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问的七人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惊讶。
李峰笑属于有火撒不出来，终于得找个目标的那种：“你有什么资格？区区一个小屁孩，一个犯罪者！你有什么资格不接受调查？”
“我接受。但我保持沉默。”
与她年轻的样貌完全不搭，她的话像是倒入坩埚中的融化铁浆，只要冷却下来，就会成为像铁锭般坚硬且沉重的话语：“我不会回答，也不会思考任何你们提出的问题，你们说什么我都会当成没听到。”
“为什么呢？”崔涯问。
这时，她脸上出现了很是怪异的笑容，那是一种包含着强烈自嘲，却又有强烈自信的笑。她看向从刚才就一直没有说过一句话的米帆：“我知道的东西只可能告诉他。”
这句话有点火上浇油的意味在。
“他已经没有调查你的权力了。”崔涯说。
“那就更好，这回...五年前伸户袭击第七局的秘密会烂在我心里，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周崇武心里一跳，没有多想就问：“五年前的事和你有关系？！”
“我知道部分真相。但没关系的，都一样，现在我不会说了。”
沉默。无声的空旷房间让所有人产生了强烈的窒息感，这些人也包括停在门口，没有踏出门外的露西娜。
短暂的思考后，崔涯缓缓看向了米帆，说：“米先生，你应该对此事负责。”
“什么意思？”米帆依旧翘着二郎腿：“我魅力大，我该负责？”
“这里是会议室，你应该行为端正。”
米帆只是放下了腿，坐姿依旧懒散：“崔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无非就是想弄死我，什么罪名都没有关系。”
“崔局长不会做这种事。”周崇武立马打断他的话：“无罪就是无罪，我们不会强加罪名给你。”
但还是晚了，这句听起来像泄愤的话让露西娜和方错想明白了。
崔涯不就是在这么做吗！
崔涯说：“实事求是地说，让闭锁物对自己产生强烈依赖，甚至达到了要挟对星办的地步，米先生觉得不应该负责吗？”
“实事求是地说，你既然要调查护星教会，她对我有无依赖又关你什么事呢？”
米帆问：“您是不是又要说事关护星教会？她刚才可说的是五年前的事情，一个字没提到护星教会，要是这都有关系，我建议您去翻翻我的身世，把我九族都抓起来。我忽然想到一个思路：你去把所有姓米的抓起来。虽然我不是护星教会的人，但护星教会里说不定就有姓米的，这样保准崔先生能抓到人。”
此时，白元静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有一瞬露出了怀疑的表情，但随后便化作抱歉的笑容，表示自己会关掉手机，可这时候，手机的铃声此起彼伏地响了。
先是李峰笑，后是林秘书，随后是崔涯，周崇武和洛河山。
杜轻城手机没响，但其他人的铃声混杂，如一首音调时高时低的悲歌，回荡在房间中的各个位置。他心中不详的预感不亚于其他六人。
地面快速地震动，却又不像地震均衡，众人能明确感觉到震源的来向，就像有炮弹连续不断地砸在地面上。
几十个治安官闯入房内，领头的队长慌乱地报告几百米外出现了类似炮弹爆炸的火光。
所有人都乱了套，周崇武当机立断下命令，暂停本次会议立即疏散避难，前锋小队调查情况，可他忽然发现，崔涯和米帆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相互地看，没有动作。
他们都在怀疑这是对方在动手脚。
就是这时，手机响铃的声音骤然升了一倍，两倍...这回包括杜轻城，房间里所有手机都响了，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从未见过的通话界面。
米帆听到露西娜的声音，她脸上全是不解和茫然，米帆看到手机之后也产生了相同的情绪，并且还多了一种强烈的愤怒。
接通视频电话后，他们看到了一张充满青春活力笑容的少女的脸，她像在介绍自己家般地给大家介绍一栋冒着灰烟的大楼。
那已经不算是大楼了，只能看出一二层的部分模样，从三层往上到二十层的位置已被刚才打入的炮弹炸塌，成了旁边的一堆断筋的碎石块。
少女心情愉悦地介绍这栋全市文明的百货大楼，如数家珍般说出它二十多年来的经营史，随后叉起腰，笑容中藏起了许多复杂的情绪：
“是我炸的，轰——地一声，呼啦呼啦就塌了。”
“接下来还会有更多这样的事情。直到我要找的那个人出现。”
“你肯定在看着吧，我知道你在看着。这是给全市手机打的电话，你肯定会看得到。我想跟你玩五个小游戏，就五个。没有奖品，但输了就会有惩罚，不玩也会有惩罚。我准备了很多很多的惩罚。”
“我们先来玩第一个游戏吧。我在两栋大楼里放置了足够炸死一百五十人的炸弹，我在那两栋楼的附近。”
“来找到我吧！其他人就不要过来了，我不跟你们玩哦。顺便一提，要是找不到我，每个一个小时我就会随机炸掉一栋楼，直到第七区里出现一个大大的问号。”
通话结束，所有人的手机屏幕都息掉了，原本嘈杂的房间有死一般的沉默。
然后崔涯出声：“米先生，你认识她吗？”
机械摩擦与装弹的声音清晰异常，所有人都把枪口指向了米帆和露西娜。
露西娜带着些许温暖的手一直放在米帆的后颈处，她已经做好了带他逃跑的准备。
此时米帆点了下头，说：“是的，昨晚我们刚见过，她向我开了一枪。”
视频中的女孩，就是方浅枝。
每一把上膛的枪，都是一根紧绷的弦。
每一个持枪的人，也是一根紧绷的弦。
他们眼中冒出了愤怒的火光，好像只要认识方浅枝的人同样罪大恶极，偏见和愤怒压过他们的理性，遮蔽了本该听到的最后半句话。
愤怒，或者说是对成为正义者的向往，让他们纷纷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只要上级一声令下，自己一定要做最早开枪的人！
周崇武说话了，但他并非是下令开枪或者要求立刻拘捕米帆：
“她说的人是你，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