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泽困倦地打了个哈欠，他扬起眉毛，嬉笑道:
“干什么？你觉得能干什么？你瞧瞧这孩子的模样，啧啧，我这辈子都还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家伙。”
陈宏凝神再往箱子内里看去，这次他看清了女孩的相貌，紧闭的眼睛下有淡金色的修长睫毛，小巧玲珑的嘴唇宛若恶魔的杰作，长达腰间的金色头发却为女孩添了几分圣洁的味道。
就好像童话故事里记叙的睡美人，又如天底下最美的白雪公主。
陈宏发誓，这绝对是他这辈子看过的最可爱的小女孩，长大后肯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但看起来这女孩并不是夜都人，夜都聚拢的都是残留的黑发褐瞳的人类，而小女孩这头赤金色的头发太过照耀。
应该是从外面的都市来的，至于哪个都市……或许是北边的莫斯科吧，那里是距离夜都最近的都市了。
信息的高速流通，机械技术的高速发展带来的，是环境与人文的崩坏。
资源的紧缺让各个国家大打出手，最终甚至动用了被禁止的武器，数不尽的土地被轰然升起的蘑菇云毁灭。
战争开始了。
那场战争还带来了一场浩劫，一场人类传承的浩劫。狂风骤雨、火山雷暴、大地震颤，人类经历了几乎所有能出现的天灾。
最终，人类的数量大幅度减少。
外面的环境已经不适合人类居住，现在的人类都龟缩在有防护的大型城市中，躲避城外的各类辐射伤害。
没有丝毫贡献的、无用的人类都只能居住在肮脏混乱的下等城区。
说是下城区，其实这里位于整座夜都的最上方，位于地表之上。
这里的防护措施比较低下，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能每天看到天空。
只是这天空，被烟雾覆盖，被辐射云占据，犹如损坏的电子屏般。
那些上等人都是居住地底下的防护洞里，有厚实的防护墙隔绝各类辐射。
他们国人，大多都聚集到了国家的文化中心，也就是现在的夜都。
人类组成了统一联邦，各都自治。
像女孩这种金色头发的白种人，夜都里可半个都没有，活着的都在战争时期强制遣返了。
“这可是上等货色，你就不心动吗？”
小泽的语气内里满是贪婪，陈宏没有表情地撇了小泽一眼，发现小泽的表情有几分呆滞。
他凑近投影，仔细地注视小泽，沉声道:
“小泽，你的状态不对。”
“哈哈，你在说什么啊？我现在可是很认真地跟你讨论这件事，你不觉得我们可以干他这一票？”
“然后呢？被警察通缉，被组织追捕，最后不得不跑到外面当流浪民，在后悔中死在诸多并发症里？。”
小泽倒退两步，沉闷地注视陈宏，他又低头捂着脑袋，左右晃动，似乎有些痛苦。
“你说得对，陈宏，我感觉我有点奇怪，或许你得过来一趟。”
“好，你不要乱跑。”
陈宏挂断通信，他先是看了一眼微波炉里的蛋炒饭，接着偏头望向厨房门外。
陈宏取出了那碗饭，三下五除二地将它塞进肚子里，随后推开厨房门，从女人身后路过，转动大门的把手。
“我出门了。”陈宏心里默念，他背过身子，将大门锁上。
过了许久，内里的女人抬起头，液晶屏的光芒在她面庞上闪烁。
…………
陈宏解开自行车锁，这老旧的交通工具是他从北城的破烂老头手里花了二十信用点买下来的古董货。
信用值是现在的通用货币，由联邦设立的终端机进行数据辨识，每一点信用都有具体的来源，没有人能够在联邦的超级计算机构筑的信息网下弄虚作假。
一信用点代表一顿饭，居住在下城区的人们的目标很简单，每天两顿饭，能吃饱就行。
他踩上自行车，车身发出刺耳的吱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散架。
他们“所罗门”的分部距离陈宏家并不远，陈宏加快速度，穿过两条狭长的街巷，最终停在几节堆砌的列车箱前。
他跳下车子，俯身把自行车锁上，顺着距离最近的一道车厢进入了地底下。这里的人都知道这辆车子是谁的，就算他不锁也没人有胆量去偷这辆破旧的古董货。
这底下原本是地铁站点，地铁停运后就成了许多贫民的居住点，毕竟能勉强隔离一些辐射，后来就被他们“所罗门”接手成为据点。
昏暗的灯光勉强照亮悠长深邃的隧道。
陈宏加快脚步走过隧道。
两旁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受伤呻吟的小喽啰，有的伤势里还泛着电流。
最严重的一个，陈宏甚至看到了他停止跳动的仿生心脏，或许把他紧急送去医院还有救，但这意味着他将背负巨额的信用点债务。
没有赚取信用点的手段，最后的结果只会是饿死。
陈宏收回了视线，看来这里刚刚经过剧烈的打斗。
他无视了那些呻吟声，抬腿跨过这些家伙，走到隧道最深处。
“小泽？”
隧道尽头有座订满了木条的大门，木条把门上的玻璃窗彻底遮住，门边挂着一颗类似眼珠的眼膜扫描机，门内里就是小泽平时住的地方。
陈宏又叫了两声，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他退后两步，猛地加速，用肩膀撞开了大门。
门内没有任何人影，他摸了摸后腰，将藏在那的手枪掏了出来，弹夹里装填有八枚子弹，他先前也就用了五发。
这间屋子不算宽敞，乱糟糟的床铺堆在角落里，床尾是放着终端机的普通木桌，房间正中放着小泽平时吃饭用的茶几。
他在通信内见到的那个箱子就扔在茶几上，只是箱子盖是掩着的。陈宏用左手举起手枪，接着缓慢地探出金属右臂。
他猛地掀开盖子，左手食指的肌肉紧绷，一有境况就会立马扣动扳机。
箱子是空的。
陈宏把手枪重新别回后腰，他晃动手臂，腕上的电子表投射出照射光来，他在箱子里找到了几根金色的发丝。
“来晚了，或许我不应该吃那碗饭，但它太香了。”
陈宏郁闷地低喃。
“现在最重要的是这两个人到底跑哪里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