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隘的巷道里积了一层污水,墙角边缘铺满潮湿的青苔。
被夜幕笼罩的天际撒落下清洁的月光,蚊虫被踏溅出水花的陈宏惊扰,他晃了晃手掌驱赶蚊虫。
陈宏避开随意瘫倒路边的流浪民,戴着月光走到巷子深处,昏暗的荧光灯下还有飞蛾扑绕。
那里孤零零地伫立着如同通向地狱深处的恶魔之门,铁质大门门前还闭合着一道带着电光的铁拉门。
活跃的蚊虫落在铁拉门上,溅出闪烁的电花,焦臭味钻进他的鼻腔里。
陈宏皱了皱鼻子,这味道可不太好闻。他站在门边,凝视安置墙面的摄像头。
大概过了三秒,铁拉门上的电光散去,陈宏拉开铁拉门,接着把里面的大门推开。
门内的房间比起月光覆盖的外边更加昏暗,唯一的光源就是房间里头画面不断变动的电视机。
借着电视机的光源,他打量着房间内里,满地是随意丢弃的餐碗以及泡面盒子,房间内里散发着常年封闭的异味空气。
电视机前摆着张单人木床,上面丢满女性的衣物,床上现在并没有人,陈宏抬头看向房间另一头,那里的房门底缝中透出些许亮光来。
陈宏见惯了眼前的画面,他轻松地避开了满地的垃圾,这房间门没有上锁,他转动把手,推门走了进去。
比起卧室的昏暗,这里的灯光显得格外刺眼,陈宏眯起了眼睛,这房间是典型的“庸医”手术房。
房间正中放着一张从医院里淘汰的老旧手术床,周遭的柜子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金属零件,手术床边的工作台上放着一台亮着屏幕的终端机。
现在这房间里正在进行手术。
陈宏看到了躺在手术床上的中年男人。
他的右手被床上的机械支架撑起,手掌上只有两根手指,其他三根手指都被从指节处截断,都是血淋淋的。
“庸医”的手术环境就是这般没经过消毒的简陋环境,跟正宗的医院完全无法相比,所以所需的消费自然就低了许多。
此时那男人是陷入沉睡的状态,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则是盘坐在房间里端的柜子前,翻箱倒柜找着什么的女性。
女人穿着吊带的黑色短背心,后颈被带着些波浪卷的棕色头发盖住,那背心最多到肚脐眼上边,露出了到她下身穿着的黑色修身裤之间的宛若奶油的白皙皮肤。
她抬手挠着有些杂乱的头发,嘴里还念念有词,根本没注意陈宏推门走了进来。
她还有个跟散漫的形象完全不搭配的名字,陈宏有时回想,为什么这么慵懒散漫的女人会有那样形容“清雅美好”的名字。
“清旨大姐,晚上好啊。”
陈宏只好开口提醒一下女人,他怀疑自己不去叫她的名字的话,会直接被当做不存在的东西晾在一边。
这女人就是这样,眼睛里就只有那些机械零件,从来都会不修边幅的模样,称之为“科学狂人”也不为过。
陈宏着实是不想跟她扯上关系,但他这右手又不得不拜托对方进行保养。
任何机械肢体都会有损坏的时候,越精密的肢体出现的问题会比起普通肢体更加复杂,他的手臂就是属于精密度比较高的那一类。
对自己的名字肯定会下意识地做出反应。
“哈?!”
听到有人叫她名字的女人“唰”地转过头来,声调明显因为愤怒而上扬。
仔细看她的脸颊的话,就会发出感慨,女人那吊着尾的狭长眼睛,好似阳春三月里盛开的桃花,有如樱桃似的红润嘴唇也溢着成熟的魅力。
她那吊带背心也泄出并不丰腴也不面条的匀称身材来,只是那乱糟糟的头发着实跟“成熟”搭不上腔调。
“就知道是你,老规矩,先交钱,一边等着去。”
女人不耐烦地拨动四根指头,示意陈宏从房间里滚出去,陈宏根本不为所动,他靠在房间门框上,环起手臂来。
“大姐,这次可不是我,我有个朋友出了大毛病,需要你跑上一趟,那可是个金主,信用不是问题。”
成天看那小泽炫耀着他那多少多少克的金项链,陈宏知道那家伙明里暗里攒了不少信用,不过信用点哪有命重要不是。
先让这位大姐出手救下他,再让他们自己去商量那些乱七八糟的费用金额了。
“哈?跑一趟?你在说笑吗?”
看来是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女人从角落里重新站到手术床前,她比陈宏就矮了那么一点,个性张扬。
她扯动手术床上挂着的辅助机械臂,接着把几根指头模样的金属体接到了被截断的伤口前。
“大姐,成天窝在这小破房子里,你也不怕发了霉,这小偷给的点能有多少,跟我出去一趟你至少十天半个月不用理会这些人了。”
陈宏可是清楚得很,那些组对待一些小偷小摸的家伙,就喜欢跺下几根手指头用来警告其他小偷。
这人少不了生活的工具不是,哪怕是倾家荡产,也得给自己弄几根手指头,这不,就跑到这里来了。
不过便宜的可都没什么好货,这里的东西多是走私的黑零件,多多少少有些毛病,有的还是从死人身上拔下来的。
再加上环境不太干净,肢体的排斥反应可是经常性出现,要不是没什么钱,谁会跑这种地方。
陈宏侧着脑袋,这躺在手术床上的男人,另一只手上也装着几根手指头,看来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主。
说不定啥时候就被跺成几块碎肉扔狗窝里喂狗去了。
“说说,在哪里,我考虑考虑。”
女人显然是被陈宏的花言乱语说动了,手里的动作不停,却把目光投向靠门的陈宏。
说是“庸医”着实不过分,这动着手呢,却跟别人聊的欢,这搁医院里,立马被举报医闹一整套了。
陈宏笑了笑,“精心洗浴城。”
“哈?”女人的脸色顿时变了,她上下打量几下陈宏,满脸的不屑,“就你?”
“没,是个两米肌肉猛男呢。”陈宏摊了摊手,满脸无辜地说道。
“一边等着去,别烦我。”
女人懒得跟陈宏扯皮了,注意力重新回到手术床上的男人身上。
看来她是答应了,陈宏安下心来,后退走出房间,反手把房间门带上。
他沉着眼睑好一会,才无奈地叹气,着手开始整理混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