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那是一处偏远而又静谧的山林，早已被自然侵占的地域因久未有人涉足而草木繁茂，没有任何指示的标牌，更不用提道路。
四下里飘荡着虫鸟的鸣唱，携家带口，栖息于此的野兽悠然漫步在这片无人惊扰的庇护所。只是，忽然间闯入的微小骚动，激起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稍带警觉的抬起脑袋，一只周身点缀着白斑花纹的棕黄色动物——科维斯大角鹿——将它那双乌黑的眼眸焦注在远方的陌生气息上。自打出生至今三年，它几乎从未嗅到类似的气味，不，早些时候胆大的它曾到过森林的边界，倒是对这味道有印象——并非捕食者。不过哪怕真是敌人，它至今也只败给过那只独耳的大虎。
它没有停下正在咀嚼着的嘴巴，时值秋季，开始干枯的蕨草需要用牙齿磨过许多次才好下咽。好奇归好奇，填饱肚子也是最为优先的事项之一，因为体型就决定了力量。
气息有三个，正往它的方向接近，以和它平时行走差不多的速度。为了一探究竟，它低头猛咬几棵蕨草，而后一边嚼着一边往那个方向踱去。
来吧！它思量着如果是挑战者，就用那对引以为豪的大角把它们顶翻！
慢慢地有三个影子出现在视野里，体型不大，虽然很奇怪地只用后腿走路，但就算特意站起来也还不到它的胸口高——可以轻松取胜。
它哼出一声鼻息，扬起头上的巨角，让自己看上去显得更为巨大。对新来的家伙，必须要让它们从一开始就明确自己的地位，食物和水源的优先权都属于它。
而后它就刻意加重蹄子的力度，保持着这个姿势向三个未知生物走去，准备给它们些威慑——正在这时，其中形体最小的那个看向了它的位置。那个瞬间，与青色的瞳孔对视的瞬间，这只科维斯大角鹿的世界消失了，绿林、蓝天、鸟唱、虫鸣全部抛在脑后，混沌之中耸立于它意识前方的是一只无比巨大、遮蔽了天地的生物。并且那只单凭一根爪子就比它还要庞大数倍的生物，正在看着它。
恐惧感占据了一切神经后，颤抖、僵硬的身体甚至忘记了逃跑。直到那个生物挥舞着利爪向它冲来，仿佛要将它吃掉之时，对死亡的惧怕令它本能地发出一声惊叫，拔腿逃走，用比刚出生喝奶的时候还要大的劲拼命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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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鹿先生为什么走掉了呢？」
难以理解现状的莉莉发出了疑惑的询问。她的眼里所看到的，是一只可爱的角鹿主动向自己接近，而她刚准备表示友好，对方却又见鬼了似地飞奔而逃。
「那还用说，汝还没注意到，进了森林以后一只动物都看不见吗？」
「唔，这么一说好像真的诶，为什么呢？」
「……」
完全无可奈何的窈窕女性——乌拉诺斯扶着额头，决定放弃思考而将其当作没发生过。且不说上一次伏击失败，这个小小的少女连隐藏气息都不知道，更要命的是她不断散发出的可是君临一切生物顶端、最为危险的气息——龙的气息。
可惜这个做法并不被允许，外表无比可爱的少女拉着她的长摆，以向父母撒娇似的姿态催促着：
「告诉我嘛告诉我嘛~」
「吾……」
乌拉诺斯偷偷瞄了眼至今一语不发的第三人，决定干脆把莉莉当作转机，便假装出和蔼的笑容回答道：
「这是一个比较深奥的问题，吾的精力不足以解答。汝去拜托七叶仪垨吧。」
本以为不是气氛的莉莉会乖乖上当，没想到连她都踌躇了一会儿，小声咕噜着：
「可是小仪垨不想说话诶。」
如果连莉莉都做不到，乌拉诺斯就更没辙了。已经行步了一整天，仪垨却只是默不作声地跟在她们身后，也没有任何质疑或抱怨，与一具丢魂的行尸走肉无异。
「嗯……」
紧紧地皱起眉头，难得地露出苦恼的表情，莉莉来回打量着乌拉诺斯和仪垨。乌拉诺斯刚想插进一句话，莉莉便已经做出了决定。
「好吧~排解小孩子的烦恼可是大人的责任呢~」
虽然不明白这样的立场判定是如何得出来的，总之目睹到小女孩努力踮起身子、试图安抚比自己高出半个身子的大男人的光景，以及久违地又听到沙哑的回应的时候，乌拉诺斯终于能勉强松口气。
对着目的地的方向，对着那名唯一可以寄托希望的女性，她半是抱怨地低喃道：
「期望汝之力量，能够将他重新唤回，芙兰。」
此时距离骑士选举的「剑之宴」开幕，还有三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