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救护车来之前，我抱着小绫准备离开。谷柳知道我去意已决，没有阻止我。
“安啦！我还是未成年呢，警察叔叔不会关我太久的。”
“可是……”谷柳想握着我的手，陪我一起走。
“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本来就不关你的事。”我想了想，“对了！你们最好赶快离开这里，免得被警察怀疑。”
风月岚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为我又想搞什么骚操作，魂都吓没了。然而，当她看着我抱着一位小女孩离开家的时候，停了下来。
“柳儿，这个小女孩是他什么人？”
“是他很重要的人。”
我乘坐电梯，两人则是走楼梯离开。
分别前，谷柳咬着红唇，一脸的不甘心，“我会救你，一定会把你救出去的。”
“瞎说什么啊！我又不是去什么危险的地方。”我故作轻松。
天宫市救护车来得很快，我刚抱着小绫走到小区门口，救护车也到了。我表明了身份，医护人员看着一脸虚弱的小绫，迅速将她抬上担架，为她做简单的检查和护理。
“你是她哥哥吧，一起上来。”医护人员问道。
“……好的。”
一路上，小绫都处在半昏迷的状况，妮妮喃喃不知在低语什么。柔弱如蒲公英，随时可能随风而去。医护人员第一次见到浑身是伤，怜人到心碎的小女孩。他们的手势很轻，动作迅速。
很快，他们判断出了基本病情，并支起吊瓶，为小绫输营养液。
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能一直握着小绫的手，祈祷着。
“这些伤是怎么回事？是家庭暴力吗？”
“这个……我不知道。”
“不知道？”医护小哥哥愤怒地瞪着我，“你是他哥哥，就不知道保护好自己的妹妹吗？她已经两天，接近三天没进食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对不起……”
确实，我是废物一般的哥哥。如果早点注意到就好了，或者提前准备好应急粮。小绫明明只有我而已，明明只剩下我，只能依靠我。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蠢到这种地步啊。
果然，我还是应该把小绫送到孤儿院去。我根本没资格待在她身边，我只会害了她。
“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医护小哥哥不再理我。
抵达医院后，医护人员直接将小绫推入了急诊室。我不是成年人，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签署相应条款协议。我没有办法，只能求助于父母。
真想知道他们知道自己儿子在家偷养一个小女孩儿后的表情啊。
一定会很难过啊，很痛苦吧！我不仅连累了小绫，也连累了自己的父母和好友。舆论一传开，他们会恨我吗？
自己的孩子或朋友，竟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我紧张地坐在急诊室外，等待小绫的结果，同时也在等待自己的结果。
老爸老妈火急火燎地赶到天宫市的市医院，见我莫名其妙来到这里，先是惊讶。当他们看到急诊书，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多了一位女儿的时候，就更惊讶了。
惊讶到差点想打死我。
现在的情况已经复杂到不是一句两句能解释得清楚，我只能硬着头皮要老爸先签字交钱。
“亦然，告诉我，你有没有做对不起良心的事？”签字前，老爸看着我的眼睛。
尽管面对如此混乱的情况，老爸的表情还是非常冷静。这让我不禁好奇，到底要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这个老男人的表情出现一丝慌乱。
面对他严肃的目光，我不禁打了打寒战。他那双黑眸似乎可以洞察我的思想，直入我的灵魂深处。
我没有犹豫，认真地摇头，“没有！老爸，这是我一生的请求，求你了！”
我九十度低头。
老爸不再言语，默默签字。
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呢？我是不是把老爸也拉上犯罪同伙的道路？
我不知道。
忐忑不安的心态，随着急诊室外的红灯熄灭，变得更为高涨。手术并没有持续太久，简简单单的半个小时便结束了。
“只是身体虚弱、营养不良和精神过度紧张引起的昏厥，还好送往及时，没有造成什么大事。现在她已经睡着，请家属们放心。”
听到这句话，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有一种从无法呼吸的深海里猛地蹿出水面的通透感。
医生摘下口罩，露出疑惑的表情。
“不过，这个小女孩的身体是怎么回事？她有很多腐蚀**品造成的伤痕，加上这次昏倒。这位先生，请问你就是他的父亲吗？我们怀疑你们有虐待儿童的倾向。”
老爸老妈不知作何反应，转头看向我。
再这么拖下去，迟早也是要进警察局的。还不如早点自首，落一个从轻发落。所以，刚到医院没多久，我就报了警，坦白自己拐卖儿童。
人贩子三个字无论在哪出现都是人人喊打的名词，警察几乎没有太多猜忌，来到医院。
果然，小绫的伤势，根本不是寻常伤势。警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看待我的表情变得严肃许多。
“请问你就是楚亦然先生？”为首的警察叔叔带着几名手下看着我，眼神有点怪异。
他们没想到自首的人竟然是一位高中生，身体还受着重伤。不仅如此，这模样，似乎还在电视上出现过。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要抓我孩子。凭什么，凭什么啊……我儿子是清白的，他什么事都没做，你们为什么要抓他？”
大庭广众之下，警察虽不至于把我拷住，但仍准备把我带离现场。老妈不知所措，只得死命拉着我，不愿松开。
“妈！放开我好吗？”我真的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面对我的父母，“我……警是我报的。”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做错事了。”我转头看向老爸，“爸，你说过吧。错了不要紧，最重要的是承认，下次不要再犯了。现在我错了，警察要把我带走，你能照顾好老妈吗？”
这是我有史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只是，成为男子汉的代价太大。
做人，实在不应该自以为是，更不能轻易认为，自己可以照顾好一个人。
老爸将老妈拦了下来，警察二话不说直接领我去了公安局。由于一切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警察只是暂时把我关在拘留室里。
这里就是拘留室吗？
干净的地面，除了简单的床、洗漱台和马桶，便是面前的铁栏杆。
明明现在自己正处在非日常的状况，我却出奇地冷静。这种感觉，像是将死之人，把一切都看开了一样。
接下来，就要面临警察的审问了吗？明明半个月前，我还对湛谷柳做过警告让她不要做违法的事呢，真是讽刺。
我放弃似的躺在床上，开始想着今晚的晚饭会是什么。同时在心里盼望着，小绫会被一个在乎他的人领养。
毕竟现在的我，已经失去了照顾她的资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