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孟宮月
小時候就在想,為什麼我們家要與別人家不一樣,要學習很多有的沒有的武術和咒術,直到11歲開了眼的那天晚上。
世界在我的眼裡不一樣了,一切的一切從此我對世界都死了半條心。
「馬步蹲好，重心壓低!手舉高!」
握緊手上的堂木棍，放學後的我回到家，就是接受父母請來的老師做棍術訓練，對於小五的男生來說，堂木棍很重，光是一個基礎架棍動作，就讓人難以長久堅持，但是我就是被要求練習這樣的動作一小時。
「現在的孩子就是沒有毅力，又不是吃什麼苦，連個基本動作都沒法做確實?」
他很年輕，外號卻叫做南翁。
他給我的感覺有點兇、有些魯莽，有很多的觀念都是想強制的灌輸給我。
「聽好了，和平歸和平，那是這世界的事，我們要做的，就是讓許多事實不為人知。」
某一次休息時，他突然告訴我這樣一段話，雖然他是我的老師，但我們實際上沒有長時間的相處，只因為是三個月的密集訓練，讓人覺得好像很久，基礎功夫學完後，他就要離開了。
「聽好了，武術是拿來防身和鍛鍊身體，不練時留個底子，練時要有個樣子，就這樣。」
離別時我對他沒什麼感覺，只記得他送了我一把筆直、堅硬的堂木長棍，說是畢業禮物，父母帶他吃過一頓感謝飯後，送他前往機場，他好像非常的忙。
「三個月辛苦了，有緣再見。」
送行時，他反而比較有人情味，而且更像一位正常的上班族，而不像一位嚴肅的指導老師，原本我以為不會再見到他了，但是沒多久，我們參加了他的葬禮。
「這種工作本來就很危險，別難過。」表哥安慰了我一聲,我點頭默默地看著台上的遺照。
那麼陌生卻也那麼熟悉。
我們是陰陽師,奇人異士中的一小戳,只能在檯面下活動的一群人,但是任務通常都有著高死亡率伴隨,所以各個家族門派都希望家族能出現人才帶他們穩定,從小就在培養自家的小孩。
家族很多人也有出席那場葬禮，但多數沒有表達出什麼情緒，只是要我別難過，而我也很意外的...沒什麼悲傷，因為我覺得自己和老師不熟。
「忘川...之上~桑梓...之下~一半是光...一半是影。」
聽著莫名其妙的禱詞，小時候的我只覺得這詞相當莊嚴艱澀，實際上長大後才知道相當淺顯易懂。
靈魂跨過的的河叫做忘川，和喝孟婆湯的意思一樣，跨過此川的靈魂，會忘記此世的一切記憶進入輪迴轉生，桑梓則意欲敬意，古代的桑樹都比較偏向經濟作物，所以能在自己家旁種桑樹的人，要不是有錢人，要不就是做大事的人，那時能在樹下抬頭仰望的人，都會是受過此人恩惠的人，一半是光、一半是影則是意欲對逝者的思念和求庇護，光與影無法交融卻又如影隨形，好比我們無法完全看透的那個世界裡，有著另一個相同的往生國度。
希望他能轉生、又希望他能庇佑，現在想想真是蠢斃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父母也要長時間出國了,聽說在日本的本家發生了些什麼,那時12歲的我生活天翻地覆。
父母走了,可是說又幫我找了一位師父,而這次的師傅似乎還會照顧我一陣子,要我這次好好拜師。
「你要聽話,雖然她可能不太好相處,但是跟她認真學習,會讓你有所成長。」
「嗯,你們要去多久。」
他們兩人眼光閃爍,對看了一眼後搖了搖頭。
「我們也不清楚,但是一定會花上一段時間。」
「那這位師父…會教我什麼?」
我看見父母兩人苦笑了一聲搖搖頭。
「準確來說我們也不知道,但聽說她很厲害,什麼都會。」
目送兩人離開家,12歲的我頭一次這麼不想待在家裡,其餘的我什麼都不清楚,離去前他們也交代我的房間必須讓出來給師父,我也沒說什麼,自己把房間的東西全部都拿了出來收好,只留下了一張床和桌子衣櫃。
然而過了兩天,這位師傅依然沒有出現。
直到今日放學回到家,打開門前我已經感覺到不對勁。
(家裡有人...?誰有我家鑰匙?)
我疑惑地轉開玄關的門,發現地上放著一雙很漂亮鞋子,很像古代女性會穿的那種繡花鞋,但是我完全沒看過這雙鞋,不太像是我記憶中任何一位親戚的。
(應該沒有闖入者會這麼有禮貌吧?要先試探一下嗎?)
「要試探我嗎?」
聽到客廳裡傳來一聲詢問,心跳不自覺加快了一下,我明明沒有看到她,她怎麼會知道我的想法呢?
我慢慢鬆開已經捏好的指訣,慢慢走了進去。
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一位長髮披肩,不管是氣質還是面貌很漂亮的女生,看起來最多與我正在讀大學的某幾位堂表姊一樣。
她的身旁放著二個行李箱,身上穿著很像和服的服飾,而此刻她正盯著我。
「過來。」
我慢慢走過去,她輕輕地拉住我的手,接著上下打量了我一陣子。
「身高還行,明年應該就可以170以上了,體格還不錯…你的上一個武術是棍術,看來基礎還不錯。」
我有點發愣,我連她是誰還不知道,她怎麼就開始分析我了?
「現在幾歲了?」
「12,國一。」
她愣了一下,眼睛底下閃過一絲絲閃爍,怎麼回事?
不過這樣的感覺很快就結束了,她嘴角慢慢的揚起一絲微笑,接著站了起來。
「我在這有房間嗎?」
「有,走廊盡頭那間。」
我們家走廊也不長,我指了一下最裡面那間,估計她進來的時候就已經大上看過一次了。
「那裡原本是你的房間嗎?」
「嗯,父母有交代,要把那間房間讓給師父。」
看了一眼發現她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如果是別人在我面前這樣笑,我會覺得很詭異,但是她的笑容除了很精緻外,我竟然沒有感覺到任何詭異之處。
「可是我佔了你的房間後,你又要睡哪呢?」
「沒關係,我有其他方法。」
她沒有說什麼,自己把的行李放進房間後,又走了出來,不過這次的表情比較嚴肅,而且在茶几邊坐了下來,我將身上的背包放下立刻去茶几邊端茶壺拿茶葉沏茶。
她是要我進行拜茶認師。
忙活了半小時後端起茶慢慢地放在她面前,此時的她正在閉目養神,放好茶杯的瞬間她就張開眼睛了。
(好像是淡綠色的顏色?)
無意間盯著她的眼睛幾秒鐘,她的眼瞳有股淡淡的綠色,感覺很漂亮。
「我可以喝了嗎?」她對著我眨了眨眼,把我從失神中喚了回來,我連忙尷尬的點頭,接著挺起胸來。
在我們家族中,拜師敬茶是在正常不過,在現在這個現代化的世界中,如果旁邊有人開口閉口喊著師傅,會引來很多人的注目。
但是我們不得不這樣,可以說是古板的老規矩,但說也奇怪,看著她這麼年輕原來也吃這套嗎?
她端起茶慢慢地晃了一下,接著輕輕地喝了一口,幾秒鐘後微笑的點頭。
「還不錯,但是濃了點,這是易武?」
「是,我們家拜師專用的茶葉,對不起我第二次泡。」
她微微的挑了一下眉毛,露出一副很有興趣的表情。
「這是你的第二次拜師嗎?上一位師父是誰?」
「對,上一位師父是南翁…我不知道他的全名,大家都叫他南翁。」
不知道為什麼說到他的時候,我心裡有一股很奇怪的感覺,不知道是該說是隱隱作痛呢?還是空洞呢?
「是嗎…他是一位還不錯的人,原來是你的第一位師傅。」
她點點頭,放下茶杯後清了清喉嚨。
「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師父了,根據你父母發來的請託,所有教學方針都是我自行安排,最後目標是希望你能達到二十四神將的位置。」
我原本正在喝茶的,這一聽到後就嗆到了。
「等等,二十四神將的實力各個都是頂天,為什麼我要達到這個目標?」
老實說聽到後有點不滿,為什麼我要那麼不普通?
「這部分我不管,我只負責把你送上你們家族所想要的這個需求。」
心態微微的一冷,我大概知道是誰的主意,但此時的我還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接著我要和你說的是我的規矩,我知道你平時還要讀書,所以你下課後最晚就一個小時後回來,晚飯我會幫你準備,你要在八點前完成你的課題,9點後我就會開始指導你一直到11點,11點半後準時去睡覺,有問題嗎?」
雖然百般不情願,但我還是點了點頭,雖然我還沒見識過這位師傅的手段,但只要我爸那句聽說很厲害就可以了。
「今天照你自己的生活模式吧,晚飯後你帶我出去走一走,順便跟你說些事,算是彼此認識。」
說著她站了起來,走向冰箱查看裡面的物品,我突然想到我還不知道要怎麼稱呼她。
「那個師傅,我還不知道要怎麼稱呼你?」
「嗯…是呢,我姓孟,你叫我宮月好了,平時叫我師傅就可以了。」
她笑了笑,從冰箱中拿起一些蔬菜和雞蛋,走進廚房。
「孟…宮月?」
不知道為什麼在念這個名字的時候,我有一種好像很熟悉的感覺,但是想了半天我愣是沒有想到在哪裡聽過。
(或許是錯覺吧?)
這麼想著,趕緊從背包中拿出聯絡本開始查看今日的課題,在茶几邊開始做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