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兵棋

作者:琴剑埋光 更新时间:2020/2/16 13:03:01 字数:3106

在阿尔瓦公馆之内,时间总是如此静谧悠长,仿佛永远没有穷尽,懵懵懂懂几个眨眼,一天的美好光景就将飞逝流去,等到回头反思,赫尔笛卡总会发现她不知不觉便又荒废了一天光阴。

明明青春不常在,这是她再清楚不过的道理了,但她总忍不住沉醉其中,暂时的欢愉度日似乎就能让她淡忘将至的未来。

切萨雷年纪轻轻,却已经是主管伊斯坦丁威顿塔教区的一名神父,这当然也是依靠父亲的裙带关系,父亲很早就在大哥和二哥的前途上做了规划,大哥将继承父亲的宗教财产,而二哥将继承父亲的政治资本。

今天大哥却难得将教区的繁琐事务抛在脑后,呆在公馆内陪伴赫尔笛卡消磨时间,他和赫尔笛卡坐在阳台,在这里能感受到飒爽的凉风,刚好俯瞰伊斯坦丁整座历经千年依旧生机勃勃的古老圣城,无论何时,这座城市总是一片迷人的郁金之色,随便一个角度都能入画。

伊迪斯怯生生地为兄妹俩端上了午后的红茶,放在桌前的时候茶杯内的红茶荡起圈圈波纹,散发出迷人的馥郁浓香,切萨雷和赫尔笛卡却都没注意到伊迪斯一般,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伊迪斯愣了愣,于是目光也投向两位主人都关注的战棋棋盘之上。

由于这早不是切萨雷和赫尔笛卡第一次进行军棋推演,虽然现在换了一副切萨雷刚刚送给赫尔笛卡的启蒙学宫最新制式图格鲁军棋,能够进行更加细致而精确的战术模拟,但伊迪斯仍然能够勉强看懂。

现在进行是一场平原模拟作战,赫尔笛卡是红方,切萨雷是黑方,双方各自统率一万大军,在平原之上摆开战阵,切萨雷主动攻击,赫尔笛卡防守。

“来来来,我已经摆好大阵,哥哥你尽管来撞,来多少都管教你有去无回!”赫尔笛卡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轻轻品了一口。

由于是防守阵地战,赫尔笛卡将阵型缩短,将资金大量投入步兵之上,占据有利的高地摆出了一个扇形的御守阵型,最前面是投石手和轻装散兵,其后是密集的长枪方阵,最后才是精神抖擞的剑盾兵,骑兵上她只使用了突袭的轻骑兵和擅长骚扰的弓骑兵,游走在左右两翼,准备伺机出动展开骚扰。

“谁告诉你我要往上面硬碰硬了?有远程优势为什么不用?”切萨雷笑得从容不迫。

面对稳扎稳打的赫尔笛卡,切萨雷却大胆地分成三阵要同时从三个方向包夹妹妹,最先对赫尔笛卡展开骚扰的却是大量阵线最前方的长弓兵,由于射程远远优于赫尔笛卡的投石手,长弓兵在射程之外对赫尔笛卡的阵型展开了抛射。

“太无耻了吧,居然用弓手白嫖我……”赫尔笛卡咬着嘴唇,弓手虽然杀伤力远远不及投石手,但是一直在远处白射己方的前阵,射距不够的投石手无法还击,被动挨打,她也太吃亏了。

为了避免被占据射程优势的切萨雷白射送掉大量战士性命,赫尔笛卡只好将阵型稍微拉开,轻装散兵和投石手也顶着箭矢朝前突进,要拉进与长弓手的距离进行回击。

“小姐,您又中计了哦~”还是站在一边的伊迪斯看的透彻,从按不住性子的赫尔笛卡转守为攻开始,她就即将落入切萨雷的连环算计之中。

然而就在赫尔笛卡刚刚向被拉进距离的长弓手投出一轮投石和标枪之后,长弓手阵线突然展开变阵,只见一直埋伏在弓手之后森林内的重骑兵突然对赫尔笛卡的远程展开冲锋,投石手和轻装步兵在重骑兵面前是待宰的羔羊,赫尔笛卡顿时阵型大乱,只好将远程再度朝后拉,同时将所有枪阵步兵朝前拖动展开迎击。

“居然在这种战场上还搞埋伏,可恶,全军突击!”面对切萨雷快速的变阵,赫尔笛卡一时也有些手忙脚乱了。

为了阻拦切萨雷的攻势保护自己的远程,赫尔笛卡不得不派出不擅长近战的轻骑兵和弓骑兵上前缠住重骑兵的冲锋,诚然不可能击溃重骑兵,但是只要己方的枪阵步兵及时赶到支援,仍然是能够将切萨雷的重骑兵尽数绞杀的。

“小赫尔,你未免想的太美了吧,战场怎么可能刚好像你想的那样发展呢?”赫尔笛卡越来越觉得切萨雷笑得像只老狐狸。

但是切萨雷却毫不犹豫地让长弓兵对着正在交战的己方重骑兵和敌方轻骑兵同时进行射击,箭矢大都无法贯穿重骑兵的甲胄,误伤极小,但是轻骑兵却在密集的箭矢齐射中大量倒毙。

在赫尔笛卡的步兵赶到之前,赫尔笛卡的骑兵居然已经被冷笑的切萨雷尽数绞杀,就在步兵主阵之前,切萨雷的重骑兵朝着左右两侧分阵,扬长而去,没有骑兵支援的步兵靠双腿根本不可能追上重骑兵。

“我还没有输!”完全失去骑兵的赫尔笛卡用小拳头敲着桌子,无能狂怒。

然后战局便完全是一面倒的态势,完全没有骑兵的赫尔笛卡军阵在切萨雷的重骑兵碾压下便是待宰羔羊,切萨雷主力步兵也从三面出动开始包夹赫尔笛卡的枪阵,而绕到赫尔笛卡方阵后方的重骑兵轻而易举地杀光了赫尔笛卡本来拼力保下的投石手和轻步兵,然后从后方朝着赫尔笛卡的本阵展开了一场无比标准的集团式冲锋。

“就这样,大局已定了,赫尔笛卡,你学到了吗?”切萨雷靠在椅背上,毫无贵族风度地一口将已经变温的红茶喝光。

一场教科书式的“砧板战术”,将赫尔笛卡的大军尽数绞杀,赫尔笛卡与切萨雷之间的战损比达到了无比难看的三比一。

“大哥,你也太过分了吧?看在今天是我生日的份上,你至少应该让一让我才对吧?”赫尔笛卡不满地撇起嘴,不过对于这样的结果,她其实并不意外,毕竟大哥以前就经常在启蒙学宫和那些学习战争史的同学们进行战棋推演,经验不足的她过去就从未打赢过切萨雷。

“小赫尔,别把自己看得太轻了,我可不敢让你,”切萨雷轻笑着说,“只要有一步出了差错,可能就是完全不一样的结果了,你最近的进步也很明显。”

“打出三比一战损比的人跟我说这种话,真令人提不起劲。”垂头丧气的赫尔笛卡。

“玩乐也差不多结束了,接下来是谈正事的时候了,”切萨雷的表情终于变得严肃了起来,“赫尔笛卡,关于无形之术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听到“无形之术”这个词,伊迪斯犹豫了片刻,不等赫尔笛卡和切萨雷发令,她已经识趣地离开,顺手把门带上关紧,她清楚接下来兄妹俩谈的事,就不是下人能随便听得了。

“无形之术么……”赫尔笛卡翡翠色的眼瞳中浮现迷惘的神色,“说实话,完全没有想法,甚至还有些不真实感。”

赫尔笛卡又回忆起早上父亲突然给她抛出的那个惊天大秘密——

关于所谓的“无形之术”。

简而言之,这个世界是存在超凡力量的,炼金术士、幽灵、吸血鬼、巫师、萨满、英雄……这些传说故事中的存在,说到底可能都是修行“无形之术”的存在,在神秘学里被统称为“无形者”。

通过修炼无形之术,凡人能够掌握种种无比玄奥的超自然力量——操控四大元素,篡改他人的意识和记忆,扭曲时空,制作诡秘的傀儡,炼制奇特的神秘物品……全都是可以做到的,甚至假如在“无形之术”上取得精深的造诣,凡人能够改变自己的生命本质,成为长生者,再也不会老去和得病。

在这个表面上看上去仍然停滞在类似中世纪环境的世界里,不论是各大贵族、政府还是国家,背后其实都有无形者操控的影子,任何政权的统治假如没有无形者的支持,都是不可能被成功建立的。

所以每个古老家族,都会有专门的成员被选出,成为无形者,在暗中用超凡力量守护家族,这样的人是不会被记载于家谱之上的,自然也不会受到世俗规则的约束,更不用被丢出去当做筹码嫁人。

父亲期望赫尔笛卡也考虑一番去摆脱世俗的身份,成为这样的无形者。

“如果不愿意的话,不用强求自己,你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考虑,”切萨雷毫不掩饰他对赫尔笛卡的关切,“绝对不是没有其他的选择,我也会为你在父亲面前去争取一些空间。”

“为什么哥哥你似乎听起来并不支持我去当无形者?”最初听到朱利奥抛出这种设定的时候,赫尔笛卡激动到难以言表,这个世界果然不像是她最初的感受那样乏味无趣,“又能施展种种奇妙的魔法,还能长生不死,成为无形者,真的听起来太酷了!”

“无形者,可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样光鲜亮丽,那不是你这样的孩子应该涉足的黑暗世界,”凝视着赫尔笛卡闪闪发光的眼瞳,切萨雷无奈地轻叹一声,眼底浮现幽芒,“不知道父亲究竟在想些什么呀,那可是一个充满了怪物、疯子和邪祟的畸形领域,十人中也鲜有一人能跨过第一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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