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一遍。”Ish坐在NERV基地里的金属桥梁通道旁,面对着初号机,美里和两个医护人员正急急忙忙地在他身后收拾着倒在地上的担架和散落各处的医用设备。看着另一个被从担架上摔碎的玻璃人偶,美里反而更不希望Ish转过身来看她们一眼。
她随着那两名医护人员推着担架退出了这个房间,把另一个特制玻璃人偶搬了上来,往它的手臂处插上针管,把绷带绑紧。做好了这些准备工作,检查完毕后,美里和医护人员分别交换了眼神——她们没多少时间,也没多少机会了,这次一定要成功。
“走!”美里干脆地叫了一声,担架底下的轮子开始转动起了。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轮子又一次转到了那个熟悉的速度,越过一个个熟知的,布置好的颠簸模拟障碍。美里三人保持着她们速度的同时一刻也不能放松手上的力道。
终于,她们又一次冲到了Ish的身后,然后把担架在电光火石间弄倒,没人可以从中挑出一丝毛病,当然,Ish除外。但是也无伤大雅,针孔没有进一步深入人偶的皮肤,松散的骨架没有散开,绷带之下紧密接触的骨骼也没有相互碰撞错位——她们成功了。
“如果......”终于松了口气,抹去了一把脸上的汗珠,把所有工作扔给其他人的美里趴在了Ish身边的栏杆上,“如果那孩子还是不肯就范,该怎么办呢?”
“那就去问他那个运筹帷幄的爹地吧。”Ish话语里的嘲弄味儿十足,但语气却仍然冷若冰霜。而说完这话后,Ish缓缓站了起来,在他站直之后,美里也注意到了从门口来的那两个人。
联合国军的代表还是叫啥来着?这个问题美里和ISH都毫不在意——这恐怕是两个人最外显的共同点了——他们是来观摩EVA初号机的?美里心里期望着,但是很遗憾,他们仅仅是稍稍偏头看了一眼,便走到了他们身边,对着转过身来的Ish敬了个礼,叫了声“长官!”
但是Ish并没有回礼,而是很礼貌地冲他们弯腰低头,“很抱歉,你们可能搞错了。传言总会让人失望。”
“这......好吧,不过还好你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一听这话,美里冲ISH白了一眼。不过她很快就遭报应了,Ish一目送走那两个人就回头盯了她一眼,在她已然被寒湿的内衬里又添了一把冷水。
就在这尴尬的时刻,美里的呼叫机适时地响了起来:“美里,准备一下出发去接真嗣!”说完,基地的警报开始嗡嗡作响起来,这次终于不再是演戏了,这次,使徒终于第一次袭来了。
“您可真会挑时候啊!”Ish冲着呼叫机大吼一声,拉着还愣在原地的美里开始向外走去,“最好快点,趁还没变得棘手之前找到那个公子哥!”
就如同听说的一样,碇真嗣周围,不,是整个第三新东京市都开始下沉了。房屋下降只剩坚固的屋顶露在外面,高架桥被彻彻底底封闭在地下保护了起来,身边刚刚还刚刚还拥挤不堪的车站已是空无一人,引导避难的站点也是人去楼空,他就像被凭空仍到了一座鬼城里。
希望电话亭还没完全关闭。他心里祈祷着。但还没能得到回应,一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叫住了他:“嘿!你!现在还在街上干什么呢!”
“我......我是被人给仍下的......”看着向自己冲来的大兵,真嗣害怕地缩了起来。
“街道上不安全,跟我来!”
“听到了?”Ish坐在副驾驶位上对着正在驾驶的美里说道。
“了解!”美里坚定干脆地回应道。尽管她还在好奇刚上车时Ish对着手腕喊的那句“Ripley”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喊了这一声就精确定位到了碇真嗣附近的军人的通讯频道,但是现在没时间管了。或许是他之前提到的Ripley系统的启动语音吧?谁知道呢。
一路上没什么阻碍,从使徒AT立场上弹飞的弹片被由建筑顶部围成的堡垒抵挡住了,也没有像什么电影里演的那些飞机坠毁,地板掀开。至少现在没有,那个AT力场阻挡住了一切攻击,根本没什么机会知道这大家伙有没有什么远程破坏的能力。
很快,他们就到了那个士兵所在的庇难地点,在见到Ish的第一时间那人便说了句:“哟,船长,你也没地儿躲了吗?”
但是Ish却没理会他,抓着碇真嗣就回到了车上,留下美里一个人给那个士兵解释他们是NERV的人员,来接手碇真嗣的......
就在他们刚交涉完毕时,爆炸的气流刮了过来,美里和士兵都往下蹲了蹲,稳住了各自的重心。
“这样啊,那么祝你好运了火辣的指挥官。”丢下这句话,士兵便跑开寻找更安全的掩体去了。此时美里才意识过来,这个站岗巡逻的毛子士兵就是那艘船上那个唱歌的人。
不过现在没时间回忆了,她才楞了一会儿,又一波气浪扑了过来,美里又一次稳了稳身子,然后快速跑回车上,尴尬地看了一眼Ish,便开足马力逃离了这片即将被爆炸拥抱的是非之地。
“现在把他带回总部吗?”
“不。去山后面。”虽然语气还是冷淡淡的,但是美里还是感觉他放松下来了。
而此时,美里的呼叫机又响了起来,这次对面的是冬月副司令。美里向他汇报已经接到了真嗣,正在赶往基地,可冬月却貌似噗呲笑了一声后说道:“Ish在你身边吧?”
“是的!”美里急匆匆地达到。
“那帮白痴已经放弃了其他方案,打算使用N地雷了。我很想感谢你在情报隐瞒方面的建议,但是之后我们该怎么打算?你应该有预备方案吧?我是指等NERV也失败了之后啥的......”
“唔......”
“不想说就算了,”冬月停了停,可能盯了眼碇司令吧,“反正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人类能在这群人的领导下延续这么久。”
“因为没人在乎这群白痴的领导,你个白痴。”记不得是谁跟她说的这句玩笑,但是用在现在特别合适。
“哈哈哈,好吧。反正听过爆炸之后快点把公子哥带回来,冬月完毕。”
“明白,美里完毕。”
终于,他们快到达目标点之后,美里想起了被忽视很久的真嗣,她扭过头去道了声:“嗨!你好啊,我是美里,你应该收到了我送给你的照片的吧?”
“啊!是的......”
“下车。”没等真嗣说完,副驾驶位的Ish指示道。
“可是我们呆在车里应该更安全吧......”碇真嗣的声音越发的弱气。
“没关系,反正指挥官特别‘通情达理’对吧?”边说着,美里边解下自己的安全带,打开车门下了车。
在三人都下车后,Ish蹲下身,双手握着车门下方,一使劲便把车子给翻转了过来,然后无视美里崩溃的抱怨怒吼,示意真嗣躲在车子后面,并看了眼美里,做出了一个爱过来不过来的表情后便蹲着不再动弹。
美里老老实实地蹲在了真嗣旁边,拍了拍被接连突如其来的冲击吓着了的真嗣,向他笑了笑,随后,巨大的爆炸声响从山的另一半传来,红光把蓝天变得如同夕阳一般,云层朵朵向外飞散,树木、瓦砾、从他们躲避着的车边飞过,而Ish则双手支撑着车的边缘把气浪隔绝在美里和真嗣的身边之外。
当一切终于平静下来之后,美里和真嗣从车下站了起来,退出了躲避区域,Ish则缓缓把车降下,让这桩灾难般的财务损失展现给了美里,而她在真嗣面前也只能暗自伤心自己刚刚交出的首付。
而在NERV基地的屏幕上,使徒背对着火焰仍然站立着,并且毫发无损。啪的一声,指挥作战的官员重重地把拳头砸向了桌子。
“看了你们失败了呢。”碇司令嘲讽了句。
“哼!好啊,接下来就看看你能唱多少戏了。”无奈地回应之后,那群官员让出了指挥席位。这座城市又一次回到了NERV手里。
“真嗣到了吗?”碇司令问冬月。
“就在入口处。”正如副司令所说,他们三人正坐着遥遥晃晃的车辆登上了运输轨道。碇真嗣一言不发地看着手上的资料,仿佛在说服自己接受如今父亲的高位。
“真嗣?你之前知道你父亲在这儿工作吗?”干得好美里,她总能在Ish身边打开他人的话匣子。
“不知道。”
“哦,看来对自己人他倒是把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啊。”美里打趣儿地说。
“那,美里小姐,我爸爸究竟是做什么的呢?”
“制定一些专门让别人去打破的规则,惹怒几个没什么本事的高官。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究竟是干什么的。”Ish出人意料地搭了一话。美里会心一笑但却并没有因此让真嗣的脸色好多少。很快他就会见到他的父亲了。
他们沿着幽闭的绿色通道来到了EVA初号机的存储舱室。在路上还和赤木律子互呛了几句。但是这些都不重要。美里把真嗣送了进去后默默离开,来到了绫波丽的病房里,看着如今仍躺在病床上的绫波丽,极不情愿地搀扶着她上担架,和之前一起的医护人员把她推到了之前预定好的地点,等待碇源渡下达命令。
从强光照射的病房到绿油油的基地通道,绫波丽始终一脸茫然地看着美里,直到她们停下,这个红色眼睛的女孩儿才问了美里一句:“为什么不直接带我上初号机呢?”
美里无言以对,只好把之前演练的手法在心里再拉通了想一遍,以填充自己嘭嘭直跳的心脏,聊以安抚。
“不想驾驶就滚回去!”听着碇源渡高高在上的声音,美里对站在初号机前桥梁上的真嗣的担心到达了顶点。事到如今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希望司令立马下令开始运输还是希望他赶紧去死。这个来找爸爸的男孩儿遭受了文明世界所无法容忍的对待。
那么Ish呢?美里好奇着。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呆在碇真嗣的身旁,好心地为美里的对讲机开了一个频道,让她可以听到这对久别重逢的父子的对话。但内容只有失望,碇司令出了要让碇真嗣赶紧坐上初号机外什么想说的都没有。Ish无疑会一直陪着碇真嗣,但是究竟能起多大作用呢?他即阻挡不了碇司令恶毒的命令,也回避不了周围员工冷冰冰的目光。
他那雕塑般的身躯可能更会加重真嗣这孩子受到的压迫。美里担心到,她得做点儿什么,她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成为碇源渡伤害又一个孩子的帮凶。
刚下定决心,碇源渡通过冬月下达了命令——把绫波丽送上初号机!
美里和医护人员绷紧身子,手掌松弛有度地掌握着绫波丽的担架。碇源渡一点也不关心这些孩子,美里再次认定,这个防止绫波丽二次受伤的方案还是Ish背着碇司令提出的!她心里这样怒吼着,来到了碇真嗣身边。而此时,剧烈的地震袭来,她和医护人员熟练地摔倒,把绫波丽留在了真嗣身前。
“你还不明白吗!你不愿意上去的话她就要代替你上了!”美里倒在地上对真嗣喊道。不出所料的,男孩儿第一时间就冲上去抱起了试图靠自己起身的绫波丽,面带痛苦地看了眼说出这句话的美里。此时的美里心里如若刀割,男孩儿不断地看看绫波丽,又看看美里,最后,他对着上面的碇源渡说道:“我上。”
无视露出得意笑容的碇司令,Ish先后搀扶起了美里和其他人,最后和大家一起把绫波丽安然带回了病房。而美里则手忙脚乱地指挥着真嗣在插入栓内不要害怕涌入的LCL溶液,不要担心弹射装置,只要简单地想象走路就可以了。但初号机还是绊倒了自己。
“你做得很好。”在病房里,ISH陪在绫波丽身边对她说。
“可我什么也没做啊。”绫波丽应到。此时他们可以看见使徒抓起了初号机,一拳又一拳地锤在初号机的头部。
“虽然如此。”——就在美里焦头烂额地调动着一切可以使用的资源支援真嗣时,初号机自己动了起来。它徒手撕开了使徒的AT力场,如同野兽一样撕扯着使徒的身躯,直至使徒的血肉把它完全包裹,并应发了一次剧烈到媲美N地雷的爆炸——“你仍然做得足够好。”看着背对火光站立咆哮的初号机,ISH这样对绫波丽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