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
被先声夺人的锤歪了鼻子之后，我立刻不甘示弱的也朝对方挥起了拳头，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我和空的白兵战并没有像电影里高手过招那样你来我往见招拆招，单纯就是你一拳我一拳的互相殴打，与其说是在比拼技术，不如说是在比拼耐力。
【居然能扛得住战斗躯体的力量，这家伙也不简单啊……】
以幽冥福音的科技水平，空能跟我打得有来有回倒也不算太让我感到意外，真正奇怪的是，这家伙的格斗风格简直跟我一模一样。
要知道，双方短兵相接时是基本没有思考时间的，很多下意识的细微动作来自于日常训练造就的肌肉记忆。空的攻击和走位不说跟我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相似程度也超过了百分之八十，很多时候才刚刚摆出架势，我们就知道对方下一步要做什么了。
“看起来，我们都有个好老师。”
我擦了下脸上的伤口，一边后退一边朝空发出了挑衅。
“其实我还有很多别的技巧，但遇上用战斗躯体作弊的癞蛤蟆，还是单纯的痛打一顿比较好。”
空的回应听起来有些生气，似乎她一开始并不知道我浑身上下都是钢筋铁骨。
“说别人作弊，你自己也好不了多少吧，我用战斗躯体都被你打得练脸是血，要是普通的仿身躯体，还不三两下就粉身碎骨了？”
“……是你要挑战我的。”
“我并不后悔，还记得么，‘智慧’和‘力量’。”
“你果然是我见过的最差劲的对手。”
说着，空的紧身衣向外排出了一团气体，随即，她身上各个关节部位都亮起了不祥的红光。
因为战斗躯体没有痛觉，也不像肉体那样充满弱点，所以对战拥有战斗躯体的敌人，关节技和格斗技之类的技术全都派不上用场，反而是AS的接近战更有参考价值。
要说AS间的搏杀最重要的是什么，那当然就是“出力”，从空的表现来看，她显然不是第一次与像我这样的家伙交手。
【可恶，她要动真格的了!】
眼看对方马上要使出“必杀技”，不敢怠慢的我赶紧摆出了防御的架势，但即使早有准备，我还是被那迅如雷电的一击打得落花流水，后退了十多米才重新站稳。
【不是说好了不用装备的吗！】
我不相信这是人类能使出来的力量，中拳的瞬间，我的感觉就好像是被一颗小行星拍中了胸口。
用于阻挡的双手经脉尽断，甚至连手臂表面的纳米覆层也跟着外面的衣料一起被苍劲的拳风无情吹散。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胸前的双臂只剩下了像白骨一样的主干部分。
“就这点程度么，简直比记忆里还要弱小。”
一边说，空一边再次排出了战斗服里的废气，伴随着她的动作，她衣服上的光亮也黯淡了下来。
“认输吧，理之子，这一击如果我没有收手，你上半截身子已经没了。”
“……”
我没有马上回应空的劝降，但我心里清楚她说的没错，刚才那一拳要是这家伙真用了全力，别说我的双手，整个战斗躯体估计都要被轰成两截。
“确实……常规打法我不是你的对手……但现在认输还太早了点。”
为了给手臂的修复拖延时间，我咬紧牙关开始故弄玄虚。
“还要挣扎吗，这倒是挺有你的风格。”
事实上，空已经看穿了我的虚弱，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急于给我最后一击。
“说说吧，你想怎么赢。”
“说出来我还怎么赢。”
“你的小花招对我没用。”
“你又知道我想耍什么花招？”
“当然知道，你是资讯聚合体，想赢过我，你唯一的机会就是脑波网络。”
空歪着脑袋挑明了我的底牌，其实我并没有往那方面想，但我也不会傻到去纠正她的谬误。
“我要先确定一下，规则是倒下就输了对吧。”
“没错。”
“那你如果使用装备强行不倒怎么办？”
“我又不是不要脸的癞蛤蟆，用了装备就算我输好吗？”
“……刚才那一拳不算使用装备？”
“当然不算，我只是把幽晶战斗服的出力全部集中到了拳头上，你用战斗躯体我也没说你作弊啊。”
“……明明说了。”
“啰嗦，还要不要打？下一拳我不会留手了。”
说到这，空的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眼看纳米机械的复制数量已经达标，我果断应承下了对方的挑战。
“哼，同样的亏别以为我会吃两次，我也把全身力量集中起来，有种就来一击定胜负！”
“正合我意，来吧！”
异乡人非常简单的就中了我的挑拨之计，她这性格不知怎么的让我想起了同样脾气火爆的格蕾。我当然没傻到去跟这家伙比拼蛮力，不过下一击确实就是最后了，因为我不太确定自己体内还有没有足够的能量再次修复胳膊。
“上了！”
刚一摆好架势，我立马猛蹬地面，抢在空将能量聚集完毕之前就向她发起了冲击。而空那边则是早就料到了我不会老实的跟她对拳，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集聚能量的打算，第一时间也迎着我的拳头冲了过来！
“你完了！”
不等铁拳落到我的身上，空就大声宣示了自己的胜利，只可惜胜利女神是个水性杨花之辈，她只喜欢在战斗中最能为她豁出去的那方。
“见鬼去吧！”
伴随着怒吼，我将自己的左手用力甩向了近在咫尺的敌人，于是左手骨架上没有完成最终塑性的纳米机械全都飞了出去，像一滩墨汁一样扑向了空的面具！
完全想不到我会耍这种阴招的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在她重新站稳脚跟之前，我的拳头已经雨点般的砸到了她的脸上。
被打得踉踉跄跄的后退了好几步后，空突然伸手抓住了我已经再次变成白骨的左臂，随后这女人抬起左脚踩住了我的前胸，摆出了一幅我再动一下就把我的胳膊直接扯断的架势。
“真是危险，理之子，差点就输给你了。”
嘴角还在流血的空，缓缓扬起了自己的面颊。
“很可惜，我的脸……并不是我的弱点。”
“我知道，你脸上有纳米覆层，跟我一样。”
“知道还打那么用力，你就这么嫉妒我的鼻子么。”
“没办法，谁叫你先打我的鼻子，而且谁跟你说我只嫉妒你的鼻子了？”
我笑着伸出右手，在异乡人脸上那张满是裂痕的面具上轻轻弹了一下。
下一秒，被打裂的面具崩成了漫天飞舞的碎片，我本来计划趁这个机会插对方的眼睛，然后使出蛮力强行把丫放倒在地，结果在看到她真容的那一刻，我惊呆了，举起的手也僵在了空中。
从我的表情上，空很快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先是以最快的速度扭过了头，然后马上伸出左手顶着我的脑门给我来了一发“夺命闪光”。
“哇啊啊啊！”
我的阵脚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给打乱了，在一片炫目的白光之中，我唯一能察觉到的事情就是自己的身体被重重的砸到了地上。
等被摔得七晕八素的我捂着脑袋从龟裂的地板上爬起来时，空已经回到了她之前栖身的高台，因为背对着我的关系，我无法看到她现在的神情。
“空……你……”
“不许说！”
我试图说破空的身份，但话一出口就被她无情的打断了。
“你什么也没看见！刚才发生的事不许跟任何人说，包括幽冥福音那些八婆。”
“八婆？”
“总之不许说！你要敢说，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撕烂你的嘴巴！”
“那到底……”
“没有，不是！我跟这个世界你认识的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我是幽冥之锋的空，仅此而已！”
“其实我是想问这场战斗到底谁胜谁负。”
空的情绪激动得反常，为了不再对她造成刺激，我只好将话题转向了与此完全无关的方向。
“……你赢了。”
沉默了一会后，空心不甘情不愿的做出了裁定。在她隔空打了个响指后，两台幽冥战姬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推出了一个巨大的金属箱。
“没想到你还挺公正的。”
“这不是当然的么，我先用了装备，输的人自然是我……带上那个SIU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说着，空挥了挥手，让幽冥战姬展开了箱子，原本我以为米尔克莉就关在箱子里，谁曾想箱子内部居然是一个由一套复杂的设备形成的蓝色的封闭空间。
这个蓝色空间让我想起了天镜系统启动前标志性的蓝色光晕，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光晕是透明的，可以从里面看到外面的世界，而眼前的蓝色空间就好像一团被困在玻璃罩子里的烟雾，混沌一片什么也没法看清。
【该说不愧是幽冥之锋呢，还是不愧是SIU呢……】
空间的解锁非常复杂，两台幽冥战姬忙活了半天才关闭了整个系统，重获自由的米尔克莉一脸茫然，要不是看到了我，她差点就攻击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异乡兵器。
‘……ADW？这是怎么回事？’
为了搞清情况，口罩女立刻与我建立了脑波联系，只可惜我也没法回答她的问题，只能告诉她，鲁妮斯正在外面等她，要她马上跟我离开这里。
‘鲁妮斯？啊，对了，我想起来了，我是为了保护那个傻瓜才被静置立场困住的……等等，这是……ADW你快趴下！！’
话还没说两句，米尔克莉突然向我发出了警告，还没等我蜷缩好身体，一大排枪弹已经从我头上飞过，将箱子旁边的两台幽冥战姬全都轰成了蜂窝。
【这种时候？到底是谁！？】
带着满心疑惑，我朝子弹飞来的方向投去了视线，谁曾想，此时出现在我视线彼端的人居然是鲁妮斯！
此时的鲁妮斯已经激活了她的完整形态，除了用三条巨大的纳米触手支撑起了自己小小的身体之外，她的身边还环绕着一大堆不知道从哪搞来的AS武器，那些武器全都被从纳米触手里分出来的纳米卷须确实的操纵着，这使得她一个人就拥有了近乎一整支AS中队的火力。
“你在干什么，鲁妮斯！”
情急之下，我冲眼前骇人的“三足怪兽”咆哮起来。
“这可跟我们说好的不一样！”
“没有啊，ADW，你帮我们救出人质，我们帮你除掉碍事的恐怖分子，我们不就是这么约定的吗？”
鲁妮斯这个小恶魔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起了谎，听到她的话，高台上的空气得直接捏断了手中的栏杆。
“理之子，这是怎么回事！”
“别信她的鬼话！”
我抬头看向控制台上的异乡人，此时的空已经换上了另外一幅面具。
“看不出来吗，这家伙在使离间计！”
“真无情啊，ADW，想过河拆桥吗？我可是有好好遵守约定，没有爆破水坝哦？”
“闭嘴！该死的行星联合，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们了！”
“哈哈，别这么说嘛，ADW，那个女恐怖分子已经不是我们的对手了，放心好了，干掉她之后，我会按照约定把水坝交给你的~”
得意洋洋的小恶魔边说边大笑了起来，比起她那些不着边际的胡言乱语，我更加在意的是这家伙一直在用的“我们”这个人称代词。
期初我以为她说的是米尔克莉，但口罩女看上去没什么战斗力，鲁妮斯就算和她联手也不一定打得过满身外挂的空，一定还有什么别的原因才让这小丫头狂妄到敢来直接挑战幽冥之锋的指挥官，而这个问题，我很快就从某人突然变得充沛的纳米储备上找到了答案。
“空，小心！！”
察觉到了什么的我赶紧向高台上的女人发去警告，几乎在我话音落地的同时，某样东西砸穿了她头顶的天花板，一眨眼的功夫就杀到了她的眼前！
【是朱迪吗！】
来者是朱迪中尉，她是贝尔芬格队的副队长，此时的她已经完全舍弃了损坏的翼骑兵系统，只靠手里的周波刀就强行在上层楼板中开出了一条通路！
【那不是逆王幻象的周波刀吗！】
我没想到朱迪居然能轻而易举的驾驭AS的专用武器，更没想到这个平时不显山漏水的女人其实隐藏着这么惊人的力量。
遭到突袭的空差点被刺个对穿，还好我的警告产生了效果，在周波刀将要捅穿她身体的最后一刻，她的紧身衣外突然浮现出了一层战甲，虽然利刃最后还是穿透了装甲**了她的身体，但她也用从战甲的手臂中射出的一条缠绕着闪电的长鞭把朱迪给打飞了出去。
“卑鄙小人！”
异乡人冲着被打飞的SIU发出了叫骂，随即举起拳头重重的砸了一下脚下摇摇欲坠的控制台。
撞击产生了无数亮蓝色的电光，那些电光迅速在冲击力的作用下如同天女散花一般的落到了下方的地板上。
半秒之后，所有电光的落地点都产生了更加强烈的电能反应，不等噼啪乱响的闪电安定下来，电光中就出现了全新的幽冥战姬的身影！
【这是群体传送吗！？】
眼前的一幕惊得我目瞪口呆，比起空刚刚展现的“神迹”，天镜系统简直可笑得像小孩子的玩具。
‘你在干什么，还不快逃！’
在鲁妮斯与传送过来的海量幽冥战姬爆发激战的时候，米尔克莉的声音响在了我的脑袋里。
如梦方醒的我赶紧冲向停在一旁的逆王幻象，哪曾想我刚一钻进那台AS，场上所有的幽冥战姬就立刻把我也当成了敌人。
“空，你疯了吗，空！！”
大惊失色之下，我一边闪躲四面八方的攻击，一边向上方的异乡人发出了质问，但此时的空正跟朱迪展开一对一的死斗，纳米触手和电能长鞭拼得火光四射难解难分，根本没空搭理我这只聒噪的蚂蚁。
‘不要害怕，我掩护你，从南边的货运通道出去。’
就在我马上要被潮水般的枪弹打成筛子的关键时刻，米尔克莉顶着枪林弹雨冲到我的身边，用纳米机械为我张开了一面护盾。
她的做法立刻就引来了鲁妮斯的不满，那个不守信用的小恶魔似乎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放我一条生路。
“别做多余的事，就让ADW在那帮我们吸引火力！听到没有，米莉！”
‘专心向通道移动，其他不要管。’
米尔克莉没有理会同伴的要求，依然固执的为我提供保护，好在场上的幽冥战姬数量多到了让鲁妮斯没法随便分心的程度，我这才没有被两面夹击，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顺利的脱离了混乱的战场，来到了大厅的出口附近。
此时的控制大厅，几乎要被铺天盖地的炮火夷为平地，当然，比起完全体的鲁妮斯和漫山遍野的幽冥战姬，还是空和朱迪更加恐怖，这两人的战斗已经超出了“人”的范围，一路往“神”的领域飞奔，不管是幽冥战姬也好，巨大的金属护墙也罢，只要卷入了她们的缠斗，刹那之间便会被打得四分五裂爆成一团烟火。
坐视这群人继续胡闹下去，大坝什么时候崩塌都不奇怪，但以我现在的力量，别说阻止她们了，连保护自己都很成问题。
思考了一会后，我决定先去救被绑在爆破节点上的拉布雷斯，防止鲁妮斯狗急跳墙。
就在我打算离开大厅前往大坝更深处时，米尔克莉追了过来，用一根纳米探针与逆王幻象的机载电脑进行了数据交换。
‘这是大坝的电子地图和所有爆破节点的位置，其他的直接破坏就可以了，有人质的这个，我把线路设计图给你，按着图上的步骤操作很快就能解除人质们身上的联动起爆装置。’
‘真是太谢谢你了，不过设计图鲁妮斯也给过我一份，她说爆破节点需要一个小时才能拆除，这是真的么？’
‘当然是骗你的，其实只要二十分钟就能搞定，然后那丫头给你的图也是错的，你按她的图去拆，保证把所有人都炸上西天。’
‘……这小混蛋也太奸诈了吧！’
通过米尔克莉的陈述，我对某人的邪恶程度又有了全新的认识，看来她说自己能脑波控制引爆大坝多半也是骗人的，不然在米尔克莉重获自由的那一刻她就该按下起爆按钮了。
‘米尔克莉小姐，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要怎么感谢你才好？’
‘用不着，这是我的“仁义”，你也别太恨鲁妮斯，她只是在做她该做的事。’
‘我明白……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也许会回头帮那傻丫头吧，总得有人收拾烂摊子的不是么？’
说着，米尔克莉的口罩上露出了一个“苦笑”的动画表情，我刚想开口叫她保重，一支熟悉的短矛突然呼啸着穿透了我身后的通道大门，不偏不倚的击中了她的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