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颤动着身躯，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地面汇聚的血液浸湿了她的鞋子，她也毫不在乎。
仅仅是用包含着恐惧与自责的目光，环视着四周的惨景，用发抖的声音说道：“这一幕，与我当年所见何其相似。我自幼立志改变这样的世界。然而十数年过去，到头来面对这样的状况仍然无力挽救。”
突然间，身旁发出了响动。夏侯惇急忙张手将曹操护在身后，而夏侯渊也在同一时间抽出武器望向声音的来源。
众人将将目光投过去时，却发现一个身影趴在血泊之中挣扎。那身影抬起头，竟是赵弘，他那布满鲜血的脸让我们险些认不出他。
赵弘用憎恨的目光盯着曹操，一丝丝红色的液体从他赤红的眼中流出，竟是血泪。
赵弘因疼痛和愤怒而扭曲的脸庞让人惧怕，他张开嘴，混杂着鲜血恨恨出声“畜生……我等已降，尔等官军却言而无信，屠杀我等军士数万……”
“不…对…”望着此刻犹如厉鬼一样的赵弘，曹操张开嘴想要解释，出来的……却是止不住的眼泪。
赵弘的身体已布满了鲜血，但我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身体……已经被大刀拦腰斩断了。
“还活着？是仇恨支撑着他坚持到现在么……”
察觉到这人构不成威胁，夏侯渊这才放下了手中的兵器。
没错，确实是仇恨支撑着他。
因为……明明已经是徘徊在死的边缘的他，却依然紧紧盯着前方的曹操，眼中……尽是疯狂。
“唔！”突然间，我的眼睛似乎在隐隐作痛。我痛叫一声，弯下身子捂住自己的眼睛。
“少主！？你怎么了！？”冷玉看到我的动作，有些担心的扶住了我的身躯。
“眼睛……有些痛。”说不上剧痛，但却也难以忽视。
血泊中的赵弘用滴着鲜血的手指着我们，拼经全力的嘶声大吼：“我赵弘……用我等数万……黄巾将士的性命，诅咒你们……必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你们，全部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疯狂的咆哮声仿佛要震撼众人的心灵一般，惨烈、凄凉。他的诅咒，是数万冤死的生命聚集在一起压过来的，沉重的让我们喘不过气。
我强行睁开双眼，眼睛仿佛被血雾蒙上了一样，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血红色。我眼中映照出赵弘模糊的惨状，隐隐看到在赵弘那截断的身躯中，似乎有某种难以言喻的事物化作一股无形的气流一般钻入了我的眼瞳。
“唔—！”眼睛的疼痛猛地加剧了一瞬间，仿佛有什么巨大的负面情绪冲入我的脑海中。
这股情绪何其熟悉……是仇恨，是想要将对方挫骨扬灰、粉身碎骨般的仇恨。
这是……惨死在此地之人的感情？
“少主，你的眼睛……怎么是红的？”身旁的冷玉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
红的？
我放下捂着眼睛的手，我明明没有沾到任何血液，却在我的手上发现了丝丝血迹。
再一眨眼，视线却又恢复如初，眼睛的疼痛也缓和了许多。
这是……血瞳的影响吗？
“没事了……想是这几天太累了吧。”我对冷玉敷衍道。
冷玉原本不信，但她再看我的眼睛发现没有异样，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其他人没有发现我的异样，他们此刻的注意力都被赵弘吸引去了。
赵弘的咆哮，让我们久久不能言语。直到许久的沉寂之后，我们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死了。
“阿瞒，这不是你的错。”夏侯惇收起长枪，叹息着摇头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曹操说。
“不，这是我的错……”
曹操慢步走向赵弘的尸体，她蹲下身子，在血泊之中跪了下来。蓝色的秀发被地上的鲜血染红，她也毫不在意，而是伸出小手将赵弘那死不瞑目的双眼合上。
晶莹的泪水顺着她洁白的下巴滴在地上的血池里，掀起了一阵涟漪“因为他就这样死在了我的眼前。”
“诅咒吧。”
“诅咒吧。”
“只要这样可以宽慰你们的灵魂。”
“只要这样可以抚平你们的怨恨。”
“我曹操，甘意承受你们的诅咒。”
“你们的死亡不会没有意义。”
“你们的愿望不会没有归宿。”
“我以名叫曹操之人的名义，在此宣誓，此情此景，必然铭记在心，终生不忘。”
“我会承受着你们的诅咒，背负着你们的怨恨……然后，作为魔王，改变这个无可救药的世界。”
我静静的站在不远处，低头望着跪在血泊之中低泣轻吟的曹操。
她自称人间中的魔王。
却犹如地狱里的天使。
而我的心，深深的被触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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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克阳翟城后，官军清理了战场。清扫血水，搬运尸体。从白天忙到了深夜，才算是基本清理好。
皇甫嵩率军进入城内休息，而曹操因为心中不满皇甫嵩，便率军在城外扎营。
深夜，我久久不能入睡，便走出了营帐走步散心。
营帐之中点燃着篝火，除了一些巡逻的军士外，其他大多数士兵全都疲惫的进入了梦乡。所以整个军营之中非常寂静，仅有四周从帐篷中传出来的若有若无的鼾声和偶尔的鸟叫声。
走着走着，我突然注意到一抹靓丽的身影。那个身影穿着铠甲背对着我，一头蔚蓝亮丽的发丝披在脑后。此时她正负手而立，抬头仰望着天空。
从那个虽不算高挑却显秀丽的身影来看，应是曹操。
想到了阳翟城中的她，我不禁迈动脚步走到她旁边，向她打了声招呼。
“曹小姐还没睡？”
“嗯？”旁边突然多了一个人，曹操将视线转过来，见到是我后平静的脸色露出了笑容“萧公子不也没睡吗？”
“不知为何睡不着。”
“操也是，想来是因为白天看到的景象吧。”曹操深吸了口气，感叹道。
“也许是吧……”不管是那副惨景还是身在那副惨景中的曹操，都不可否认的给我留下了难以泯灭的冲击。
“操也正是因此才无颜驻于城中啊……虽然也因此而劳累众将士不得不随操驻扎在野营中，于心不安，果然操还太不成熟。”
气氛一下子有些压抑，为了缓和气氛，我笑道：“说起来，曹小姐今天可是在阳翟城自称魔王了，不害怕被别人知道吗？”
听到我提起了她中二的往事，曹操一下子有些气鼓鼓的瞪着我：“元让和妙才早就知道了……至于志才，我总感觉我瞒不住她……再说当时有感而言，如何顾得上这些。倒是你，明知我不愿提起，就不能当做忘记了吗？”
看着她那副不满的样子，我感到有些好笑。
“当初你带着袁绍他们抢婚还把我牵扯上了，奇言怪语说什么自己是魔王。这些事可是根植在我脑中，哪是说忘就忘的？”
“啊啊啊啊啊，贞姐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我现在也有在反思！”见我提及她的黑历史，曹操顿时羞的红了脸蛋，慌张的跳了起来，伸手就要捂住我的嘴。
她身材娇小，哪里能阻止的了我？为了报复当初她给我填的麻烦，我一边躲避着她的小手，一边连续不停的发动嘲笑攻击。
“嗯……我记得是这个姿势来着？”我模仿起当初幼年曹操自我介绍时摆的姿势，一手环胸一手指天，随后睁眼大喊“我是——魔王曹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曹操羞耻的在地上打起了滚。
看到她这幅可爱又有趣的样子，我不禁摇头苦笑：“所以当初我才说过啊，十年之后你绝对会后悔的。”
“你不也是！”被我一顿黑历史组合拳重击挫伤后，羞的快哭出来的曹操从地上跳了起来。但似乎是我打击过头的样子，曹操索性和我互揭伤疤“当年和我相遇前，在闹市街区说着什么‘我就是你们要寻找的男人’的话并展开双臂的人是哪位啊？”
你想和我同归于尽吗！？
没想到曹操骤然发难，我瞬间有些慌张，不过我又再度攻了回去：“你要比我严重的多！你当时甚至还说什么十一魔骑，七鬼谋，连所谓前世都准备好了！”
“呜呜呜呜呜呜——！！”
终究是我掌握的曹操的黑历史比较多，曹操无言以对，只能红着脸气呼呼的鼓起脸颊生闷气。
这丫头，在众人面前还颇有威势，私下里一旦放松反倒显得可爱。简直跟她那个不靠谱的老爹曹嵩一模一样——虽然曹嵩并不可爱。
我们互相看着对方，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现在想起这些往事，仍觉有趣。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过去十几年了。”曹操止住了笑声，但表情还沉浸在欢乐的过往中。
“是啊。”我也感慨的点了点头“转眼间，我们都长大了。”
说到这里，曹操仰起美眸看着我：“在你看来，我应该变化很大。不过在我看来，你却是没什么变化。”
“是吗？”之前曹操也这么说过，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我和小时候长得差不多？
哪知曹操摇摇头，轻笑道：“并不是指外貌，虽然你那双眼睛和过去一样总是显得无精打采，但毕竟过去这么久了，你外表变化当然很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