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家恒的这句话,黄金荣反倒是松了口气。
如果对方一句话不讲,一点诉求没有,他就真感到害怕了。
有了欲望,一切好谈。
黑胖子把自己手中已经捏得变形的易拉罐往旁边一推,伸出手,拿起家恒面前的半罐啤酒,在他脸上扬了扬,并冲对方笑了一下,然后小口地喝起来。
这一笑,让家恒都不禁把身子坐得更笔直。
将手中剩下的那一点啤酒喝完,摩挲着罐子,眼皮都不抬的,黄金荣说道。
【我这个人啊,没什么雄心,也没什么胆子,这泼天的富贵嘛,一听就很危险,相当危险,所以不要也罢。您说对吧?】
这时,黄金荣才抬起头,他那黝黑偏圆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以及一口白牙。
只不过他的眼神却一点不暖。
家恒没躲闪,或者说,他仿佛压根就没听到黄金荣的话,只是微微抬起下巴,半眯着眼睛,整个身子倚在椅子靠背上。
【我是代表张校长来的。现在有一场泼天富贵,你到底要不要?】
【哦,原来是官家人。唉呀,先生您怎么不早讲,您看看,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出去找个好去处,细细谈,好好谈。】
黄金荣站起来,伸出手去揽家恒的肩头,脸上此时才露出讨好的笑容。
但家恒一把打掉黄金荣伸过来的手,站起身,皱着眉头,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没想到黄老兄竟是这样一个避实就虚,不知轻重的人,我算是看走眼了,告辞。】
愣了几秒,被拒绝的黄金荣并没有露出丝毫尴尬的表情,反倒是满脸的兴奋,他以绝不符合自己体型的速度,追上家恒,拉住他的手臂,不住地道歉。
【是是是,先生说得太对了,我反省,坚决反省,深刻地反应。先生看在我这么有决心的份子上,一定要再给我一个机会。】
说着,他像是变魔术般,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被一圈纸包住的卡,送进家恒的裤兜。
感觉到身上多了点东西,家恒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对上黑胖子那张圆圆憨憨的脸,看着他热切的眼神,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有决心,知错能改,不错,看来我选的人还行。这样吧,黄老兄你先去把脸洗一下,看看能不能消消身上的酒气,再换件干净衣服,等会儿随我去见张叔叔。】
【好好好,我去去就回,谢谢先生,谢谢先生。】
【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家恒看着对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自己视野中,这才环顾四周,确实一个人没有。
这时,他缓缓移到离他最近的教室一角,扶着墙,捂住肚子,蹲了下去。
脸色煞白。
刚刚那一拳也太疼了,要不是自己眼疾手快地搬了张椅子坐下去,可能当场就得露馅。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从口袋里摸出黄黑胖子给他的那张卡。
这不是钱,是证明。
自己演技还算及格,这第一阶段应该是成功了。
只是,之后的过程大概会更加艰难,更加凶险吧。
捂着肚子,家恒侧过头,望向窗外那一弯新月,默然不语。
月可一庭陈素练,风酣万木起惊涛。
西风将起,就看谁能激起这一涛风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