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开玩笑吧？”
“小女的表情像是在开玩笑吗？”
白桃非常严肃地看着我。虽然她有时候挺不靠谱，但确实该认真的时候非常认真。
不过，我还是无法想象李悠然曾两次沦为普通人的画面。他不过十七就已经站在人类巅峰，现在又有人突然告诉我他陨落过两次。这来来回回的起伏，我都不知道该说他太强还是其他法士太弱。
白桃看懂了我的表情。
“会觉得奇怪也是当然的。你肯定觉得连一个两次跌入谷底的十七岁小鬼都能当法士最强，法士肯定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对吧？”
“难道不是吗？”
“他的情况确实很复杂。天赋自不用说，人类领域没有比他更高的血统。但家主常常教导我们，李悠然的成功更缘于他的努力。我先前说过，法力容量需要靠时间来堆积吧？”
我点点头。
“静修，是法士们提升法力容量的主要方式。普通法士一天修炼时间大概是1小时，珈妤小姐家教比较严，修炼时间是3小时。你知道李悠然每天修炼时间是多少吗？”
上清派的事情我怎么知道，不过我倒是挺好奇七夕家为什么这么清楚。
“九小时。”
“九小时？他不用上课啊。”
“不，就算是法士也得在现实世界中生活，上清派也一样。上清派内部同样有学校，从小学到高中。李悠然的修炼时间，都是从睡眠时间里挤出来的。”
“可是，你先前还说法士也是人类，必须通过睡觉恢复精神。”
“确实如此。不过静修某种程度和冥想很像，也能恢复精神，只是速度会慢很多。所以，就算是李悠然也做不到彻夜静修。他应该是连续静修六小时，剩下两小时才是真正休息。”
连续静修六小时，这家伙是超人吗？
“静修，很枯燥吗？”
“相当于你干躺着。”
“他坚持了多久？”
“三百六十五天，一如既往！”
白桃说得轻巧，却在我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一直以来，李悠然在我心中，一直是一位孤傲的、受世人嫉妒的绝世天才。很多人艳羡他的天赋，也有不少人唾弃他的艳遇。但他从来不管不顾，不谈不问。
我和他只是见过几面。除却珈妤告诉我的，我对他印象基本来自医院里与他彻夜聊天的时候。
知识那个时候的他，并没有给我盛气凌人的感觉。
那是一位温和的、略显内向的普通少年。和那位掳走小绫的上清派宗主有着天壤之别。
关于为什么要带走小绫，李悠然告诉我，是有人匿名通知他天宫市有一位形象和尸冢少女很像的小女孩。恰巧楚缘正在那里办事，就顺手将小绫带回去了。
无论小绫是不是尸冢少女，光是她优越的修炼天分，上清派多一位优秀弟子，也是不虚此行。
虽然之后发生的一切连李悠然自己都没预料到就是了。
我以为，医院那晚的李悠然，只是他为了试探我而做的伪装。现在看来，是我误会他了。
那晚的温吞少年，或许才是真正的李悠然。
“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我问道。
“只是顺势而谈罢了。”白桃目光直指我双眸，平静得可怕，“这个世界上关注他的人数不胜数，每个人都想探究他神明级力量的秘密。但亦然主人，你似乎更在意他别的东西。”
“有吗？”
“是的！恕小女直言，亦然主人，你有心结。”
现在的走向越来越奇怪了。为什么大晚上的我要躺在床上和一个女仆聊天啊，而且那个女仆就坐在我床头的椅子上呆呆地看着我。
我闭上眼睛。
“我有心结？你想太多了吧。”
“不，就是有。”女仆白桃伸出双手突然抱住我的脸，着实吓了我一跳，“亦然主人，小女是家用型八段女仆。无论是生理问题还是情感问题，都是小女擅长的领域。”
“如果小女猜得没错的话，亦然主人之所以那么厌恶修炼法术，恐怕和李悠然脱不了干系吧？”
听到这句话，我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并反驳道。
“既然伯母让你做我的专属女仆，那么我的情况你应该很了解吧。史无前例的第八等，这种丢脸的天赋还要我重复多少次啊。愚弄我很有意思吗？”
李悠然，我可从来不觉得自己可以和他相提并论，与他有干系？
真可笑！
“真的是这样吗？虽然小女与主人相处仅限今日。可从家主那里，小女就听说了上清派发生的事情。当时，主人为了仅仅认识不超过两个月的小女孩，和上清派宗主干了一架。”
“如果你真的听说了，那你应该知道我的下场有多惨吧？”
白桃摇摇头，眸中闪过几丝光芒。
“这件事在法士圈里传开了。你知道法士是如何谈论主人的吗？”白桃突然露出笑容，宛如盛开的桃花，“他们都说，你是尸冢事件的中心人物。”
尸冢事件，尸冢少女，小绫的身世到底意味着什么？
“中心人物？算不得吧，我最多算个配角。”我纠正道。
“不，就是主角。他们都说，你是唯一一个逼得上清派宗主主动示弱的人类！”
我那算逼迫吗？
我摇摇头。
被人一拳打到跪下不说，还被人用剑指着脑袋，唯有以命相逼。
没有比我更丢脸的男人了。
“小女也是这样想的。”白桃偏过头，昏暗的室内让我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所以，小女觉得，就算是没有修炼天赋，主人也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人。勇敢，是人类最重要的品质。”
……
“你把我想得太高了。”一直被年龄比自己大的女生摸脸蛋总感觉怪怪的，所以我伸手支开，说道：“勇敢~~~就按你这么说吧。既然如此，你应该知道鲁莽和勇敢的区别是什么吧？”
“是这里，对吗？”
白桃指着自己的脑袋。
“没错！我不是笨蛋，所以我不会做那种浪费时间和力气的无意义的行为。没天赋就是没天赋，逆天而行毫无意义。”
“可是，在小女看来，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私闯上清派女院，还威胁上清派宗主，是更浪费时间的无意义行为哦。”
她是怎么知道我私闯上清派女院的？我记得当时的情况不是被我胡诌成李悠然半夜幽会被我不幸撞见了吗？
当时在场的就那么几个，难道说……
“没错！珈妤小姐把整件事情的原委都告诉小女了。放心，小女嘴巴很紧的，和下面一样。”
听完后我满脸黑线。
真佩服你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说黄段子啊。
不过，珈妤竟然会把这件事告诉白桃，代表她相当信任白桃吗？
“你大晚上的不休息不会是为了开解我吧？”
“打开主人的心结，为主人答疑解惑，包括解决主人的生理需求等等，都是女仆的必修课哦。”
女仆还真是全能的存在啊。
见我不说话，白桃继续开导我。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从不放弃，任何时候都会想办法解决问题的主人连试都不愿意试，直接选择放弃呢？小女很好奇！”
白桃的双眸睁得很大，似乎连身后的月亮都不如她的双眸耀眼夺目。
“是嫉妒吗？还是不甘心？明明对方只比自己大一岁，却取得了自己这辈子，下辈子，乃至下下辈子都得不到的成就。不，一定不是这样。珈妤小姐说过，主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太没志气，一点争取心都没有。所以，一定有别的原因。”
“那么，到底是什么呢？能想到的只有她了吧。那位主人见上一面就再也放不下，甚至不惜用性命保护的女孩——洛可绫，住在你隔壁的妹妹，暂时的妹妹……”
就像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突然被人大声喊出来一般，羞耻感、愤怒、不知所措、各种情感迸发而出，充斥着我的头脑，意图扰乱我的判断力。
我很想深呼吸让自己保持冷静，却又担心这个动作会引起白桃的怀疑。所以，我并没有做出多余的动作，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她，试图用对视击败她。
我俩就这么互相注视着对方。
她看着我，我看着她。
白桃的睫毛很长，比我遇见的任何一个女孩子都要长。
她虽然没有白珈妤那般极致端庄，也没有小绫柔弱可爱，更没有湛谷柳那半阴柔半色气的特殊气场。
但是，她有着属于自己的美丽。
这个平时喜欢开黄腔，关键时候却相当冷静可靠的战斗与家用兼用女仆，正用她自己的方式开导我。
不过，我也有自己的尊严和执着。
对视超过整整五分钟。
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定力这么好的女子。正当我以为自己即将落败的时候，白桃先行移开视线，不甘地咬着红唇。
即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我还是看到了她脸上的红晕。
这场比赛，是我赢了！
“主人，意外的没有风度呢！”
“风度这种东西仅限于不损伤我利益的时候。”
白桃白了我一眼。
“钢铁直男！说这种话俘虏不了小女的心哦。”
“我有女朋友了！”我非常郑重，而且自信地强调。
“真遗憾！”
“不用你替我感到遗憾啦。”
“……不是替你说的。”
……
……
“谈完了吗？这回我可以睡觉了吧？”
“请便！主人的问题，只靠小女自己是解决不了的。”
抱着残余的疑问，我闭上眼睛。白桃将椅子后撤一步，同样闭上双眼。
失血过多的后遗症比我想得还要严重。我本以为自己会带着一堆问题想半天直到失眠，却不料闭上眼没一会儿，我就扛不住越发沉重的睡意，和周公见面去了。
第二天醒来，刚睁开眼就见到一张漂亮得过分的脸。
“呜哇哇~~~~”
漂亮归漂亮，可刚睁眼便发现自己被人注视着，非常恐怖好吗？我被吓得差点从床上摔下去，有够丢脸的。冷静下来后定睛一看，原来是白桃。
这家伙，难不成冥想结束后一直盯着我的睡脸吗？
她想干嘛？
“你没事盯着我干嘛？”
“因为主人的睡颜太可爱了所以忍不住看入迷~~~之类的理由？”
“为什么是疑问句啊。”
还睡颜什么的。我长什么模样自己还不清楚吗？好看肯定算不上，说成大众脸说不定都有点勉强，只因为我那双凶残到杀人的眼睛。
就在我刷牙洗漱的时候，白桃离开了我的房间。出来碰见小绫，惯例摸头打招呼。这时厨房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已经油在锅里被中火温的吱吱作响的声音。
奇怪，今天不是老妈的偷懒日吗？该不会是她吧？
走到厨房。
果然，白桃正熟练地使用我家的厨具，表情自然地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不仅如此，她还熟知柴米油盐的摆放位置，俨然一副侍奉我家多年的女仆。
“等等，你是怎么知道酱油和漏勺放的地方？”
“来这里之前，家主有把主人家里的视频交给小女。不熟悉主人厨房的使用可不是一名合格的女仆哦。放心好了，视频是在没人的情况拍的，而且只有厨房。”
“这也是犯罪吧？”
“里世界的话，不算。”
私闯民宅不说，还擅自录下视频。法士的脑回路都这么清奇的吗？
“主人喜欢吃什么？对了，还有主人的宝贝喜欢吃什么，也请一并告诉我。”
主人的宝贝？白桃指的该不是小绫吧？
“荷包蛋、煎面包片、热牛奶。记住，小绫不喜欢吃太油腻的东西，油放少点，最好放植物油。”
“收到！”
来到餐桌，小绫看我走过来，歪头问道。
“今天是穆姐姐做饭吗？”
“不是，是新来的保姆阿姨做的。”
“保姆阿姨？”
小绫知道阿姨是什么意思，所以一时间她无法从阿姨联想到女仆白桃。
不过，我才不管呢。
白桃做菜的速度比我想得要快。不一会儿，她就端着煎好的荷包蛋和面包片出来了。
“主人，小女都听到了哦。”
白桃生气地鼓起脸颊。
“不好意思，在中国，负责做饭和照看小孩的工作人员我们一般称之为保姆。”
“中国也有女仆的说法吧？”
“那是旧时代的封建残余思想。”
白桃仍旧不依不饶。
“那阿姨呢？”
“我家姐姐和妹妹的称呼已经被人占用，不好意思只剩下阿姨这个称呼。”
“应该还有其他的吧？”
“比如？”
“妻子的称呼肯定被我家小姐预定了，不过……情人这个位置，应该还没有吧？”
女仆白桃笑着说道。
PS：最近在准备毕业，更新变慢了，今天会补上欠的两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