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咣当。
呜......
一辆大口喘息的绿皮车在中原大地上,挣扎着向前迈开步子。
尽管现在是深夜,但借助月光,依旧能模糊地看出它的样式老旧,大概是五六十年代的样子,而且略有破损,连车厢上的绿漆也几多剥落,所有明白人都能一眼看出,这是穷人才会做的车。
谁会去在意穷人呢?
所以当列车在田野间,在乡村中,在城市郊区边通过时,所有还醒着的人都听到了这悠扬的汽笛声,但很快,人们都忘了这一回事。
仿佛今晚没有一辆火车在他们的生命里出现过。
在火车上,最末尾,靠近厕所的那间车厢里,笔挺挺地躺在上铺的李思佳终于快要睡着了。
他已经纠结快半宿了,作为逃票上车的人,前半夜的时候,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这件事会被人发现。
丢脸倒是小事,可自己实在拿不出一点钱付车费了。
哪怕这种看上去就烂透了的车。
想到这里,李思佳身子缩得更紧了,手指抓住洗到发白的床单,指骨发青,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稍微他舒坦一些。
精神上已经快到极限的李思佳,在火车摇晃中,终于沉沉睡去。
月光透过灰蒙蒙的窗户,淡得像层纸,一笔一划地书成年岁。
咣当、咣当。
呜......
呜......
哗啦、哗啦。
为何有水声?
李思佳缓缓睁开他疲倦的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对猩红的眸子。
逃票被发现了。
下意识地想逃,慌乱中,背部撞到什么东西,这才让他注意到异常。
原来,惊醒他的,是一只兔子,一只撑长篙的兔子。
李思佳一只手支起身子,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其实并不在火车上。
四周一片浓雾,什么都看不清,只有静静的水声和淡淡的桂花香在空气中荡漾着。
兔子见李思佳醒来,也转过头去,不再望向他。
它半直立着身子,两只前足握住篙竿,只有若有若无的磨牙声传来。
就在李思佳对这一切异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波涛起伏,风浪汹涌,原先平静的水面瞬间变得凶险起来。
直着半边身子的李思佳也被一个浪花打得重新趴回船上,他紧紧抓住小舟两边的木梆。
李思佳艰难地抬起被淋湿的面颊,结果眼前的一幕让他大惊失色。
水汇聚成了一个女人像,五官模糊,哪怕相隔不过几米,也只能大体看清她留着云鬓。
只见那个女人像抬起手,直直地向小舟伸过来。
自己身旁那只撑篙的兔子也不复刚才那般优雅,嘶嘶嘶地惊叫起来。
李思佳也想跟着那兔子一起叫,可他竟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发出声音,甚至连呼吸都在变得更加困难。
似乎是发现了李思佳的异样,女人像动作越发地快了,而就在她的手就要碰到小舟的时候。
一道金光从天上而来,炸中女人像。
尽管整个过程没有一点声音,但李思佳仿佛听到女人的惨叫声。
而此时,他的意识也快要模糊了。
最后的最后,李思佳只看到小舟被散落的女人像碎块击沉,连兔子手上掉落的长篙都没有激起半点水花,陷入河里。
呜.....
咣当、咣当。
【欢迎您来到河南省。河南省.....】
李思佳悠悠醒来,看到熟悉的天花板,他一把掀开被子,直坐起来。
梦?
就在他还没开始自我怀疑之前,一股刺痛感让他不由自主地按住自己脖子。
细细抚摸,似乎有一圈红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