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要开始打电话了哦。”
林清菡拿着手机，准备对湛谷柳的父母进行电话家访。
“嗯。”我点头。
“总感觉这样子好像我们在做坏事一样，嘿嘿。”
“都这个时候就别开玩笑了。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等等交谈别忘了。还有，电话开免提。”
“你是老师还是我是老师啊，知道啦！真没风度。”
林清菡白了我一眼，小声嘀咕一句后敲击屏幕。手机号码是湛谷柳给我们的，和她在学校留的不一样。后者多半是秘书代接，唯有前者才是真正的私人号码。
果然，湛谷柳的父母不简单。
电话接通，响起滴滴的声音。大约过了九秒，另一头才接下电话。
“喂！你好。”
手机传来浑厚低沉的男声，中气浑厚，像是中年大叔。
我看向湛谷柳，后者默默点头，确认是自己父亲。
“你好！我是林清菡，天宫中学的老师，在高一4班教您女儿湛谷柳数学。现在在您女儿家中进行家访。”
“林老师你好。有什么问题请直接谈吧，不用避讳。”
直言不讳、快人快语，非常珍惜时间，这种人多半是在商海沉浮的商人。和注重稳固发展的政治家不同，商人追求的永远是利益最大化。
对他们而言，时间就是金钱。
“先说谷柳在学校的情况，之后再进入正题。”我对林清菡耳语。
可能是我鼻息吹到了她的耳朵，后者肩膀微颤，面色有些潮红。
“好痒！”
吐槽后，林清菡先是简单说明了湛谷柳在学校的近况，旋即才正式进入正题。
过程中，电话那头传来淡淡的敲击声，听起来应该是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某个物品的声音。湛谷柳的父亲似乎对林清菡无意义的寒暄有些不满，但毕竟是女儿学校的老师，他还是忍住了。
政治家才需要耐心，商人要的是魄力。
湛谷柳的父亲没有中途打断林清菡的家访报告，而是耐心地听完，说明他对女儿还是非常上心的，至少不是那种自以为只要给子女物质优待就是好父母的人。
“接下来可以说小绫的事情，一点一点透露，让他慢慢消化。”我吩咐道。
林清菡点头，按我的吩咐开始慢慢叙述小绫的事情。
小绫是我家远方亲戚，于两个月前借住在湛谷柳家，和湛谷柳关系很好。
“一个陌生人寄住在小柳那里？”
“也不是。洛可绫是谷柳朋友的亲戚。这件事经得了谷柳的同意，而且她也很喜欢小绫。”
“是的，爸爸。”谷柳适时地附和。
“这算什么事？我女儿连自己都顾不及，还要花心思照顾一个小鬼？”
然而，这位爱女儿的父亲语气一挑，明显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经商的人一般非常注重人际关系，追求左右逢源，买卖不成仁义在。可是，这位父亲却一点没给林清菡面子，是觉得没必要和一个高中教师客气，还是他关心湛谷柳到了一定境界？
不过，他那句话我好想吐槽啊。什么连自己都顾不及，您女儿可是厉害到能连续跟踪某人三年而没暴露自己行踪的超级跟踪娘啊。
我就没见过比她更自律、懂得照顾自己的女生。
“事出突然，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这件事情。您放心好了，现在洛可绫已经回到亲戚家中。”
林清菡继续按我的吩咐应付着。
“回到亲戚家？怎么，这个小女孩不回自己家吗？”
“这个，小绫的父亲前几周刚逝世，母亲几年前就离家出走……”
“原来是这样。不过，为什么要借住在我们家？我怎么没听过小柳有这么好的朋友？”
就连如此关心女儿的父亲都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可见湛谷柳同学是有多可怜了。我甚至在想，在此之前，她的朋友是不是只有风月岚。
“谷柳虽然性格比较内向安静，但在学校还是有关系很好的朋友。就比如这次的楚亦然，就是湛谷柳同学非常好的朋友。”
林清菡莫名强调我和谷柳是很好的朋友，引得后者强烈不满，眼神幽怨地盯着我。
又不关我的事。再说了我们本来就是好朋友嘛。
“亦然，你说楚亦然？”然而，谷柳的父亲突然吼道。
声音之大，吓到了林清菡。
我隐隐感觉不妙，看向湛谷柳。果然，后者转过头去，明显有事瞒着我。
“你到底和你父亲说了什么，为什么一听到我的名字，他就这么大反应？”我低声质问她。
“有、有吗？”
湛谷柳还在挣扎。
“还想隐瞒？”
“等等，林老师，你身边怎么有男人的声音？”
不是吧，我声音已经放得很低了，你连这也能听到？湛谷柳的跟踪娘天赋是遗传你的吧？
“你现在在小柳待的公寓是吧？”
“是、是的。”林清菡战战兢兢地回答。
“哼！臭小子，你在旁边对吧，快点滚出来给老子接电话。”湛谷柳父亲一声怒吼。
为什么在你女儿家里你能推测出我也在啊，这其中的逻辑根本讲不通啊。你该不会是在女儿家里安装了监视器或**之类的东西吧？
我赶紧左右四望。
两女看着我，等待我的决定。
我也在纠结，到底是应呢？还是不应呢？
谷柳的父亲能猜到我在旁边，除却某跟踪娘在他父亲面前提到过我，而且很可能是提到了某些非常隐秘的信息。便是根据我提供的谎言，他推断出林清菡是受我指使才进行的家访。
我发现自己还是太自以为是。没办法，既然对方是个智商远超于我的聪明人，欺骗便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引起对方的不满。
我接下手机。
“湛谷柳的父亲，你好，我是湛谷柳的朋友，鄙姓楚，名亦然。”
“少给我扯这些酸文字，寒暄就免了吧。你能把老师请来，说明你也不是普通货色。”
这家伙是在暗讽我指使老师图谋不轨，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吗？
“哪里~~~只是向您陈述事实而已。其实，这件事我想了很久，但这毕竟不是小事，所以还是想着告诉您比较好。大人总比我们小孩想的要多，是吧？”
现在只能由我代替林清菡，继续对湛谷柳的父亲传输我的谎言。
“想得多，并不代表想得远，想得正确。”谷柳父亲告诫我，似乎有意暗指什么，又道：“那个小女孩的事情，发生都发生了，你这时候才给我先斩后奏，你不也想得挺多吗？”
“哪里？事发突然，我也是无奈之下才让小绫借住在谷柳这儿。”
很好很好，这家伙已经逐渐相信小绫借住在湛谷柳那里的事实。所谓三人成虎，只要说谎的人足够多，谎言重复的次数足够多，就能成为事实。
“哼！我倒是想问问，你和小柳是什么关系？”
我捂住湛谷柳意图反驳的小嘴，淡淡道：“朋友，很好的朋友。”
“朋友？我看不见得吧？”
“欸？”
湛谷柳的父亲语气怪异，虽在遏制，但潜藏的怒气还是忍不住暴露几分，吓得我发愣。言语中，他似乎早就知晓我和湛谷柳的关系不一般。
这什么情况？湛谷柳同学，你不会连我们的关系都向你老爸坦白了吧？你是秦瑶吗？
我眼神质问湛谷柳，后者果真露出抱歉的神情。
我的天啊！你还真说了，你不是真准备要我去你家提亲吧？
我俩才高中生，未成年啊。
“谷柳父亲，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为今之计，我只能假装不知道了。
奇怪！今天打电话的目的，不是为了解决小绫的问题吗？现在为什么莫名其妙变成了我的澄清大会啊。
“楚小子，男人做事要有担当，别让小柳看不起你。”
亲爱的湛谷柳同学，你到底对你老爸灌输了什么信息，我怎么感觉在他眼里，我已经是那种对你不得不负责任，只能奉子成婚的渣男啊。
我没对你动手动脚啊，唯一一次亲昵的肢体接触，还是你主动亲我脸颊。
可是，我真的不敢再硬着头皮装不知道。我怕谷柳父亲一个不高兴，就迁怒在小绫的事情上。
“我和谷柳，关系确实很好。那个，确实比普通朋友要好那么一点。”
现在反倒是我承认自己和湛谷柳关系不一般，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臭小子，你终于肯承认了。呵呵呵~~~”
此刻，谷柳父亲内心的情感完全迸发，手机传来连绵不绝的威严笑声让我听得瘆得慌。
他想干嘛？
“谷柳父亲，方便问一下，谷柳都对你说了什么吗？”
我现在只想知道谷柳同学到底有没有实话实话。
“臭小子，想探我口风做回答？你以为我在商圈里混迹了多少年？”
这家伙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头脑清晰逻辑缜密，说话却少不了几分霸气，极有可能是会议桌上一把手，身份高的可怕。
“怎么会呢？我只是想听听在谷柳口中，我是一个怎样的人而已。”
“你是什么样的人，从小柳口中，结合今天你的表现，我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楚小子，给你一句忠告，年轻人还是要脚踏实地。有时候，想法多，未必是一件好事。”
他不会是看出小绫的事情其实是我编织的谎言吧？
我皱起眉头，脑中飞快思考如何对应。
“别想了！做商人最基本的一条准则，就是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所以，不管你如何猜测，我都不会给你答案。”
思索小许，我把手机免提键关闭，起身往阳台方向走去。
“谷柳父亲，我并没有……”
“好了！我女儿的事情，之后我会好好问问你。至于那个小女孩的事情，你想怎么玩是你的事，我无权干涉。我相信女儿的眼光，她把你当朋友，至少说明你不是坏人。”
听到这句话，我欣喜若狂，赶紧回应。
“那关于小绫的事情，可否请您帮个小忙。”
“你小子倒真不会客气。联合老师也就算了，连别人家父亲也利用。”
我本以为他会骂我，却不料他忽然大笑，手机里传来异常爽朗的声音。
“不过，我倒是很欣赏你这种性格。所谓人际关系，说的好听是朋友，不好听那就是棋子，大家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
“伯父快人快语，我也明人不说暗话。关于小绫的事情，我保证绝对不会影响谷柳半分。而且这件事，本身也是一件好事。”
称呼的变化，并没有引起他的变化。
“是善是恶，不过是个人的看法。我是商人，从不相信什么善恶有报。你知道，身为商人，最喜欢做的是什么嘛？”
我咽了咽口水，有些不安地回答：“交易。”
“没错！就是交易。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回我帮了你，你便是欠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
“伯父，我只是一介学生，恐怕回报不了你什么……”
“哼！你把我女儿拐走了，还想要什么？”
果然，湛谷柳这个小娘皮，还真准备把我引荐给她父母。
完了完了！这个看起来溺爱女儿的父亲不会提出我和湛谷柳分手的要求吧？可我和湛谷柳连男女朋友都不算欸，而且凭什么又是我被甩啊。
为什么我明明没有女朋友还要被人甩掉两次啊。
“楚小子，我的要求不难，你绝对能做到。”
年龄的差距，本就让我有些不安。然而，境界的差距，才让我真正体会到什么是绝望。我还是第一次在败得如此凄惨。
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回反倒是我被人抓到了把柄。
“湛伯父，是什么？你说吧。”
此话一出，我便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听到我承认自己的失败，湛谷柳的父亲再次发出爽朗的笑声。不同于之前的称赞，这回的笑声，纯粹是胜利者的喜悦，亦或是上位者的当然。
“很简单！一个月之后，我要你参加一个晚会。”
“晚会？什么晚会？”
其实，我想问的是什么阶层的晚会。
“上流社会的无聊晚会而已。既然你在公寓，应该也猜出什么了吧？”
“我只知道伯父是个企业家，很有钱。”
“还能猜出什么吗？”
我看了一眼茶杯里的大红袍，瞎猜道：“伯父从事的是茶饮方面的生意吧？”
“不错！你小子，有点经商天赋。”
其实我真的是瞎猜的。有钱人的生活虽然奢侈，但未必讲究。但连谷柳这样不喜喝茶的女生都懂的泡茶一二，那就说明她身边必有相应的环境。
“说是企业家，其实我就是一卖茶叶的商人。一不小心做大了，也就莫名其妙地进入了上流社会的圈子。上流社会总少不了礼节性的应酬，这也是我最烦的。”
嗯！看得出来。
“那伯父要我去这个晚会的目的是？”
“我要你陪小柳一起去这个晚会。她以前从来没去过，但这次情况特殊，不得不去，而且我也想让她适应下。”
“原来如此，伯父真是个好父亲。”
“那是自然。”手机另一头的声音倒是毫不掩饰自己对女儿的关爱。
我感觉自己正被谷柳父亲带入坑里，而且还是深不见底的大坑。
这个老家伙，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