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是你在叫我拿纸片吧？你就是纸片本身？”
‘...差不多。’
脑子里忽然有了回应的声音。
米帆有些烦闷。
他本是试探性地询问，没想到真把人给骗出来了。加上获得记忆时的强烈心理暗示，他基本上已经相信记忆是真实的了。
‘唉。我就知道又得自我介绍一次。’
声音拉着长音，很是无奈。
“你是谁？是人类吗？”
‘不是人类，但我不能告知你是谁，以你现在的状态听完会立刻发疯...总之你可以先称呼我为鐡︽矙鍏�’
声音的确做出了发音，米帆也听到了他的自称，可他却发现明明是听得懂的字眼，进入脑子里忽然什么都想不起来，甚至无法模仿着发出一样的声音。
‘看来这样也不行...你们没有理解我们的权利...你就把我理解为上位生物的一部分。’
米帆没心思理这些，他先问的是关于那个世界的自己的一些事。声音毫无隐瞒地说明后，他已经能把记忆捋得清楚了。
首先是方浅枝无故挑衅自己，中间穿插三大机关内斗，最后是他灭了整个扬城，方浅枝用能力重置世界。
“这也太扯了。”米帆像啃了块生苦瓜，眉毛皱成一团，“消除自己的记忆就能重置世界？一个人的能力能强悍到这个地步？”
‘我也觉得扯啊。’
声音像没有活力的老人家，唠唠叨叨的：‘你们这个世界观真是奇了怪了的，我放在你身上的魔神柱力竟然也都回来了，魔神的约定和承认都被你们的小把戏给抹掉了...你们被一个了不起的体系侵入了。’
米帆表情更难看了。
这些破话乍一听能听懂，细想他压根不知道自己听了个什么东西，而且他的本能在提示他：这些东西解释起来会很耗费时间，而他还有更关键的事情要做，有更关键的问题要问。
方浅枝本来应该在今晚开枪打自己，但是因为她现在没有这么做，说明有事情让她改变了原本的行动。
米帆要阻止她接下来可能的一切行为，那么就必须知道方浅枝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个世界里，知道这个答案的人就只剩下方浅枝和这个一直陪在重置前的自己身边的声音了。
‘我哪知道。’
声音理所当然地说：‘你们一直在打哑谜，我当然听不懂，到最后我才知道那个小丫头是要重置世界，不然我白费那么多功夫干什么，少说点话多好呀。’
“我当时在想什么你也不知道？”
‘当然不知道。要是能通过内心来交流，你为什么还需要自言自语？’
“你不是魔神吗？”
‘你能看懂蚂蚁在干什么吗？’
理直气壮，而这也恰好能说明，为什么米帆接收到记忆的时候也没有看到那个自己在想什么。
那压根就不是他自己的记忆，而是魔神的记忆——是魔神观察那个米帆的记忆。
米帆无言以对，他发现方浅枝最后的预言是完全正确的：重置前的米帆跳步解题，直接搞出了答案，现在的他压根就不明白思路。
他妈的，题目解不出来了。
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的思考里，米帆逐渐感受到了一层透明的屏障，它隔在了他和那个米帆之间，如薄纱透明映射真实，又像冰川坚硬无法击破。
“我再问一次，这些记忆都是真实的吗？”
声音对他的怀疑感到十分疑惑：‘当然，那是‘眼’观察到的东西，我也没有骗你的必要。
我这一页，从来不坑蒙拐骗，就是上个你那也是心甘情愿找我要魔神柱力的，用之前我也是提示过你使用力量的代价。’
这点让米帆觉得异常奇怪。
使用魔神柱力，会让人类逐渐变得适应魔神的思维，说得通俗点，就是会让本能膨胀化，让**和人形彻底交融，诱发最压抑，最暴力，最黑暗的一面。
米帆是不可能用这种力量的。
他敢如此确信，因为这么做会让他构筑自我的道德基础完全崩溃。
但他得到的记忆里，自己不仅这么做了，而且还进行了完全不必要的大屠杀，理由竟然是‘可以杀就杀了’，如此的轻描淡写。
他想象不出来当时的自己进行了怎样的思考，才会有这样的行为，但这种与自我基石几乎背道而驰的做法让米帆无法承认那个人是自己。
这或许证明了什么...
不对。
米帆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崔涯！
崔涯并不是因为方浅枝而盯上米帆的，他本就是冲着米帆来的。如果米帆在这个时候被抓住，他就无法阻止方浅枝，那么惨剧就会重演。
不管另一个自己多么杀伐果断，已经对那个自己有了抵触的米帆是无法让这种可以避免的屠杀重现的。
客厅里，脸颊还有些许醉红的露西娜正小声地和被当成靠枕的森奈聊天，米帆忽然轰一声打开了门，急急朝她跑了过来。
“你有方浅枝家的地址吗？”
米帆看起来很不对头，两只眼睛跟被人打了似的爬满血丝。
“冷静些。”
露西娜抓着米帆的手，深深地呼吸了一个来回，米帆好像被她感染了似的，深吸气，呼出浊气，这才理智了些，说：“我有急事找方浅枝。”
“是必须现在见她吗？”露西娜抬手看表，“她好像有家人一起住，这个时间她们可能都睡了。”
米帆很肯定地点头，随即露西娜眨了下眼，便借用了米帆的笔记本电脑登录邮箱，在这期间，米帆把睡着的小牧掐醒了。
她揉着大腿的红印，敢怒不敢言地瞪着米帆，目光交汇，她随即露出了茫然不解的表情，用力点下头。
露西娜找到了地址，米帆把它拍进手机，急匆匆要走的时候，忽然发现森奈平静地看着自己。
她也看到了刚才米帆和小牧的小动作，她也隐约猜到了这两人有特殊的交流方式。
唯独她是一无所知。
很平静，平静到令米帆觉得不安。
他的耳朵像是被火烤一样发烫。他不禁想到了上一个自己被抓的时候森奈在做什么。
她是否也是如此一无所知地安静待着。
“等回来了我就把事情都告诉你。”
森奈重重点头：“等你回来。”
方浅枝家有一点距离，米帆没有用能力，而是和露西娜打车前往。
上了车，露西娜直接冷不丁地说：“你是不是瞒了我们别的事情？”
“没有。”
露西娜感觉他回了家后就很奇怪，先是到处索抱，然后又闷声不吭关在房间里，现在没有提前联系却要去找人。
一般只有抓人的时候会这样。
不联系第七局？
虽然米帆平时也单打独斗，但每次都是有向陈东和方错报备的。但陈东这个人很重视布局，这个时候米帆单独一人前往，这不像是他会许可的。
露西娜不由得想，这难道是第七局的人不适合掺和进来的事情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