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穗是放给他的么？
在麦麦这里耗着没什么意义，还不如去和白师容聊天。
一老一少一通瞎聊打发时间，好一会米帆知道露西娜今天晚班，二话不说就上楼去了，气得白师容直骂。
一到办公室，陈东便极为高兴地迎过来，说他这回总算没给自己惹事，第二局的副局长还给他打电话道歉，说先前的事情是他们鲁莽，单方面听信了外头对米帆的评价和章泽树的诬陷，希望米帆不要在意云云。
“我这回在总局可抬得起头了。”
陈东哈哈大笑，“还和第二局搭上线了，他们欠了第七局一个大大的人情。”
说到这，米帆忽然想起那天墙头上的那个人。
面容他记不清楚，印象深刻的还是和黑色火焰般的斗篷。
米帆只说了‘大白天穿斗篷’和‘玻璃质感强烈的锁链’，隔壁郑秋便反应过来，说：“是不是姓九重那位啊？”
方错点头频频：“九重葛，很有名的。”
“很有名吗？”
米帆和陈东几乎是异口同声道。
方错满是不解，疑惑道：“你们都不知道？少数几个同时属于总局、分局白名单前几排的能力者。”
郑秋意味深长地看着陈东：“局长你可别告诉我们，就只有第七局的白名单上没有他的名字啊？”
陈东挠头，跟脚踩到什么脏东西似地脸色铁青：“...我们名单上还真没有这个人...”
方错和郑秋相识，格外合拍地摇头。
陈东气得直咬牙，米帆连忙问：“他到底是谁，白名单的前几排不都是‘暗桩’吗？”
“分局里的前几排，一般是‘暗桩’，但也有九重葛这样，能力特别优先的人。”
方错解释说，这种能力者一般是在总局内排白名单，当他们下放到分局或者因为某些事被分局借调的时候，就会直接成为分局的白名单的榜首，拥有超越‘暗桩’的待遇和权限。
“局长还不知道吧。”郑秋颇为挑衅地看着陈东，“这位能力者的能力，优先级高上天去了，他的能力可是闭锁体系的根本，换言之，现在封闭极端危害物品的方法都是从他那里取材、抄袭来的。”
郑秋说的并不准确，闭锁体系的确是从九重葛的能力抄来的，但并非是抄九重葛，而是抄这个能力的前几代拥有者。
有一部分能力，主流学界认为它们是不灭的，当持有者死去后，这个能力会跳跃到其他有可能成为能力者的人身上。
能力的优先级不同，具体实施也有改变，比方说某一些能力是可以通过血缘家族遗传的，有些能力则像九重葛的能力那样随机跳跃的，有一些低优先级的能力，如沈青的‘增幅’，很可能在同一时代，如现在，出现多个拥有这个能力的人。
但就算是低优先级，这之中也有强度的差别，同样的能力，不可能出现同样的强度。
换言之，如若有四五个人同样有‘增幅’的能力，那么这四五个人的能力强度是不可能一样的，绝对有前后强弱之分。
当然这种强度不是天生固定的，只是现在能力研究还没有涉及到其根本机制，只能笼统地说“看使用者的情绪、心态”。
方错和郑秋你一言我一语，说得九重葛好像天上有地上无，米帆越听越乱，倒是陈东笑容满面，很是想把这人拉拢进第七局的样子。
弥梓让陈东安排去到处出差，几乎成了人力专员，好几天连面都见不着。
沈青请了一天假，有趣的是，隔壁资料室的楚姬也请了一天假，此中意味浓厚，郑秋和陈东笑得很是开心。
安括苍也请假了，只不过她是病假，身体不大舒服。
十五少女坠楼案一结束，办公室又开始闲了起来，陈东这厮更是搬来椅子坐到米帆旁边。
堂堂一个大局长跟个混子似的，一直鼓动米帆去找女朋友。
米帆脑袋仍然不舒服，也提不起心气做别的，就光坐着听陈东瞎扯。
“资料部那边可有几个男的虎视眈眈咧。”
陈东笑嘻嘻说，“后勤部那边也有，等到闭锁机构让咱们收了啊，你到时候就惨了，闭锁机构一堆帅哥靓女...再不济，你就是去追安括苍多好，人漂亮身材好，能干事...”
“我看你也单身，你怎么不上啊？”米帆打断道，“你都三十几了吧？闭锁机构的白老爷子天天念叨你，想让我帮你和她女儿凑一对呢。”
陈东听言头大不少，有些不耐烦地抖起腿来。
忽然他问：“你戒指呢？”
这时候提到戒指，米帆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听罢米帆的解释，陈东的表情忽然阴了下来，目光仿若有千斤重量。
内心不知经过几层博弈，他好一会才说：“最近有没有去我朋友那家首饰店？”
见米帆摇头，他苦涩地笑，说：“去看看吧，她挺挂念你的，你把人送的礼物弄没了，也该去陪个罪。”
话音刚落，陈东办公室电话响了，他就急急回去了。
门关上，他拿起电话，发现是医生打来的，两人寒暄几句后开始进入正题。
“局长先前给我看的‘外骨骼样本’，和米调查员的匹配程度很高。”医生非常兴奋地说，“我们从未见完成度如此高的外骨骼，‘特办所’那边已经着手制作，三个星期内能出成品...您要求的‘限制出力’、‘爆炸防护’类都能做到。”
其实医生心中疑问很重。
外骨骼装甲虽然可以有限制出力的作用，但陈东要求的限制上限太高，特办所那边甚至笑陈东不懂行，说至少得千百个人类才能达到这个出力上限，设不设置都不一样。
殊不知，这个最高输出上限是按照‘抛掷音速物体所需力量’来设计的。
换言之，一旦制作成功，米帆穿戴后就很难再抛掷出音速物体，哪怕真的掷出了，外骨骼的抵抗特性会卸掉后坐力，不至于让他手臂骨折。
陈东听得很是满意，也不枉他和总局打了几十个电话求来这个实验品。
“至于上回的体检...”
医生的声音很小，可陈东听得确确实实，每听到一句，他的喜悦便削减半分，到医生沉默时，他已是满脸震惊，哑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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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帆刚走到首饰店门口，店家便推开门，笑容满面迎他进来。
“您可来了，我可是天天盼着您来咧。”
店家一身米色长袖上衣配牛仔裤，胸脯撑得衣服高高，让米帆不知道把眼睛往哪放。
她自我介绍：“我可常听陈东提起您呢，但他肯定没跟您说过我吧，我叫白桂樱，桂樱是一种树，拆开是两种花，很好记的。”
米帆擦掉额头的汗，笑：“的确是挺好记的。上回从你这买的大粉花到底是什么东西，别针吗？还是发饰？”
白桂樱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摆了下手腕：“看个人喜好，装上皮筋可以当手绳。”
那不会勒到血管吗？
米帆自然是不懂女生心里在想什么的，他搔搔脸，说：“先前你让局长托给我的戒指让我弄不见了，不好意思。”
“不见了？”
“...其实是弄坏了。”米帆坦言：“它倒是救了我一命。”
“啊，那就好。”
白桂樱笑了：“它就是为此而存在的。”
为此而存在？
“不说这个，您今天来得正好，我恰好淘换到一件宝贝，觉得肯定和您很相配。好东西嘛，要送给有缘人，您就是我的有缘人啦。”
“那怎么好意思...”
米帆连客套的话都没说完便愣住了。
白桂樱拿出的是一个和手机壳差不多大的透明盒子，只是上面雕刻了许多纹路。
“这是？”
“便携相框...骗你的。”白桂樱轻声道，“闭锁装置哦，一位高人亲手做的。”
这玩意，还能手制？
米帆接过手，感觉壳面很是粗糙。
“厉害厉害...可你给我这个也没用啊。”
“有用的有用的，比方说你可以放那个东西嘛。”
“那个？”
“钱包里那个。你这样拿着会得低语症的，还是要放在闭锁装置里才好。”
米帆的笑容没了。
几天前。
从秦心念病房离开的时候，他在秦心念枕头下发现了一张纸片。
拳头大小。
一面写着他看不懂的文字，另一面写着关于魔神柱的部分信息。
秦岚笔记的残页。
他将残页收入口袋钱包里，那时他把心思放在森奈上，很快忘了这件事，就连自己头痛头晕都没有往低语症和纸片上想。
这件事本该没有人知道。
如果有人知道，这个人或许就和这件事有关。
白桂樱。
陈东的好朋友。
她会是‘伸户’吗？
“不是哦。我是你的帮手哦，私底下我是帮了你很多忙的。”
无机质的玻璃门内，白桂樱和米帆对坐。
她眼波流转，笑似和风细雨，润物无声。
“比方说，两节麦穗。”她笑了：“你看懂了吗？”
米帆无言。
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因为世界的齿轮不随人的意志转动。
无法被观察，无法被停下。
大家都是锯齿上的尘埃，有人被碾碎，有人被甩出，有人被牵引着带向远方。
僵持对峙的两人并不知道，同个城市里，一家酒吧也有两个人僵持着。
祁伯川在吧台边坐，方浅枝在玻璃床边的小桌子坐着。
他把手放在膝盖上，方浅枝单手托着腮。
他看着她，她隔着窗看夜空。
店里的铃铛响过许多回，人来人往，服务生们手忙脚乱。
碰杯的声音，亲友的笑声，女人的轻泣。
中年男人和妙龄少女，都不知道自己在望向何方。
【第三卷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