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挺值得怀疑。”
米帆直视祁伯川，说：“按老学长来看，有没有可能她就是犯罪者？操控车辆相撞之类的。”
米帆并没有告诉祁伯川，自己曾在房间中遇到过类似被灵体监视的感觉。
“那她就得是能力者了。”
“她自己说不是。”
“要是换我，我也说不是。你最好查查她的资料。”
祁伯川自己接了杯水，喝了几口才说：“不过也不用你出手。”
“怎么说？”
“治安局要抢你们的案子，肯定会去查的。
“这你都知道？”
“谁不知道你们第七局和治安局斗得凶啊，抢了你们多少案子了。”祁伯川说：“要不治安局怎么会破‘异常事件‘啊？”
还真跟米帆想象得差不多，这两个组织的矛盾几乎是人人皆知。
这么看来，第三个事件几乎可以确定是诱导，故意降低车速来造成普通案件的效果。
米帆忽然有了疑惑：既然是降低车速造成的效果，治安局怎么判断出会有关系的？
扬城的每一个区域都很大，大到堪比小型城市，一个城市每天出几次车祸都是很正常的。
为什么就这一件上报了？
米帆觉得自己摸到了一个大事件的边缘，说不定治安局里有内鬼呢。
但是这也很好解释，治安局只要说“只有它最异常”就完事了。
祁伯川忽然问：“你自己有什么看法？”
“对森奈的？”
“有些时候，你可能心里已经有答案，但自己还不知道，问问内心，说不定你已经知道怎么样才是正确的了。”
“我觉得不是森奈。”米帆直言。
“为什么呢？”
“仪器没有动，她体内的彗星粒子浓度不足以让她成为能力者。”
“这也是一个合理的推定，不过有些时候，彗星粒子浓度不够，或者是没有卡西乌斯光，也不能证明这个人没有超凡之力。”
涣散的精神在理解话语的瞬间聚集，米帆半眯着眼。
祁伯川的话的确是惊讶到他了。
三百年来，对能力的规定就是卡西乌斯辐射，这两者必然同时存在，这个规矩几乎跟道德伦理一样深入人心。
祁伯川却轻易否定了。
这个老学长的想法和一般人不一样。
“老学长...见过这种没有卡西乌斯辐射的超能力者？”
“呃？我没说是超能力者啊。”
祁伯川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手舞足蹈说：“你们不是有‘闭锁物’吗？拿到就能发挥出特殊能力的东西。”
的确，如果森奈持有‘闭锁物’，的确也可展现出超凡力量。
“早年求学的时候我还研究过这个。”
“闭锁物？”
“差不多吧，是超能力者的定义。”
祁伯川尽力回忆着毕生所学：“你觉得超能力者的绝对共性是什么？”
“卡西乌斯光？”
米帆当然是随口胡说的，他自己都没有卡西乌斯光。
“这是形式。”祁伯川斟酌着，让语气不那么伤人：“我认为，力量异于常人的就是超能力者。”
“如果形式和内容不是配套的，超能力就会缺乏形式上的规定。”
“缺乏了规定会怎么样么？”祁伯川问。
“普通人和特殊能力者的阶级会被模糊。”
“‘阶级’是必要的吗？”
祁伯川连连发问：“特殊能力者已经很强大，还需要社会给的特权吗？普通人已经很弱小，还需要再低能力者一等吗？”
“对我来说是不必要的。”米帆摊手：“但社会需要。”
“你是人类，你不需要的东西，他人也可能不需要，人组合而成的社会也可能不需要。”
经典诡辩。
“我还不敢以己度人。”米帆说。
“这应该算推己及人。”祁伯川更正。
争辩双方，如果对自己的论点都有过深切的思考，那相互说服就成了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这是价值观的问题。
两个不同的价值观，就像一对高速旋转的陀螺，每一次碰撞都会蹭出火花，无法和谐共处，直到一方倒下。
米帆并不喜欢和人分享自己对某件事的完整看法。
祁伯川也知道什么是点到为止，于是说：“可现在我都忘了...浅枝说不定比我知道得多，要不要问问她？”
米帆自然没有去骚扰方浅枝，也把话题岔到了十万八千里。
两人又闲话了一个多小时，米帆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喂了猫，他躺在沙发上发呆，发现祁伯川的话时不时出现在脑子里。
他的话像不锋利的刀在割肉。
不够干脆，但破坏力足够强。
第二天，米帆来到办公室，发现人少得可怜。
沈青就比较急躁了，拉着看文档的米帆问了一上午‘要不要再去现场看看’。
米帆终于忍不住：“你人手找到了吗？”
“局长说闭锁机构不归他管，人也不能调用。”
那你说个锤子。
米帆没再理他。
沈青格外颓丧地回到位置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总结报告文档。
方错今天没来，郑秋十分悠闲地看着网页。
两人没有加入米帆这一组后，陈东安排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事情让他们去查。
资料都在方错那还没整理出来，郑秋就自然而然地摸鱼。
到了下午，沈青也没来了，办公室就剩俩人。
“他啊？”郑秋咧嘴笑说：“他吃完饭不是跟你说要自己去现场吗？”
“说了吗？”
“说了三四回呢。”
米帆记得沈青是来过自己身边一趟，但他当时一边看文档一边嗦面条，并没有注意到他说什么。
“就他一个啊？”
郑秋乱指着办公室里的空位，笑：“难不成还能给你变多几个人？”
“局长也不在？”
“跑人学校招人去了。”郑秋感叹：“弥梓也被使唤走了，伤不伤心？”
弥梓被派去招人米帆是知道的，但他不知道陈东也跟着去了。
堂堂第七局局长，要跑去学校当HR，还真是挺惨的。
米帆想了想，问：“闭锁机构的人你熟悉吗？”
郑秋在第七局里算是老资历，闭锁机构和资料部的某些人还是他和局长一起招进来的。
“那你认识露西娜吗？”
郑秋略一思考，随后恍然大悟：“太平公主，你对她有意思啊？”
正喝水的米帆被呛得直咳嗽。
不愧是郑秋，这么丧心病狂的外号都起的出来。
米帆擦键盘和屏幕的时候，郑秋问：“你怎么认识她的？”
“在地下见过一面。”
“哟吼，运气够好，要不是故意蹲点一般是蹲不到，第七局里见过她的估计就我们几个老的...”
说着说着，郑秋忽然止住了原本要说的话，格外正经地问：“你去负五层了？”
米帆心虚地搔了下脸：“得审麦麦啊。”
“会提到上面来的，你可不能再去了。”郑秋把办公椅拉到米帆面前来，格外正经：“低语症候群不只是一个人的事情，它是一种比传染病都危险的非传染病，一个人得，可能会害死所有人。”
郑秋觉得自己太过认真，岔开话题，苦笑地拍着他的肩膀：“所以我才佩服局长和公主，整个第七局包括闭锁机构在内，就这俩人能够靠意志就压过低语，换我肯定做不到。”
米帆愣愣地点头。
陈东不需要连续三天都在‘净化’，说明他能够用意志压制一部分低语。
找遍全人类，这样的人可能不超过一百个。
米帆很难想象，即便是有能力，但是什么样的能力，能让露西娜每天都盯着那些怪物，而不患上低语症候群。
慢着。
郑秋说的是靠意志，而且是‘两个人’。
露西娜不是靠能力，而是靠意志？既然如此，那负五层还有谁？
要是真就全局只有俩人有这能耐，那负五层不就只有露西娜一个吗！
米帆正想追问时，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沈青在电话那边大喊道：“快来啊！姓森的坐车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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