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放了他?”美里一边步入电梯一边询问Ish,“就这样吗?”
“嗯。”Ish看了看时间,那个一步三跟头的小子把一整个上午都耽搁过去了。
“但是你不是说过凭他自己根本不可能做到那些吗?不打算接着查下去吗?”
“你查得了他吗?”Ish这句反问呛住了美里,她甚至到现在都没播放过之前那盘审讯磁带。
“再说了,”电梯门打开了,“我们也没法儿替他做选择。”说罢,Ish和美里走出了电梯,没几步便到了驾驶员训练模块儿。当他们到达了零号机区间后,Ish就靠着墙壁蹲了下来,而美里也似乎习惯了他的一言不发,只是同样靠着墙站在一旁,默默观察起这个男人。
不过和以往一样,Ish没让她等多久——她有些惊讶,明明这个男人跟个雕像似的,但自己总没多少时间观察他——绫波丽从拐角处出现了。Ish站起来后,又转身蹲到了绫波丽跟前:“你下午不训练吗?”
“额,指挥官?你们都不打招呼的吗?”美里奸笑着插了句。
“哦对,你好,丽......”
“你好......指挥官?哦不对,陶德。”
“磕哼哼。”美里尽力掩盖着自己的笑声,面前这两个人转过头了盯了自己一会儿,她注意到了丽的疑惑,但仍看不明白Ish,他的面部肌肉还是没有丝毫动静。美里想起了之前的那个小玩笑。真是失礼。
“你下午没有训练把?”
“就算有也可以没有嘛!”美里又忍不住地插了句。江山易改......
“那和我一起出一趟城好吗?”
“是命令吗?”
“嗯?”
“唔......”绫波丽一时哑语。
“我们一起去吧!”美里觉得自己终于正确了一回儿,“你们要不要试着大摇大摆地一起出去啊?”
“要一起去吗,丽?”
“......”
“我在询问你,以及邀请你。”
“唔,嗯!好。”眼神如同兔子般红润的女孩儿点了点头。
“啊嘞?你们该不会真不打算考虑下我吧?”美里有些生气了,虽然她心里憋了更久的怨气。
“啊......”Ish转回身站起,“我早许,认可了啊。”美里确定了,他在刻意回避着官方军方用语。
三人乘着运输电梯,将NERV的长廊隧道关在门后,穿过第三新东京市繁忙拥挤的道路。美里想起了自己看上的那款新车,看起来她得提前准备还贷款了。到达城市边缘的山脚,美里环顾四周,寻找着任何可能的车辆。应该是悍马越野车吧?她心想,像Ish这样的大兵应该会对这一车辆青睐有加吧。但既然这男人尽可能在避免引起注意,美里又觉得他并不该如此俗气。或者说?这儿的车随便挑?
她刚开始这样想,Ish便在一辆越野车旁招呼着绫波丽上了后座,真是个寻常的出人意料的结果,白让她期待了一路。
他们攀上环山的公路,在树木的遮蔽下来到湖边,在沿湖公路绕了一整个小半圈,再一次踏上向上的山路,他们便看到了高大宽广的对使徒作战用防线,而在美里大大方方地用着自己的ID卡通过了安检之后,Ish低声说了句“婴儿房。”
这句连绫波丽也没能捕捉到的低语也没能逃过美里的捕捉。她或许明白Ish的嘲弄来源何处,毕竟如果不是她提议的话,可能这二位就会把这儿变成又一道马其顿防线。像这样被人穿了好几个来回还完全一无所知的地方被称为“婴儿房”也名副其实了。
“你知道我家乡有句话形如墙壁的,叫做‘防君子不防小人’吗?”走出很远之后,Ish突然对美里发问。此时的他们已然进入了连通日本各处仍存在城市的公路系统上。右侧被水坝拦截而变得与海洋别无二致的平静湖面,左侧则是一道又一道山坡,还有这条能随时上升下潜的公路......没人知道当使徒来临后还能剩下个多少。
美里在听到了Ish的发问后看了眼后座的绫波丽。“我想,至少我们在做必要的事情。”
“至少现在在做。”说罢,Ish从衣兜里拿出一盒磁带递给了美里,“到时候你来录吧。”
“录什么?我们究竟是去哪儿?”
“福岛,又一场奥特曼音乐会。”
“诶——”虽然美里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就差这几首了。”湖水离开了他们的视线,周围所见只有绵延好像没有边的起伏山脉,和或树根缠绕、或利于积水的木质建筑。
“我听说第二次冲击前有个人搞出了个什么网,可以让人不用去现场录就能买到音乐。”美里说道。
“我还不知道你也关心科学问题。”
“我好歹也是上过大学的!”美里气鼓鼓地说。
“是啊。”Ish又掏出了他的随身听,SONY出品的,最早的那款,但看上去就跟新的一样光滑,甚至可以泛出光来。真幸运那家公司没有因为那次事故倒闭。“但是如果那玩意儿真的鼓捣出来了,”他把随身听里的磁带单手取出,放进了汽车播放器里,“那么它恐怕会毁了我的乐子。”
高楼大厦混杂着丛林降临到了他们头上,爬山虎不断地突破自我,似乎总是差那么一点儿就能比肩蛛网,而老鼠和蟑螂却以放弃这片土地数载之久,去追寻他们认知里的繁荣。那些曾被认为是城市骄傲的建筑,如今又成了藤蔓作物们的攀附枝儿,如果有人有心,说不定能靠着这些以前人们家门口的葡萄之类的东西过活儿呢。不过谁又能保证没有呢?
美里意识到了十年前人们选择了可升降的高架桥作为第三新东京市周围的通路可能也和那些水坝、山峦一样,隔绝了某些东西,某些不仅仅是人类文明之外的东西。
一路上绫波丽都出神地看着车窗外,这些大叶子的树木之间偶尔还会有些奇怪的东西来回穿梭,而这些东西对于美里和Ish来说也是陌生的。他们可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多动物懂得怎么上树,就像以前的人们都觉得老虎不会上树一样。
他们走完了那段高架桥,接轨到了开裂但敦实的普通道路上,然后,很快地,他们就穿越了一座又一座城市。有时候他们周围会有运货大卡车陪伴,有时候他们得踏过被坦克压地凹凸不平的车堆。绫波丽不时会问一些关于车子的问题,像是“以前这些车也能跑起来吗?”“为什么现在没了?”“这辆车也有一天会被这样压平吗?”而Ish也是问所必答
“是的。”“它们被抛弃了。”“只要我们不抛弃它就不会。”
天至黄昏,他们又经过了一座城市,但这时绫波丽问了一个和车无关的问题:“为什么他们都聚在那儿?”顺着绫波丽的目光,美里看到了一堆人站在一座小高楼前,时不时发出回响在楼层间的剧烈口哨声。
他们靠近停下,看到了人们所为之兴高采烈的东西——一个站在17楼窗户边缘看向下方的男子。
“他们在找乐子。”Ish答道,而美里则有些幽怨地盯着Ish。他看都没看美里一眼,只是接了跟线,把随身听和车载音响,还有扩音器接了起来,随后自顾自地转起了磁带。
“我一发信号你就放音乐。”在美里急不可耐地触碰自己前,Ish吩咐道,然后就下车,走进了楼里。不一会儿,他就出现在了男子旁边的一个窗户上。
“你干什么!”男子看见下面的人的举动改变后,看见了Ish。
“别过来!给我滚!”他大声叫嚷着。
“我有我自己的事儿。”等男子吼了半分钟后,Ish才开口。
“那也给我滚!”男子似乎被这话激怒了,“我今天已经让了三个地方了!死都不能让我死干净点儿吗!”
“我只是来听音乐的,不会打扰你。”Ish坐了下来,“或者,你可以大度点儿我们一起用用这地方?”
“好...只要你不嫌晦气的话......”男子的神情和语气竟缓和了下来,“不过也能请你行行好,把下面的人叫走吗?”
“好的。”Ish终于看了眼儿男子,随即,便朝着美里招了招手。
几声号角从车上的扩音器发出,虽然效果没有剧场里用的那么好,但是还是足以让周围聚着的人们听个真切。在Ish严肃的表情下,大家反而笑得欢快得很。
“为了宇宙的和平 来到了这里
把所有的力量合在一起
就是我们六兄弟”
“诶?”美里被搞得不知所措,但人们已经开始打起节拍,甚至和声唱了起来
“泰罗哦 去吧!大家在一起
现在是 我们兄弟 拯救地球的时间”就连ISH一旁的男子也应了起来。
“前进吧 前进吧 前进吧
守护吧 守护吧 守护吧
这就是 我们奥特六兄弟”
“威严的奥特之父 培养的战士”ISH突然掏出一把绳索把那男子的脚和旁边的栏杆套了起来。
“从现在起接过使命的
就是我们六兄弟”他们一起从楼上往下掉。
“泰罗哦 怒吼吧 发出雄壮的呼喊
宇宙的勇士们 就要飞起来了”就在他们快要触地的一瞬间,人群发出了惊恐尖叫的一瞬间,绳子到头了,他们悬停了下来。
“前进吧 前进吧 前进吧
守护吧 守护吧 守护吧
这就是 我们奥特六兄弟!”ISH放下了手中的绳子,男子双手撑地掉了下来,而绳子也借着惯性飞速落下,又被Ish稳稳接住。
“附近有个小村庄。”Ish在周围的欢呼中对着男子嘀咕道,“是去是留,你先到那儿碰碰运气吧。”说罢,便走向了自己的车,打开了后备箱。那儿有一只猫正在不停往上拨挠,试图抓住那只白色的,晃来晃去的狗尾巴草一样的东西。而就在Ish打开车门的一瞬间,那只狗尾巴草便收了回去,随后一只大白狗从它尾巴刚刚伸出的地方跳了出来,那只猫便被吓地跳起,扑到了Ish头上,踩着他的头跳到了周围的一棵树上。想必是在路上时,被这狗尾巴给透过后备箱开的洞给引诱着跳进来的吧?Ish也不知道。
“它会带你去的。”向着男子说完,Ish便关上门回到了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