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手砍了些树枝，用伞绳编了个简易雪橇出来。
莫辛纳甘就算是再怎么轻盈，雪地里扛着个伤员也走不快。
昏迷不醒的少女被牢牢绑在上面，AK47自告奋勇当起了第一个车夫。
她用力拽着牵引绳，操控转向时的笨拙模样简直像一头刹不住车的北极熊。
“咔嚓——”
雪橇本就脆弱的侧挡板撞上树干，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Сука！”
AK47小声骂着自己，尴尬地回过头，不敢直视自己的队友。
可怜的莫辛纳甘差点被甩飞出去不说，沾满硝烟的脸蛋也被树枝上抖落的雪花砸了个正着。
这样下去，还没到集结点，伤员估计就被丢到哪个山沟沟里面去了。
我担心莫辛纳甘会遭到二次创伤，对着还在和雪橇搏斗的AK47招了招手。
“嘿，AK47，让波波沙来，你去警戒！”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她也不好意思选择性耳背，只能扶着帽子跑到队伍后方。
波波沙搓了搓手，重新拉起牵引绳。
换了人之后，雪橇再没有发出悲鸣。
因为体型娇小，她索性把绳套绑在自己的腰上，步子迈得很稳。
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而且还比之前那样省力。
眼看着还有些路要走，我打算先补充点能量。
这几天的饮食受战场限制，我没吃过一口热饭，常规的饥饿感对我来说已经麻木了。
好在我剩了些榨菜没吃完，就着压缩饼干，再凑活一段时间。
现在吃点苦，等到回去之后吃什么，那还不是我说了算？
嘿嘿……红烧清蒸油焖爆炒……嘿嘿……
我两眼发虚，榨菜夹进两块饼干中间，一口下去，所有的幻想都在硬如砖石的口感中彻底破灭了。
淡淡的咸与辣在舌尖绽开，我勉强咽下嘴里的东西。
保温壶里的水浇在牙关上，一阵直入骨髓的酥麻后，我长舒一口气。
下次要不带点绿辣子夹馍？
我这样想着，M16忽然从我身后出现，勾搭起我的肩膀，坏笑着看向我手中还剩半袋的榨菜。
“吃啥呢，给我掰点？”
-“你的口粮呢？”
“哎呀，我就是尝尝而已，跟你换。”
我同意了，于是如法炮制，给她做了一份野战青春版菜夹饼。
她用力咀嚼着，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
“嗯，牛肉味的饼干，馅也不错，比我的樱桃蓝莓好吃。”
说着，她从口袋里丢给我一个小包装。
看着MRE的字样，我被榨菜激起的食欲瞬间就消散了大半。
一看见这三个大字，我腿筋就直打转。
但我知道里面装着的东西，比起我现在的口粮绝对称得上是丰盛。
捏着鼻子吃上点吧，总比没有好……
不对，仔细看，里面好像少了些什么。
“自热包呢？”
-“丢了。”
“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我反手把这臭名昭著的饲料丢给M16，牛肉味的压缩饼干突然也不那么硌牙了。
没了自热包的优势，烂怂MRE比起我的夹馍算个逑。
可惜我的榨菜啊，那么好的下饭配料，就这么折给她了。
M16倒好，一脸惋惜地收回狗都不吃的MRE。
“唉，真是可惜了我宝贵的口粮……”
-“说得好像你乐意吃它一样。”
“别这么无情嘛，陈队，听说你手艺不错，什么时候能让我见识一下？”
M16讪笑着搓手，再搭配她战斗结束后脏兮兮的脸庞，可以说是和苍蝇搓手别无二致。
不过我倒是挺好奇，谁告诉她这件事的。
“和UMP45聊天的时候，她说的。”
两人之前也有过见面的机会，闲聊的时候也难免说起这些。
“那……她都说些什么？”
-“她说，陈队的厨艺都是从她那里学的，要不是为了锻炼你，现在厨房里绝对没你的位置。”
真是给我气笑了，很难想象45说这话的时候，居然还能摆出一副底气十足的模样。
菜没做明白，生化武器倒是每天都能推陈出新。
M16一看我还在笑，肯定是信以为真了。
“我什么时候能去你们那蹭个饭？”
-“不好说，得看416对你的态度，我怕驻地被你们俩拆了。”
“也是哦，那我可得好好琢磨琢磨。”
-“琢磨什么？？”
“怎么半夜偷溜到你们驻地去。”
果然，和416的描述完全相同，有时候那脸皮厚的赶上城墙了。
这嬉皮笑脸的滚刀肉，哪里有成熟老兵的模样？
“算了吧，下次有机会在总部遇到，记得带个盒过来。”
-“耶？对我这么好？”
“还有带给M4，15和SOP的，别光顾着你自己。”
一听到我说M4，M16就像是触发了关键词一样，顿时严肃了起来。
“陈队，你该不会是对我妹妹有意思吧？”
“我可告诉你啊，别的人你随便去泡，我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要三围吗，我这还提供个人喜好清单，你看……”
我推开她缓缓伸过来的手，笑骂道：
“去你的吧，有这么坑队友的吗？”
M16给了我一个神秘的微笑，揶揄地挑了挑眉。
“诶，M4还太小了，我这不是怕她被你骗走了嘛。”
平心而论，我哪里有主动勾搭这些少女们的心思。
都是她们自己主动往我身上贴，好像我身上有磁铁一样。
陈某是那种人吗，陈某读《春秋》的！
M16还在持续输出，她掰着手指头给我分析：
“SOP一直跟着M4呢，所以不大可能。”
“AR15那根木……”
M16的眼睛忽然颤了一下，她抿了抿嘴，和我勾肩搭背的手也无力地垂了下去。
就算M16再怎么想，这个名字象征着的，也不是那个令她骄傲的队员了。
她很清楚，一旦AR15选择沾上叛逃的污点，就等同于放弃了坚守至今的信念。
脱口而出的熟悉名字，却让冰冷的空气再度沉默。
插科打诨的时间结束了，M16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看向天空中包围着她的阴云。
“下雪了……”
她伸出手，几粒冰晶落下，却尽数从她指缝间溜走。
“不说这么多了，抓紧赶路吧。”
M16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调整背带，快步向前走去。
而这一路上，我们再也没有说过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