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又是一块巨岩坠落,砸在守卫队伍后方的不远处.
扬尘飘散,看着不远处一座奇形怪状的高大支架,守卫队员知道,自己已经到达了地穴的第一层...
穿过一个又一个塌陷的地底通道,终于到达了这最厚也最为结实的一层.
“呵---,呵---,呵---,咳咳咳...”守卫队员们竭力的喘息着,即使空气还是糟糕透顶,他们也要忍受着这吸入口鼻都能有酸蚀之感的空气,来“证明”自己现在还活着.
见震动在这一层有了明显的延缓,守卫队员顺势减缓前进速度的同时,尽可能的调整起了身体差劲至极的状态.
这一样是为了活着,可不是什么多此一举之事.也是为了能在这样的死地中活着,而无时不刻的检查着,调整着,适应着,抵抗着...
遍布裂纹的岩地上铺满了扭曲变形的铁板,承载着守卫队员,和大量的落岩,以及随处可见的残缺尸骸.
不管是人的,还是虫的,到处都是,随处可见.
“嘶-!”不远处的尘幕之中,一声切割硬物的脆响传来,引起了全队的注意.
一道身影逐渐走出烟尘,渐入守卫队员们的视线.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带领全院出逃的领队,此时的他,一手拿着破裂的细剑,一手夹着三把白刃短剑.
此刻的他也是减缓了前进的步伐,往队伍这边走来的同时,擦拭着溅到身上的污血.
盯着全队,面无表情.
从领队背后的景象可以看出,领队击杀了一座体型较小的血岩傀儡,而那座血岩傀儡的体内还残留着一只网虫的尸骸...
斯特拉能通过异虫的分析看出来,那座血岩傀儡被网虫用虫网限制了行动和恢复的效率,自身也不是能被血岩傀儡吸收的类型,必然起不到吞噬的作用.进行强制吞噬的结果,只会是阻碍自身的行动,并且延缓恢复作用.
如果只是为了腐蚀掉网虫而去吞噬的话,那就实在是无能之举了.
血岩傀儡的控制者到底编写了什么命令,而那些被调离的血岩傀儡又在何处?
这些疑问只有出去之后,才能找到答案.
“检查状况.”领队平静的说了一声,观察了一圈附近的环境之后转身,径直朝着愈师走去.
一旁的弓卫最终还是不堪疲惫,跪倒在地,不住的咳嗽着,强烈的眩晕致使他无法站起,并且面无血色,模样狼狈不堪.
愈师看着弓卫不堪重负一般的模样,以及刺士背负的一名魔导师,调整了一会儿呼吸之后,认真道:“...我们,少了柯塞特...现报告队伍状况:一名三阶的矛卫失踪,两名三阶剑卫牺牲,三名魔导师......三名三阶魔导师...和一名三阶刺士,以及...一名四阶咒纹师...阵亡.现在,{执行者}第二队还剩五阶领队一名,三阶矛卫一名,三阶弓卫一名,二阶愈师一名,三阶魔导师一名,四阶刺士一名.特记:领队轻伤,弓卫重伤,魔导师重伤,刺士中伤,战斗状态低,恢复效率低...”
轻呼一口气,愈师继续道:“现由队伍中的愈师,临时承担咒纹师的[记录员]职责,进行队伍记录...”
“总计:离队成员24名...时长...”愈师说着,可即使他再怎么努力,态度再如何的认真,自己的语气依然止不住的颤抖着...
刺士,已经走到愈师身旁的领队拍了拍愈师的肩膀...
愈师僵在原地,默默的看着领队的脸,没有露出任何表情.但在他那肮脏的脸上,已是泪如泉涌...
斯特拉能感受得到...因为自己离愈师是这般贴身的近,所以能感受到愈师体内流动的巨大情绪波动:悲伤.
即使愈师穿戴的服饰能在一定程度隔绝外界的感知,此刻的他,大概也已经...
不在乎别的事物了.
这样的一种感觉,斯特拉说不出来,解释不通.原身为人的他并不太清楚,更不用说异虫能否理解了.
当然,异虫会根据各种各样的分析,来解释愈师为何悲伤.但这并不是斯特拉想知道的,同样也没有任何作用.
面对领队无声的安慰,愈师缓缓低头,像是憋着情绪一般,声音颤抖着说道:“是的...任务还...还在进行中...”
“继续联系外援,我们需要救助.”领队提醒.
听领队说完,愈师将斯特拉缓慢而轻柔的,放在了一处没有碎岩的铁板上.
而正当愈师检查起其余队员的状态时,领队走到了斯特拉身旁,并在全员的注视中,伸出细剑,指向了倒在原地的斯特拉...
“起来.”领队对着斯特拉,无比简洁的说了这句话...
语气毫无波动的平静,甚至平静得有一些恐怖.
(啧...)斯特拉懊恼,知道这终归还是要面对的...
而斯特拉所谓的面对,就是领队必然的质疑.
就在领队说完时,他将那柄破裂的细剑抵在了斯特拉的脖颈处.
见斯特拉没有动,领队继续道:“虽然你现在破绽大开,但我不认为你能被直接杀死.”
事已至此,斯特拉能怎么办?
虽然先前设想过,自己将“缓缓的,并一脸呆滞的,逐渐从愈师怀中苏醒.用一副百无一害的表情,面对这些守卫队员,取得同情和怜悯.并且再说几句关怀的话,然后闲聊着,或认真的去治愈现在残余的守卫队员.并在后面的‘合作’中,有效的配合全队,直到能够压制旧城的领主,或自己找到可趁之机.再在处理完这一切之后,成功的全身而退,不再踏入这个破烂不堪的地方.”
(呵...太愚蠢了...)斯特拉不知道是否是被异虫的思维所影响,原本设想的行动此刻在自己眼中竟然格外的幼稚...
同时这些“行为”,斯特拉可不觉得能在这名领队的面前起效.
面对领队的直指过来的寒锋,斯特拉先是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睁眼,直视领队.
比起故弄玄虚和不应有的侥幸心理,斯特拉这一次决定直面问题.
见斯特拉没有任何掩饰的就坐起身,领队后撤了半步,并撇开剑锋,给予斯特拉一定空间的同时,紧盯着斯特拉的行动.
领队的顾虑也很明显,就是斯特拉本身是否为敌.要是斯特拉现在反叛,那就只有领队能有效的进行牵制...
不...不能算牵制...要是自己的猜测成立,那领队认为,自己将毫无胜算...
(即使我能拉你陪葬.)脑中猜测着,领队直言:“你就是咒纹师所言的人?”
斯特拉先笑了笑,不急不慢却又谨慎的道:“我可以站起来吗?”
领队再给斯特拉让出了一些空间,以让他能站起来好说话.
虽然剑锋依然能在下一刻直接砍到斯特拉的身上.
斯特拉也不敢怠慢,毕竟身体状态真的很差,也似乎从未好过?
“虽然你们所说的咒纹师,没有提起过到底是谁,但我想...应该就是我了.”斯特拉给予肯定.
“那些虫为什么没接近你?是因为你能控制虫?你是一名虫师?”领队发问.
斯特拉也没有犹豫,虽然不知道领队在战斗的时候是否真的注意到了斯特拉这边,但这个时候可不能因为犹豫而被看出漏洞,就直接回答:“我确实可以指引那些巨虫,并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它们的行动.但我不是什么虫师,只是能间接控制一些意识微弱的生命体的行为而已.”
领队沉默片刻,继续问道:“那么...虫巢袭击傀儡的行为,是你的意思?还是咒纹师的意思?还是虫群自身的意思?”
“我没那么强,我只是避免不被它们当烂大街的菜给吃掉而已...当然,我想你们能安全,是咒纹师做的.因为,我当时多少能感觉得到...除了我以外,那个人也对虫潮造成了影响,并且范围比我大得多.”斯特拉简单解释着,接着补充道:“那些巨虫早就想冲击那个巨型的岩石傀儡了,只是我想让它们的成功率变高一些,而不会一个一个的送...”
“你何时恢复意识的?”领队又问,打断了斯特拉自顾自的分析.
“...在那最后一个袭击者消失的时候.”斯特拉如实回答,当然这并不包括异虫一如既往在斯特拉苏醒时分享的记忆.
领队眼神一瞥,问:“你在犹豫什么?”
“我很怕啊,本来...就是想脱离那些怪物的控制,然后逃出去的...要是因为你不满意而被杀的话,我怎么办?”斯特拉如此说着,面色却很是平静.
“通道是你弄的?”领队突然一问,不过看他的表情,应该对结果并不在乎.
斯特拉也是随意道:“这个我就真的不知到咯-...”
领队继续他的审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斯特拉噘嘴:“当然是活着从这儿出去啦-,不然呢?”
一道灰芒闪过,斯特拉落颈后的一撮头发随之飘落...
“......”领队没有发言,只是继续看着斯特拉,像是在说“没让你反问”一样,容不得斯特拉有任何反驳的可能.
斯特拉身体也是一僵,面陆惧色,心中发憷...
不远处,愈师检查着魔导师的身体状态,而后焦急的看了领队一眼.但见领队正在“办事”,只能让一旁不停联系外援的矛卫过来配合给魔导师做着一些应急处理.
领队就像是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判定的标准,即使斯特拉摆出一副害怕的模样,领队也是无动于衷.
但时间不等人...
“真的啊!我说的是真的!没有骗你啊!”斯特拉赶忙说着,同时颤颤巍巍的举起双手,示意自己真的没有任何危害.
“你...真的是‘实验体’?”话锋一转,领队继续发问,眼中尽是冷漠的寒意.
斯特拉愣在原地,虽然表面上没有露出破绽,但心中已经发虚.自己并非这座旧城占据者拥有的实验体,但为了演得像一点,斯特拉可是在不停的回忆自己曾经被用来“实验”的事实.可继续这样讲下去,万一让领队发现出更多秘密,那对自己只会更加的不利.
虽说斯特拉并不笨,但在这样被多重压迫的状态中,保证不泄密的同时回答对自己有利的问题,还想要借助异虫来不留遗漏的处理领队的提问,这怎么想都是不难以成功的...
就像赌局一样,还不能有一步出错.
对此,斯特拉双眼一瞪,像是发觉了什么一样,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看着领队,叫道:“...你是在怀疑我...是被派下来监视你们的吗!?”
领队直言:“如你所言,在我认为,是的.”
“这怎么可能啊!”斯特拉也是一副焦急的模样:“要真是那样,我为什么...我就不会站在你们面前,更没有理由被那些袭击者攻击了好吗!那些袭击者本来就是‘实验体’之一,我想你们应该也知道的吧!我可以直接在更深处躲着,等你们全灭,或者保证自身安全之后,觉得没有问题再出来,也不需要治愈你们,也不需要告诉你们那些情报,更不需要遮遮掩掩了啊!”
斯特拉所言的“实验体”,指的正是那些阻挡守卫队伍前进的袭击者.由于考虑到本是死体的袭击者,不仅能组织成队伍,进行监管和防守,还能有组织的进行各项清理工作.从初遇开始,斯特拉就感觉到了违和.现在这名守卫队伍的领队向自己发问,却没有提起袭击者的具体身份,斯特拉现在只能依赖由自己的疑虑分析出的可能,搏一把真伪...
领队只是平静道:“只是一些已知的情报,并没有给我们实际效益.”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把斯特拉否认得什么都不是...
“咳呃...”斯特拉止不住的低咳了一声,额头与嘴角,还有身体各处开始渗血.但斯特拉依然与领队对视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看着斯特拉闭口不言,领队又道:“你想说的,只有这一些了?”
(就像我的作用在你眼里只有这么一点一样是吧?你很失望是吧?)斯特拉握拳,看着领队轻轻摆弄自己手环的模样,想到了接下来自己将会迎来的结局.
但斯特拉不想这样:“我要是真有那么厉害,大可以直接让只巨虫带着我逃掉!不再回来,更不用费劲在这儿苟延残喘,还跟你们一起‘休息’!”
“顺便把状况带出去上报,对吗?”领队如此讲到,完全就是在逼迫着斯特拉.
“你...”斯特拉咬牙,真的是无话可说!但想一想也是,领队本身就没有信任过斯特拉,只是简单的合作关系而已.
(就像是被利用了一样...)斯特拉这样想着,但自己何尝不是为了活着,而在利用他人呢?
“确实如此...要是你的假设成立,在看着你们反叛并破坏了实验体之后,我可以冒着被误杀的危险,上报这些信息.然后回到该死的容器中,被清除身上漏洞和多余的因素,让那些该死的怪物把你们找出来并全部弄死,再让那群该死的研究者把你们的尸体拿去制作成研究素材,拿去做你们最想阻止的事!!!”斯特拉激动的叫喊着,这是纯粹的情绪发泄,已经没有任何伪装的模样.
因为这都是斯特拉所想,也是自己曾经经历过的...
虽然不知道这座旧城中的实验体到底是什么模样的,但从自己看到的那些怪物来设想,绝对好不到哪去.
“你也真的太看得起我了...”斯特拉碎碎念,满脸的怨恨.见领队还是板着一张脸,继续辩道:“我也能在下面的时候,等着你们全部被耗死.或者在你们毫无防备的时候偷袭你们,在你们处于混战之中的时候阻碍你们,那样你们绝对撑不到现在!”
“我没跟你聊曾经,我们似乎也并不熟...嗯,对不对?”领队说着,还自我认同一般的点了点头.
对于领队那不经意间做出来的滑稽动作,斯特拉可一点也笑不出来:“是的,不熟!所以你想怎么样?杀掉我吗?!对,很对...和你在底层做的事情一模一样,什么都无所谓!我还是太单纯了,竟然被你利用.你有什么疑问就不能直接讲吗!?兜兜转转的不觉得更浪费时间吗!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面对斯特拉的咆哮,领队看着他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小孩,或是一个怪物,又或是一个逃亡者...
而是必须处理掉的死敌,不留一丝怜悯:“要是我们...对你而言,还有利用的价值呢?”
斯特拉眼神颤抖着,因为他发现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的自己,依旧还是没能从领队那里得到任何解释的机会...
说到底,领队从一开始就没有信任过自己...
所以,不管自己说的再多,再怎么解释,都行不通了...
异虫此刻还在联系网虫,对斯特拉这边竟然并不关注.它有什么计划吗?不过就算有,也是斯特拉“又一次醒来”才能知晓的了.
看着领队,斯特拉咬牙低声道:“想要活着,就...这么难吗...”
对此,领队只是轻微的动了动细剑,并道:“我没时间听你感慨.”
地面晃动,震荡持续了一小会儿之后逐渐平稳...
见领队依旧凝视自己而不为所动,斯特拉露出了一副极不情愿的模样,悲伤道:“你为什么就不能...认为...我只是个...想要活着出去的‘实验体’呢?”
对此,领队只是朝斯特拉举起了剑,没有回答.
斯特拉看着细剑在眼中划出的弧线,再看向领队的脸...
这一刻...悔恨,悲伤,痛苦,不知所措,绝望...全都印在了斯特拉那残缺且丑陋的脸上...
这是真实的...
可即便是这样,领队也还是不为所动.
领队有他应守护之物,有他的必行之任,他也会为了实现自己的追求而舍弃一切,会为了成功而坚持不懈.
...这和斯特拉没有区别...
下一刻,斯特拉溢出的情绪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平静异常的脸.
这突兀的变化,让领队的动作一顿,但细剑还是朝着斯特拉劈下!
“嗤-!”
...
破裂的细剑,透过遮掩身体的虫羽,劈在了斯特拉这单薄脆弱的身上...但由于斯特拉后撤的小半步,细剑只是劈开了斯特拉一侧的胸膛.
暗色的血液流淌着,蠕动着,在以极其缓慢却可观察到的速度,向斯特拉的身体回流着...
斯特拉没有遮掩.
随后,硬抗一击的斯特拉没有像领队那样预想的发动反击,而是继续与领队相视.
那收起了情绪的脸上,给予旁观者的是一种孤寂的感觉.
领队没有动作,就像是在防备斯特拉可能发动的拼死袭击一样.
但斯特拉觉得,领队可能要失望了...
“你...满意了吗?”忍着剧痛,斯特拉向领队发问,嘴角还不断的冒血.本就没有血色的脸上,此刻变得更加惨白.
裸露出遮掩物的身体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伤疤,和溢血的裂痕.
愈师看着这样怪异的一幅场景,想动身劝止,但一侧的弓卫则微微摇头,示意愈师别做傻事.
就在领队握紧自己的细剑时,斯特拉缓缓发言:“放心,我还是我...只是现在感觉有一些...难受...”
领队收回了砍进斯特拉身体中的细剑,在地面时有时无的震动中,看着斯特拉.
这更像是在给斯特拉最后一次机会一样...
(...真就是...一条道走到死也不回头的固执啊...我...)斯特拉懊恼,自己也想简单一些,但为什么不知不觉就绕进死局了呢?
被劈开的细长伤口缓缓愈合着,但从中却喷涌了出更多的血...同时,斯特拉的身体颤抖着,看着已经快站不稳,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
领队可能不去注意,但愈师却看得一清二楚.
低声喘息着,斯特拉的身上又一次蔓延起黑色的裂纹.上一次,还是在躲避憎猎者队伍时迫不得已而使用的.作用,就是通过自主分解,来极大的降低自身消耗...
领队对此也是没有什么反应,能存活至今的强者,在这样一个多种族的世界中,想必也已经见识到不少怪物了.
感受着创口的愈合,和领队的等待,斯特拉开始道:
“我会如实的告诉你,我身体的自愈作用已经不允许我再承受更多的伤害.再这样下去,我会死...”
“我确实是一名实验体,不管我到哪,在谁的控制中,都只是个道具而已.”
“我不想死,哼...不管你想不想听,不管你已经听我说了几次,我都会说,我不想死...”
“我知道你不信任我,队友的牺牲...我没资格说什么...但我还拥有意识,还留有记忆,也有在乎的人.我会拼命活着,直到能够保护自己.”
“我没有什么厉害的能力,现在也不能指引那些巨虫,状态根本不允许...”
“由此你们应该可以看出,我正面作战的能力很差,加上这样的状态,我连反抗都做不到.”
“而且你们应该也发现了,那些袭击者的器具,有特殊的物质,对生物体的伤害是非常严重的...”
“我没有别的办法,在这样该死的地方,我只能依赖任何能借助之物.所以我们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不是吗?”
领队听出了一些端倪:“你是在谈条件?”
“我已经没有可以谈判的资本了...但是...”斯特拉说着,转眼看向一侧,愈师所在的方向.
领队开始显得有一些厌恶,干脆道:“我不需要知道,我只需要知道,你能给与我们多少帮助.”
斯特拉继续道:“是的,对你而言,我还有一些用处,不是吗?就是...救那个人.”
领队微微皱眉:“...你为何会这样认为?”
斯特拉没有多做解释,直言:“愈师就在旁边,即使他已经力竭,但基本的观察能力还是有的.有他在,你还会担忧我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吗?莫非...你也不信任你的队友?”
话音刚落,领队的细剑在下一个瞬间就横在了斯特拉的颈边.已经破碎却还锋利的细剑离斯特拉的颈部很近,相信只要随便一动,就能在斯特拉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让领队满意的创口.
领队沉默片刻,看着斯特拉那无法读出任何信息的面容,冷漠道:“你要知道,杀掉你,比信任你,更简单.”
斯特拉点头,对领队所言深信不疑,同时回以异常平静的答复:“所以这才是我还活着站在你面前的原因,不是吗?”
领队收剑,一个干净利落的转身,就朝着地穴的出入口走去.
......
...
看着将弓卫招过去的领队,斯特拉暗自松了一口气...
赌对了吗?斯特拉不知道,也感觉不出来.有没有可能是领队故意顺着斯特拉的意思,而反过来利用斯特拉的前提?现在还没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局会是什么样的.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想那些事的时候了...
斯特拉来到魔导师的身旁蹲下,看着愈师焦急的模样,就知道这名魔导师的状况真的已经非常危急.
愈师看着斯特拉,摆弄着双手想以此表达什么.但犹豫了一阵过后,只能强装冷静的说道:“我尽力了,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你...有什么办法吗?”
看了愈师一眼,斯特拉清楚的记得...在自己偷偷睁眼观望外面时,抱着自己奔逃的愈师眼中透露出来的,是坚毅,不屈,无畏死亡的精神.
斯特拉双手放在魔导师的胸口处,通过对活体敏锐的感知,确实如愈师想表达的那样,这名魔导师已经处于濒死的边缘...
而斯特拉需要通过救助这名魔导师,来换取延长自己活着的时间.但自己的体内没有任何的...同属物质...就要转换自己的身体,来弥补魔导师身体结构的缺损,以及清除其体内的扰乱物质...
斯特拉咬牙,这可不是一换一就能解决的事.要是救治成功,却被视为无用之物舍弃,可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但要是斯特拉完全失去了价值,又或者有别的异动,想必也绝对会被砍掉脑袋.
利用魔导师和愈师的身体吗?这种可能完全不成立.愈师必将抵抗,自己吞噬还需要时间,更何况...刺士还在一旁,而领队没有离远...
这样的假设就是在寻死,但斯特拉没想到自己也会思考...
大概就是异虫的思维导致,虽说每一次苏醒,意识和思维方面都会被侵染一些.但这一次,似乎被侵染得并不多...
但现在已经没得选择了...
斯特拉闭眼,双掌之下,自己正在侵入魔导师的身体...
这简单的动作,就破坏了愈师先前在魔导师身上设下的稳定结界和隔离结界,也是让愈师一脸震惊.
“放心,我会...噗呃!我会想办法的...”斯特拉能感觉得到愈师身上散发出的情绪波动,尽管自己全身开始渗血,并且在说话的时候还一口血咳了出来,但还是分担出精力安慰着愈师...
“不用担心我.”愈师说着起身,用自己的白色短杖在斯特拉周围,划出了一个稳定结界,然后道:“虽然不知道你的能量结构是什么样的,但我想这样,你应该会好一些...”
虽然这并不能阻止斯特拉全身血液的渗透...
这可不是假装的,斯特拉确实已经处于严重透支的危险状态,就算是在一旁的愈师多少也能看得出来.
而像这样以自身为代价的“愈合方式”,愈师也难以想象斯特拉到底在承受着多大的伤痛.
“抱歉,领队所做的事...我不能...”愈师突然发言,引得斯特拉睁眼,看向了他...
原本还想说什么,但到最后,斯特拉都选择了沉默.
重组魔导师体内被毁坏的结构,同时剥离那些对斯特拉自身也有扰乱作用的怪异物质,再更换活体所需的同质组织...
消耗的,是魔导师整体结构的强度,来换取最低限度的稳定程度和平均值.就像大病初愈的人一样,虽然活着,但全身赏析都变得脆弱不堪.
直到斯特拉全身惨白的皮肤下都布满了黑色的血管,模样已经可以用恐怖至极来形容时,愈师终于发现魔导师的状况逐渐平稳!
就像是流逝生命的漏洞被填补了一样,抱住了生命的源泉!但代价...愈师看着斯特拉,眼中不是惊惧,而是悲伤...
“你叫什么名字?”感受到了愈师的凝视,斯特拉趁机发问...
这对他而言,可是非常难得的.
“唔...我...”愈师犹豫.
“不说也没事...”斯特拉坦言,并缓缓下压身体,因为自己真的已经撑不住了...
愈师见状,立刻上前扶住了斯特拉,并赶忙道:“布莱恩!布莱恩·霍勒...”
“哼,你就不怕我找你麻烦吗?”斯特拉笑问,不过应该从他那丑陋的脸上看不出来.
面对疑问,愈师倒是回答得爽快:“我觉得不会,也不可能.”
斯特拉沉默,对愈师布莱恩的自信发言笑而不语...
面对愈师,甚至是守卫队员的拼搏,斯特拉是无感的.因为现在斯特拉只认定一件事,唯有像异虫那样去思考,才能挽回最大的损失.
...也才能尽快的,将自己,和守卫队伍带出去...
至于原因...
斯特拉是想尽可能施以援助,只要是在没有被发觉秘密的前提下...
而{异虫-拉特斯}...
它还有一些事,没有告诉斯特拉.
比如说留住守卫生命的原因,就是还有“利用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