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原路返回紧紧反锁着的后门，确认身后没有其他人跟着，我这才叩响铁门，三短三长，这是我们事先约定好的暗号。
很快，铁门被打开，45向我身后探了一眼，这才把我迎了进来，将棉大衣递给我，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我赶忙跟上，系好扣子，小巷里刺骨的寒风让我习惯性地搓了搓手，鼻腔里充斥的腥甜气味总算消散了一些。
45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我，路灯忽明忽灭，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总觉得只身潜入霓虹灯俱乐部是个糟糕的选择。
可我从进去之后，目光基本上就没有在那些几近癫狂的女人身上停留过，一直盯着安保动向的我怎么可能有闲心去鉴赏墙上霓虹灯管的艺术？
还没等我开始解释，45却扑哧一笑，计谋得逞的她看到我如此慌乱，得意洋洋地凑到我身旁悄声说道：
“嘻嘻~被骗了吧，我家陈光还是一副傻兮兮的模样，这可怎么办呢♪”
少女俏皮地向我眨了眨眼，踮起脚尖从我的耳边取下挂着的眼镜，微微一笑，取出了眼镜腿中藏着的一块储存卡。
“唉，先不提这个，那两个人的谈话录下来了吗？”
“当然，回去再听吧，我已经联系温妮了，在下个街口就能看到接我们的车。”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现在那些失踪人形的线索又指向了这两人之间的谈话，还有那个叫做维托尔纳的富商。
疑点重重，维托尔纳的身边为什么会跟着已经登记在案的失踪人形，上城区的富人又为什么会主动跑到下城区来，会见一名小小的夜店总经理？
希望能在录下来的那段音频中获知一二，主动对富商调查是不大现实的，那么突破口就在夜店总经理身上了。
穿过一条漆黑不见五指的街道，我看到了一缕刺破黑暗的光划过，一辆熟悉的越野车出现在我们面前，驾驶位上坐着的则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温妮。
回到家中，少女们围坐在沙发上，仔细地分析着那副眼镜所拍摄下来的画面，几乎是在逐帧寻找着我还未发现的细节。
我则是戴着一副耳机，播放着45录下来的那段谈话：
“维托尔纳先生，您现在也知道，贝肯区现在正处在风口浪尖，根本没办法完成您的要求，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声音有些微弱，但说话的语气和我听到的并无两样，这一定就是那名夜店的总经理了。
“我当初大可以把你做的事情全部公之于警署，可我还是留了你一命……凡事总有理由，库洛夫，你猜猜我为什么不选择捞一笔功绩，反而选择保守这个秘密？”
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来，维托尔纳磁性十足的嗓音让我一度觉得他可能是个演说家，而经理的名字也终于浮出了水面。
“我们不妨把话说的直白些，像如你这种出身低贱，费尽心机才爬到下城区顶点的人，能被我如此器重，是因为你还有利用的价值。”
这些极具攻击性的讽刺与辱骂虽不带一丝情感，但句句都扎在了库洛夫的痛点上，他不论再怎么往高爬，也不过是上城区那些大人物的傀儡罢了。
半晌，维托尔纳哂笑着说道：
“库洛夫，你也是几家俱乐部幕后的老板了，可能还承包着其它生意，做到这一步可不容易，正是因为这样我才看中了你。”
“你要的好处我从来都没有少过，甚至还会酌情加一些个人打赏在里面，警方来查封的时候也是我在替你擦屁股，那些溜冰的毒虫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好好想想，你现在还要不要继续干下去。”
红白脸谈判技巧，先是毫不留情的威慑，紧接着则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说，再之后就该敲骨吸髓了。
只不过，谈判是在双方实力相等的情况下才进行的，所以与其说这是在谈判，倒不如认为这是在为自己的敲诈行为找好借口。
“先生……”
“重新再找一只下城的老鼠，取代你的位置，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应该明白吧？”
还没等库洛夫说几句，维托尔纳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这是他下的最后通牒，若是库洛夫还不答应继续合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可就不好说了。
男人重重地长叹一口气，语气低沉地回应道：
“好吧，都听您的，先生，霍肯港的事情我会妥善处理，但是二手人形卖不出什么好价钱，您得谅解。”
“这就对了，不枉我辛苦亲自跑一趟，警方不敢搞太大的动作，413飞叶子的那几个记得抓紧时间处理干净，我不希望留下尾巴。”
在这之后，脚步声渐渐远去，短暂的沉默过后，库洛夫爆发式的骂街让我学习到了不少新的词汇，一分钟不带重样。
我放下同步记录着的笔记本，圈出来几个重点的词汇，从这段谈话内容中可以推测出一些十分有用的信息：
库洛夫经营着几家类似的俱乐部，可能会有假意抬高价格，从而增大某一个店面业绩的操作，而且还有各种违法的服务，比如提供叶子或者冰。
也许是被抓住了什么把柄，维托尔纳要挟他为自己做事，具体是什么尚且不是很清楚，但绝对与失踪人形和女性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其次，霍肯港，413，这两个唐提过的地方绝不是什么“避难所”，而是他给我的线索，我得在库洛夫处理掉一切痕迹之前搞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听维托尔纳的语气，这件事情和他脱不开干系，也许会有能直接指向他的证据遗留在了现场，尚且不知。
这两个人我都不是很清楚，明天一大早再去一趟警局，借助那里的警用网络系统查询一下，也许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我洋洋洒洒写了两页半的总结，把所有能想到的可能都列举了一遍，就在此时，在沙发上逐帧分析着视频的少女们兴奋地将我叫了过去。
“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我很自觉地坐在她们中间，这也是一直留给我的位置，被一群靓丽的美少女围绕着办案，也是一件美事。
“指挥官，您看这里……”
说着，40将电视屏幕上的一个画满放大了四十倍，那应该是我仓促间路过的一扇门，当时倒是没怎么在意，现在看来这里居然开了一条门缝。
而现在放大后的画面，正聚焦于那道悄然打开的门缝上，在门把手的位置好像有一团灰蒙蒙的轮廓，但原视频的光线太过于昏暗，没办法辨认出那是什么东西。
“稍等，这些画面我刚才都处理过了，您再看一遍。”
40小手在遥控器上一点，灰暗的画面顿时恢复了它应有的色彩，这种效果堪比我的夜视效果，但相较而言还是要更加模糊。
不过这毕竟是后期处理图像，而且还是四十倍放大后的效果，能做到这种地步我已经和欣慰了。
当我再次看向那道打开的门缝时，一只若隐若现的眼球陡然出现在门把手附近，经过特殊曝光处理后，那眼神中的惊恐与惧怕显露的淋漓尽致。
看到这一幕，围坐在沙发上的少女们都齐齐将目光转向我，这扇门背后躲藏者的身份又成为了另一个谜团。
“你给的信息很关键，40，非常感谢。”
听到我的夸赞，40也高兴地点了点头，果然自己还是有用武之地的。
想起白天见到的那些寻人启事，自然而然地就能将两事结合在一起，有可能躲在门背后的，就是那些被涂抹的告示上所失踪的人。
“事情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了，这不是单凭我们就能处理的，得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了。”
我面色凝重地告知她们，这看似是一起连环人形失窃案，背后潜藏的东西若是被连根挖起，或许会在社会上引起轩然大波。
看了一眼时间，现在还不到凌晨一点，霓虹灯俱乐部不可能打烊，距离我们离开那里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不知那名安保起来了没有。
“45，你还记得给那个安保注射了多少含量的麻醉剂吗？”
“大概能让那个安保一觉睡到天亮，怎么了？”
再三思索下，我作出了决定，这条被疏忽的线索可能会给我指一条新的路线，现在回去应该还来得及，值得一试。
在一众少女们诧异的目光中，我一把抓起挂在衣架上的棉大衣，拎着西装外套，飞快的穿好鞋子，对着窝在沙发里的驾驶员喊道：
“温妮，准备出发，去霓虹灯俱乐部的后巷，动作快！”
“诶，什么？”
没等她反应过来，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的45已经和我同步披上了大衣，慢了半拍的温妮走时还不忘把那副眼镜拿上，急匆匆地发动车辆。
我望着由明渐暗的街道，戴上了那副眼镜，检查好通信设备后，我有些激动地对着后座的45说道：
“今晚会很有趣。”
“是啊，没想到全部都串联起来了。”
她明白我的意思，会心一笑，毫无怨言地和我一起做好了加班的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