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渐起，将这里的血腥味吹散，几块碎肉在身旁滚过，隐约能看到白森森的断骨，就像荒漠中缓缓驶过的风滚草。
望着一地的残骸，，也许以后会渐渐习惯这种心情，因为手上的污渍已经洗不掉了。
就让它留着吧，手软的人，活着也温吞。
由于在空中挥砍时毫无经验地乱转，就像个大陀螺一样，快乐是快乐了，但是代价很高昂——
——酸痛的感觉就像是天神下凡一锤四之后的虚弱期，真的一滴也没有了（指蓝量）。
回到416之前藏匿的地方，她正紧捂着自己撕裂开来的衣衫。可即便如此，她的指缝间仍然流露出一抹雪白。毫无作用的同时，她成功地将自己变得更涩了。
察觉到了我的目光，416也只是瞪了我一眼。泪痕未干的俏脸上，是无法隐藏的担忧和慌乱。
“干扰弹……”
“什么？”
我没能听清，她的声音有些小。
“那枚击中我的子弹，带有强干扰作用，身体大部分机能不听使唤了。”
“没关系，这种科技谁都没见过，吃一次亏是值当的。”
这么一说，我就明白416为何会被那些良莠不齐的黑帮压制住了。不过，这样的科技真的会被一个地区黑帮所掌握吗？
我不相信，至少在格里芬，我还没听说过有这种型号的弹药。可以影响到416的行动，看来并非是什么远古科技。
想到这里，我赶忙检查她身上受伤的地方。白皙小臂上的创口并不大，但仍能看见一些透明晶状碎片附着在上面，也许是某种化学制品？
“哇啊！”
事出突然，416这才反应过来，抽出自己的胳膊。她故作镇定地挡住了伤口，明白我在关心她，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排斥。
“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子弹，应该去修复室分析一下。”
有些费力地站稳身子，416一手拎着步枪，一手披上沾满灰烬的大衣，示意我可以撤退了。
“先说好，这次只是运气不好，和实力无关。”
“运气也是……”，话还没说出口，背后的阵阵凉意就警告我不要干蠢事，“跟实力没有关系的，我知道。”
离开这片不祥之地之前，416仔细检查了那只被刺穿核心的机械体，而我也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这些尸体当中，有的身上并没有鲨鱼纹身，随身还装着通讯装置，显然不是鲨臂帮的人。
416也指出，那只机械体是早已停产的淘汰品……至少在十几年前还有用武之地，现在的战斗强度它完全无法适应。
当然，应付普通的暴动是没有问题的，只是面对更加先进的武器时，它脆弱的装甲毫无疑问会被撕成碎片。
在路口借走一辆黑帮的车辆，416仰卧在后座闭目休息，顺带着和我总结一下失利的原因。
“那个名叫可薇的女孩，她身上也许有什么重要的信息。”
“很有可能，这场行动对他们来说完全不等价，一定还有别的理由。”
“嗯……”416的声音有些微弱，我也不再打扰她休息了。
在他们开始向可薇开枪的那一刻，我就意识到，这是得不到就毁掉的一种态度。再加上鲨臂帮不惜元气大伤，也要阻止我们撤退，背后的原因实在耐人寻味。
不过，这些隐藏在阴影下的争斗，已经和我们无关了。战斗人员可不是侦探，如果没有【命运】，我也无法察觉他们的意图。
接下来的事，等回到格里芬再说吧。
克洛斯领着怯生生的可薇，在偌大的格里芬基地中穿行着。走过狭长的过道，她的父亲正在会议室里等着她。
“克洛斯……他们，还能回来吗？”
“……”
他没有回话，作为一个退伍老兵，克洛斯明白被包围后，失去增援的存活几率有多么渺小。
克洛斯的任务只是保护大小姐来到格里芬而已，他不敢冒任何风险，尤其是在两人和鲨臂帮展开交火之后。
他已经犯过一次致命错误了，虽然被那个人的推测所挽救，但……
几番深呼吸过后，克洛斯还是选择告诉可薇真相。
“我很抱歉，大小姐——装备精良的小队都难以全身而退，更何况……”
“我知道了，感谢你们的努力。”
可薇叹了口气，只是因为她一人，就有那么多人要牺牲。她当初选择出国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血与火的生活让她彻底迷失了方向。
“你说，这值得吗？”
她轻声自问，知识可以改变命运，可是代价呢？
克洛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确切地说，他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无异于询问士兵为什么要去打仗，为了和平吗？
他没有那么高尚，当时一穷二白的克洛斯，只能应征入伍，才能保得一口饭吃。在大人物嘴上挂了那么久的和平，至今也没能实现。
狭长的过道仿佛是一场审判前的仪式，对可薇来说，是；对克洛斯来说，也是。
只不过，两人截然不同的经历，导致了两人此刻心态的分歧。
“前面就是会议室了，克鲁格先生和唐先生在等您。”
“好的，辛苦你了。”
一大一小的身影自此分开，前方的灯光和自己所处的阴影，只是相隔一步之遥，克洛斯却对再向前一步有些无所适从。
他注视着可薇娇小的身影，自暗向明一步步地远去。克洛斯站在分割线前，对他来说，那里仿佛就是禁区。
不知可薇的身影散去了多久，他才听到背后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回头看去，原本不该出现的两人，此刻正伫立在他身前。
“弹匣的事多谢了，还有，能帮我把她带去帕斯卡那里吗？”
我从兜里拿出一张通行证，递给了眼前呆愣在原地的克洛斯。他一定是以为我们都消逝在那场冲突中了，从他的表情就能看出来。
“额，好，没问题。”
克洛斯木讷地接过通行证，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和416，就像撞见了鬼一样。
帕斯卡的实验室在另一侧，所以我和他同行了一段路，就要分开了。在临别之前，我拍了拍这个俄罗斯大汉的肩膀。
“别在意，你能多给我一个弹匣，我已经很感谢了。”
他点了点头，准备带路的时候，却发现416已经走在了他的前头，只好向我投来一个抱歉的目光，随即跟上“行动不便”的416。
敲了敲会议室的大门，得到应许后，我推门而入，克鲁格和唐的坐姿好像更规矩了一些，因为还有一名来客坐在角落。
直到现在，我才有机会仔细看看可薇的样子。
然而，不论是银白色的长发，殷红的双眼，浅粉色的外套，略微破碎的白色丝袜，上面都沾上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硝烟与灰尘。
她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外套下的JK制服被捏出了些许褶皱。
“我就知道他们难不到你，我说过他会回来的，可薇。”
克鲁格有些自豪地对角落中自闭的少女说着，也算是对我的一种肯定。在克鲁格眼中，我的经历和就职的单位，就是他近期能和唐聊天时的谈资。
我并不反感这种行为，起码不会觉得有人在背后捅我刀子。话说回来，为什么可薇一句话也不说啊？
“老总，有些事情我需要和唐先生交代，也许是很重要的情报。”
“需要我们回避吗？”
“不用了，在这里说就可以。”
我看了看角落中抬起头的可薇，她的目光好像变得明亮了一些，是错觉吗？
摇了摇头，我开始陈述交战过后发现的异样。说完后，我看着有些局促不安的唐，他的目光甚至不敢向角落中投去，哪怕是一眼。
“还有一件事，唐先生。”
“嗯？你说。”
“灵魂不该被质问，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虽说我的年龄去给这样的大人物讲道理，还远不够格，但看着他和自己的女儿微妙的关系，我还是想做些什么……
不如说，这是我从几个月之前，独自坚持到现在的决心。
无论是在质疑自己的可薇，还是难以低头的唐，亦或是自问中的克洛斯，他们都在过往的经历中，牵挂了太多别的情绪。
离别总是在所难免的，我也想过，404小队是否会离开我的基地。但最重要的，是珍惜当下的每一个瞬间。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这样共情的时刻，还能有几次。
“那么，我先告辞了。”
打完招呼离开后，我的心情好像也变得轻盈了许多。
现在，就去看看雷电她们的情况吧，还有416受伤的程度，这些都是我要去考虑的。
“希望下次，416的运气别这么差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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