意思地把练习本往前推。
是想让我看看嘛？我心里嘀咕道。看着上面不太娟秀却异常工整的汉字，我除了由衷的赞叹，大概还有几丝汗颜。完蛋，小绫的字已经比我好看了。
“看来有好好努力过了，很好看嘛。”我轻抚小绫的秀发，后者露出猫咪般安逸的表情，让我忍不住想骚弄她的下巴，“对了，小绫，和你说件事。”
“好的。”她似乎还没意识到我要说什么。
我爬到床上，拉开窗帘，打开旁边的窗户，拉着小绫的手，共同欣赏窗外漆黑的夜空，以及夜空之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在这里，我看到了很多普通人。
“小绫，喜欢外面吗？”
小绫看着我的脸，有低头看着下面的人群，没有思考太久，说道：“喜欢。和主人出去约会的几天，是小绫最幸福的时光。”
咳咳，这里纠正一下，约会一词只是比喻，实质和哥哥妹妹一起逛街游玩没什么区别。
“也就是说，你不讨厌外面，对吧？”
“……嗯~~主人在身边，不讨厌。”
真是个嘴硬的小丫头，句句离不开我。我表面板着脸，心里却比谁都开心。这种矛盾纠结的心情，使我更为烦躁不安。
心里某根弦，在躁动，我却在极力压抑。
“如果没有我呢？”我的声音有点冷。
“不要！”小绫不安地握紧我的手，努力地摇头，“没有主人，外面很可怕。”
“可是，我总有不在的时候。”
“小绫会在家等着的，一直。”小绫冲进我的怀里，紧紧搂着我的手臂，颤巍巍的身体，令人心痛,“一直等到，主人回家。”
“……”
这一刻，我脑中闪过放弃的想法。
不如就这样，一直偷养小绫好了。我即将升入高二，那时候再忍一年，等到大学，离开天宫市，去一个安静的地方租房子。到时候，我一个房间，小绫一个房间，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一闪而逝的美好梦想，竟让我露出笑容。但很快，我就抹去了这不切实际的荒唐想法。小绫没有身份证，终究是社会上不存在的隐形人。
一个不被社会认可的人，一个无法在阳光下生活的人，能算正常人吗？
长痛不如短痛。不对，这是我必须为小绫做的最后一件事。
“小绫，假设，我是说假设，你不是奴隶，不是需要主人的普通人。你和我一样，每天上学，和同龄人聊天，有属于自己的房间，吃饭的时候不用偷偷摸摸。等到放假的时候，你可以坐高铁，坐飞机，去自己想去的任何地方旅游，看看外面更广阔的世界，你喜欢吗？你向往那样的生活吗？”
“像主人那样？”小绫问道。
“对，像我这样。和朋友聊些有的没的，游戏也好，电影也好，彼此没有任何负担，对等的交流。”
“对等……”小绫低语，似乎想的很多，但终究摇摇头，拒绝思考更多，“小绫不要。只要主人，小绫只要主人就够了。”
“为什么？你明明可以选择自由自在的生活，为什么一定要有主人？”
“主人对小绫很好，我很喜欢主人。”小绫又对我笑了，病态的依赖让我感到绝望。
不开心！就算小绫说喜欢我，我也一点都不开心。她和湛谷柳不同，她喜欢的是主人，而不是楚亦然这个人。她需要的，只是一个身份。
自己是主人的奴隶这个身份。
“那么，如果我像以前的主人那样对你，你还会开心？”我一直极力避免前主人这个话题，今日却不得不提及，“不给你食物，不给你水，只允许待在这昏暗的房间。你的一生，只能在生死之间徘徊。我要你死，你必须死，我要你活，你才能活。”
“那样的生活，你真的会开心吗？告诉我，洛可绫！”
“只要是主人希望的。”洛可绫注视着我的双眸，笑了，再次开心地笑了。不掺有任何的虚伪，纯真美丽的黑眸。
我迷茫了，甚至感到后怕。
一直以来，我都坚信一个事实。那就是只要我认真对待小绫，用心呵护她，让她见识到这个世界的真善美，她就一定会改变以前的想法，忘却前主人给予她的枷锁，回归正常。
我以为，自己成功了。小绫笑得更多了，行为也越发正常。我开始自满，甚至洋洋得意。
可是，我真的成功了吗？我不禁这么怀疑。
小绫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主人，顺从主人的欲望。
我希望小绫和正常人一样，希望她露出更多更可爱的笑容。她便顺从我的想法，努力成为我内心期盼的小绫。我希望她学习，她便好奇地看着图书。我希望她能吃的饱饱的，她便把每一餐都吃的干净。我希望她笑，她便笑得无比可爱。
如果真是这样，那前任主人的变态举动，有可能是小绫有意顺从，甚至是刻意为之也说不定。不是小绫被迫如此，而是她放大了前主人的变态倾向。
她只是单纯的依赖主人，顺从主人罢了。她的身上，根本没有前主人的影子。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欲望。
我开始怀疑一切。
PS：最近这段时间疫情还在上升期，大家要减少外出，出门切记切记要带口罩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