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算不上汹涌，平缓而连绵不绝，细小的海浪拍打着船体，下一瞬又被撞散，周而复始。
玄灵儿百般聊赖的趴在船沿上，海水的咸腥味扑鼻而来，她皱了皱鼻子，但很快就没去在意了。
得益于镇海船的用材，行驶在海面上一点都不觉得晃，任何迎上它的海浪都被撞得粉碎，摧枯拉朽，毫无悬念。
怎么说呢，远远看去的时候还会觉得不可思议，激动万分，但等到真正上来体验了一段时间后，就会有“啊...其实也就那样。”——这样的感叹。
说实在的，镇海船其实算不上大，也就差不多十丈左右，与现代的驱逐.舰啊、航.母啊之类的，简直不能比，小巫见大巫。
也就是玄灵儿第一眼被那狰狞的外相给震撼到了，整只船都泛着金属的光泽，那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超格’存在，这才产生了不得了的误解。
只是当深入了解后，玄灵儿便明白是自己想多了。
首先，镇海船只是用来运货的，武装力量几乎没有，也就只有蓬莱岛自制的几台大型床弩，射程顶天了也就千米多点，对陆攻击什么的就不用想了。
在者，听尹桥心说，镇海船一艘的造价就可以顶蓬莱岛差不多半年的开支，憋了七八年也就整出这三艘，简直不要太费钱，估计也就只有以‘国’为单位的朝廷能玩得来了吧？
最制约镇海船成为战争兵器的一点，就是它无法做的更大，好像是技术遇到瓶颈了的样子。十丈的船，就是运兵都带不了多少，根本没有什么大的用处。
综上所述，玄灵儿想象中的钢铁舰队也就只能是想想而已，可能会有，但那也是几十上百年之后了。
“怎么？在想什么事情呢？”
尹桥心从下面上来了甲板，似乎是处理完了什么事儿，来到玄灵儿的身边，微微弯腰，趴在了船沿上。
“难道又是在想什么色色的事情？”她侧头看向玄灵儿，脸上满是调侃之意。
玄灵儿姿势不变，斜眼瞟向她，嘟起了嘴，“够了昂，你可是长老，注意点言辞，以及维持你的形象。”
“哦？”尹桥心抬手以袖掩嘴，故作吃惊模样，“你居然还记得我是长老？那你还这么随意的和我说话？”
玄灵儿撇了撇嘴，没去接，而是转而问道：
“我们这是去哪儿？”
她现在才想起来，自己并不知道这艘船开往的目的地是哪里。
她们现在脚下这艘船是头船，后面跟着另外两艘，远远的就能看见对岸，而距离她们上船才过了不到半个时辰。
“对岸啊。”尹桥心眨眨眼睛，回答到。
“这么快！这快到了吧？”
玄灵儿一惊，蓬莱岛离对岸最近的码头都有三十里的距离，这才过去多久！就驶过十五公里了？
换算下来的话，时速差不多是25公里左右。要知道这可不是木船，而是整体以精钢造成的铁船，被冠以‘镇海’之名，这个时代，这个速度简直是不敢想象。
“机关可不会疲惫，再加上现在是顺风，也就差不多吧。”
相比起玄灵儿的吃惊，尹桥心倒是有些满不在意，看来是已经习惯了。
“原来如此。”玄灵儿点头，确实这也是个重要的因素，刚才没有被她考虑进去。
以机关代替人力，怕也就蓬莱岛想的出来，且做的出来了，船只完全能以满功率的状态持续运行，这已经可以被称作是颠覆性的技术了。
可惜，奈何蓬莱岛只是一个门派，根本没有多余的钱去玩转这个技术，光是这三艘镇海船就已经很勉强了。
沉默陡然降临在二人之间，玄灵儿有些猝不及防，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冷场了。
“这批货是什么？”她尝试开启新的话题。
尹桥心仿佛猜到了她的意图，也顺着她意接了下去：
“哦，蓬莱岛的一些小东西，拿出去卖的。”
“什么东西？”
“武器，例如飞镖、飞针之类的，以及自制的一些刀剑之兵。”
尹桥心不假思索的回到，到底是觉得这批货根本没有保密的必要，还是真就心大呢？
这要是在现代不就是私自贩卖军.火吗？玄灵儿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自己该不会被灭口吧？
她稍稍离尹桥心远了一些。
“想什么呢！”尹桥心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稍加思考就明白了她的担忧，白了她一眼，“这也就是些小玩意儿，朝廷是允许的，不违反云朝律法。”
“诶？允许的吗？”玄灵儿大为惊奇。
“当然，虽然朝廷近些年手伸得长了些，但也还没到这种地步。”尹桥心向一旁努了努嘴，“喏，那些才不可以。”
玄灵儿顺着看了过去，看到了船体两边各自摆放着的三台床弩，上面虽然没有装上弩箭，但从上面安着的几张弓来看，弩箭射出去的威力绝对不会小，能瞬间将一个乃至多个全副武装的将士给钉死在地上。
“那朝廷能允许蓬莱岛拥有这种大杀伤力武器吗？”玄灵儿又问。
“嘿！”尹桥心忽然嗤笑一声，“朝廷可管不了那么宽，也不会管，只要不越线，他们就睁只眼闭只眼，谁让蓬莱岛是六大门派呢？”
“也就是说心有余而力不足咯？”
“可以这么说吧，毕竟朝廷也就是近几年才缓过来些，一切都还未准备好哩！”
尹桥心冷笑着，话里有着不可忽视的深意，以及玄灵儿还不知晓的一些事情。
“缓过来？未准备好？”玄灵儿试探性的疑惑出声，试图引出自己想要得到的信息。
尹桥心转过了身来，翘臀轻轻靠上船沿，抱胸而立，目光所着之处是蔚蓝的天空。
但玄灵儿觉得她眼里还有其他的东西，因为她的眸光在不断的闪烁，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感叹。
尹桥心半响没有说话，玄灵儿也没有催促，终于等来了一声长叹，悠扬绵长。
“就是稳定啊，稳定！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云朝可是动乱了好一段时间呢，不说是风雨飘摇，可也算得上是伤筋动骨了，不然可不会安分这么久呐......”
尹桥心的口吻变得深远起来，玄灵儿能感受到言语里透露出的沉重，不由得沉默下来。
当年一定是发生了很大的事情吧？玄灵儿猜测，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云朝后来居上，武朝堙灭在历史的尘埃当中。
政.权更迭可不是一件小事儿，牵一发而动全身，就算玄灵儿没有经历过皇家的那些一二事儿，但也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必定避不开厮杀和溅血。
那是‘变天’。
而就玄灵儿所知，蓬莱轻语的双亲好像就是在那个时候仙逝的，必然和那场变天脱不开干系。
蓬莱岛中的谁和谁，又曾在那个时候消失掉呢？又有谁失去了那个他和她呢？
直到这时玄灵儿才明白，为什么蓬莱轻语和月寒烟都对这个话题忌讳莫深，三缄其口。
因为这实在是牵扯到太多人的‘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