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气色看起来不太好啊，是昨晚太累了么？”
“怎么会，我又不是真的需要‘休息’……”
面对爱人的关心，确实精神状态很糟的我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
“八成是新的纳米附层还没完全适应吧。”
“……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我也没想到会那么激烈……”
“别说傻话啦，都说了不是那个原因，你要是真的担心，等会我让雨宫博士帮忙检查一下好了。”
说着，我伸出手摸了摸爱人的脑袋，伊希尔则是非常乖巧的依偎到了我的肩上。感受着亲密之人的体温，我心口的绞痛一下就缓和了不少。
昨晚洗完澡后，我和贝拉又聊了一些有关斯特劳斯、拒亡者以及指挥中心爆炸案的话题，但因为情报不足的关系，聪慧如她最后也没给出什么靠谱的意见。
后来我本可以趁着贝拉去洗澡的功夫从她的宿舍里开溜的，但最终我还是决定留下来履行一个伴侣的责任。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很难用言语来形容，只能说资讯聚合体之间的欢爱比肉体凡胎的人类要狂野得多，当然也有可能只是贝拉尼卡的风格如此，毕竟我也没有机会和其他“同类”共浴爱河。
【不行，越来越疼了……好像以前没有这么辛苦的……】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对现在我来说，这句话描述的可不仅仅是昨晚的春宵一刻。
因为伊希尔的关系稍微缓解了的胸疼没过一会又再次卷土重来，之前我和爱人共用她的身体时也不是没有偷尝过禁果，但眼下这样的状况我还是头一次遇到。
也许GMIR在设计希尔德的战斗躯体时并没有考虑过未来操控它的资讯聚合体会在短时间内发生性状上的变化，我这个当事人也是在初体验的时候才知道，资讯聚合体之间要靠交换身体的一部分来取悦彼此。
【……受不了了，看来真得让雨宫博士好好看看了。】
不愿让心爱之人担心，我只得使出浑身解数强行压抑住胸前的痛苦，还好在维西亚河谷一役后我便十分擅长“忍耐”，一直到叩响雨宫博士居所的大门，贝拉也没有从我脸上察觉到太多的异样。
“来啦！”
在敲门声响起的同时，可视化门禁上浮现出了九原军士的笑脸，半小时前，我们联系博士的时候，就是她接的电话，结果一听我想过来拜访，这丫头问都没问就帮正主答应了我们的请求。
“欢迎~格林长官，总算盼到你来做客了~”
门一打开，穿着围裙的九原就飞身扑到了我的怀中，被她胸前的巨物一顶，我痛苦得差点没当场背过气去。
“好了好了，也用不着这么亲热吧！这家伙不是昨天才来过吗？”
赶在我心肺停止之前，贝拉冲上来拉开了热情过头的九原，趁机深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后，我强忍痛楚再次装出了一幅平静的样子。
“就是说啊，我昨天……昨天不是才跟你见过面么？”
“昨天不能算，因为长官只是过来看了一眼就回去了，我泡好的咖啡长官都没喝上呢。”
“哈哈……那只能说我没有口福……博士今天有空么？没有的话，我们明天再……”
“有的哦！博士刚刚起床，我多做了几分早餐，等会大家边吃边聊吧~”
不等我把话说完，九原就迫不及待的给出了肯定的答复，看到她这么殷勤，我和贝拉也不好推辞，事实上我们过来之前也没有进餐，因为贝拉平时不会在宿舍里做饭。
“先进来吧，随便坐~我去帮博士梳洗一下，大概二十分钟后就可以开饭了。”
在把我和贝拉请进了屋子后，九原哼着小曲一溜小跑的奔向了不远处的另一道大门，看到大厅里没有其他人，于是贝拉扶着我顺势就在投影电视前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里装潢得不错啊，我还以为会更简陋一点。”
刚一落座，贝拉便将注意力投向了周围的家具，经她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我们所在的大厅确实经过了悉心的打理。在雨宫博士到来之前，这里原本只是一间无人使用的老旧仓库，现在虽然也谈不上有多奢华舒适，但整体上已经很有生活气息了。
“谢谢夸奖，贝拉小姐。”
就在贝拉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的当口，一个空灵的声音在我们的头顶响起，我原以为是雨宫博士出来迎接我们了，结果稍后映入我的眼帘的却是投影电视投射出的一名美得有些虚幻的中年女性。
“您是……普罗米娜？”
看到对方那头顶环冠，身批轻纱的圣洁模样，我脑子里最早浮现出的单词就是“女神”，但与我熟悉的那个既轻浮又刻薄，还自我中心得一塌糊涂的普罗米菲相比，这名女性无疑更加和蔼亲切，除了头发像刚刚睡醒那样有些蓬乱之外，其他方面简直就是“圣母”这个抽象词汇在物质世界里的完美体现。
“正是妾身，这段时间小女普罗米菲承蒙格林小姐的关照了。”
“哪里哪里，其实我才是被照顾的那一方……话说您真的是普罗米娜？”
我小心翼翼的这么问道。
“如果我的认知没有错误，您应该是地球统一政府管理的超级AI吧？”
“是的，跟小女普罗米菲一样，妾身也属于普罗米修斯系统，格林小姐有什么疑问么？”
“我确实有很多问题……也许你能猜到我最想问的是什么？”
“呵呵，那格林小姐就高看妾身了，‘预测’并不是妾身的强项。”
普罗米娜露齿一笑。
“妾身之所以要分出一部分算力在星河间游走，是因为妾身要庇护的是‘人类’这个整体，而非某个星球上的单一族群。”
虽然超级AI很谦虚的说自己不会猜谜，但他还是准确的判断出了我想要问她什么。对永饶星来说，普罗米娜的到来绝非一件小事，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与人类的最高决策层打了几百年交到的老狐狸远比某个只喜欢暴力解决问题的愣头青更加危险。
【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关于普罗米修斯系统的事情……难道是昨晚刚好与贝拉尼卡交换了这方面的信息？】
脑海中浮现出的各种来源不明的资讯让我有些慌乱，不知是不是看穿了我的忧虑，普罗米娜很快就开口再次澄清了自己的立场。
“妾身虽是诞生于伊甸的超级AI，但因为某些原因，人类之间的纷争已是妾身无法干涉的领域，因此妾身对行星联合以及其他的反伊甸政府的政治实体并不抱有特别的敌意，这一点还请你和贝拉小姐务必放心。”
“什……什么啊，为什么突然扯到我了……”
听到普罗米娜的发言，贝拉被吓了一跳，显然超级AI对多米尼卡的事情绝不是一无所知，但她不敌视行星联合的表态听起来也不想是在说谎，起码多米尼卡共享给我的资讯里找不到奥神双星与她的交手记录。
“我知道您不会为难我和贝拉，不过其他人就说不定了。据我所知，您的主机处在GMIR的监管之下，您会和雨宫博士一同来到永饶，大概也是那帮家伙的安排吧？”
“是也不是，妾身与小遥一同行动实属一种必然。为了全人类的利益，妾身最重要的使命之一便是协助小遥的研究并确保她的安全。”
“小遥？指的是雨宫博士？她的全名叫……雨宫遥？”
“有何不妥之处么？”
“不……我只是不知道博士跟您的关系这么亲密。”
“呵呵，如果你想要的话，妾身也可以跟你变得亲密起来……‘小希尔’这个昵称如何？”
“……您还是叫我格林吧。”
“那么，格林小姐，有句话妾身不知当不当讲。”
“怎么了？”
“妾身检测到了海量异常交互数据。你的纳米躯体现在是不是有些不适？”
“又被您说中了，您什么时候进行的扫描？”
“我们对话开始的时候。扫描显示一些数值的波动已经逼近了临界点，屋后的工作室里有更精确的检测设备，妾身建议你马上进行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
普罗米娜轻而易举的看出了我的虚弱，当然这也在我的预料之中，好在这个超级AI很懂人情世故，在我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身边的女孩后，她立刻十分配合的降低了自己的调门。
“当然，检查也不一定要现在进行，毕竟也不是什么很严重的系统故障，有空的时候再单独来找妾身吧，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
“那还真是谢谢您了……话说这屋子后面有个工作室？”
“是的，仓库的空间很大，除了三室一厅的起居室外还可以容纳一个二级工作室和一个一级生体实验室，两位想参观一下么？”
“这个……还是先问问博士的意见吧，要是打扰了她的正常工作那就不好了。”
“不必担心，对塔碧莎小姐和玲小姐的数据采样已经完成了，实验室和工作室现在都处于开放状态。”
“那两个丫头怎么样了？”
“两位小姐的生体数据还需进行进一步的分析，以妾身的经验来看，这种程度的采样工作应该不会影响受试者的身体健康。”
“不，我倒是不担心你们的检查，我是在担心……”
我欲言又止，不知道要用什么词汇才能把自己的意思“含蓄的”表达清楚，在我跟普罗米娜交流的时候，贝拉也没闲着，她从沙发的缝隙里找到了一个折叠式的投影阅览器，可惜从我的角度看不到阅览器里投射出的内容。
“开饭咯~”
恰在此时，九原军士清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于是我暂时告别了普罗米娜，起身与贝拉一起走向了餐厅。
居所的餐厅、厨房、起居室和盥洗室等生活设施通过一道铁门与外面的大厅做了区隔，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这道铁门的防护等级甚至比仓库外面的正门还高。
餐桌旁没有看到塔碧莎和玲的身影，只有满脸期待的九原和一个睡眼惺忪的小姑娘，苏利文提供的资料显示，这个“小姑娘”就是雨宫博士本尊，虽然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在看到真人时我还是暗暗的吃了一惊。
【这也太像了吧……】
毫无疑问，在我二十多年的人生之中，遇到过的最漂亮的女性非雨宫克罗艾中尉莫属，而雨宫博士的五官轮廓简直就像是照着中尉的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当然，我也知道按理来说博士才是年长的那一方，只是她现在这幅娇小柔弱的样子很难不让我把她想象成幼年的中尉。
“啊！是超越者！还有四女儿！”
看到我和贝拉进入了餐厅，刚开始还无精打采的博士不知怎么的突然来了精神。听到对方用“四女儿”这么微妙的词语来称呼自己，贝拉脸上顿时就露出了窘迫的神色。
“那个……博士没有恶意的，她只是不怎么记得住别人的名字。”
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凝重，九原赶紧跳出来打起了圆场，然而博士压根没有搭理身边的同伴，反而像一条泥鳅一样，一眨眼就从桌子下面钻进了贝拉的怀里。
“哇！长这么高了！原来才那么小一只~还记得我吗？我亲手抱过你哦，你那时候啊脸上粉嘟嘟的超~可爱！我抱着就不想放手了，当时大矮子和大坏蛋也在，大坏蛋还想掐你的屁股，然后啊……”
雨宫博士一边像个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一边毫不客气的对贝拉动起了手脚，伊希尔明显是被眼前的超展开给搞懵了，等她想起要阻止对方越界时，博士已经基本上把她裸露在外的皮肤全都给摸了一遍。
“请……请适可而止！”
感到被冒犯的贝拉脸颊通红，说话时声音都在颤抖，与之相对的，被她像小猫一样举了起来的博士满脸写着无辜，似乎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给其他人带来了多大的困扰。
“博……博士，这些事等会再说，我们先吃饭吧！”
在我的眼神示意下，反应慢了一拍的九原这才想起伸手接回小小的博士，随后那丫头像在照顾真正的小朋友一样仔细的为她系上了餐巾，在此期间，雨宫博士本来还想跟贝拉说些什么的，但贝拉一直躲避与她视线接触，尝试了几次之后，博士的心情很快就肉眼可见的低落了下来。
“来，博士，这是你最喜欢的酸奶三明治哦~张嘴……啊~~”
看到博士不开心，九原只能更加努力的扮演起保姆的角色，然而博士的吃相实在一言难尽，为了收拾她无意间洒出来的各种酱汁和汤料，可怜的九原忙前忙后，一桌子丰盛的饭菜根本就没吃上几口。
“我……我吃饱了，诸位慢用。”
在这样的气氛下，我想跟博士搭话也找不到机会，闷闷不乐的贝拉更是吃到一半就起身离开了餐厅。
伊希尔走后，雨宫博士也黯然的取下了脖子上的餐巾，此时九原刚好去厨房里取东西了，于是偌大的餐桌上只剩下了我和她四目相对。
“那个……对不起，伊希尔她……她平时不是这样的。”
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我果断的先向博士赔了罪。
“等会我叫她回来好好向您道歉。”
“不用啦，那样不会显得我很小气嘛。”
看到我主动找她说话，博士使劲拍了拍面颊让自己重新打起了精神。
“女儿长大了，当妈的也要更加努力才行！总有一天我会让她发自内心的为我感到自豪的！”
“……所以，贝拉真的是你的孩子么？”
“当然啦，她是我最小的孩子哦，我的大女儿你肯定见过吧。”
“克罗艾中尉的话……我确实见过，但她的档案里可没有显示您是她的母亲。”
我稍微思考了一下，将自己的疑惑给说了出来，说实话，我也不太确定现在聊这个话题合不合适，不过既然博士这个知情者愿意说，我也断然没有不听的理由。
“档案肯定不能这么写啦，不然会有很多人来找娜娜伊麻烦的。”
“我猜您的女儿们……应该不是您自然生产的吧。”
“当然咯，我怕疼嘛，她们都是克隆出来的，因为用了我的基因，所以毫无疑问是我的女儿！”
“……这事您的女儿们知道么？”
“肯定不知道啊，娜娜伊彻底封锁了消息。”
“那为什么现在又要向贝拉坦白？”
“因为伊拉拉很可怜啊，一直得不到母爱不会很寂寞么？我的几个女儿里就数她最让我担心了，为了来这里看望她，我可吃了不少苦头呢！”
博士说了很多，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也不知道这是她的口风太严，还是我的问法不得要领。我刚想继续发问，九原突然回来了，为了不节外生枝，我只得顺势开启了新的话题。
“啊，九原，怎么没看到玲和塔碧莎？她们已经吃过早饭了？”
“没有，两位小姐的麻醉效果还没过，等她们醒了我会再做点别的东西给她们吃。”
“话说你做饭的手艺不错啊，这些新鲜食材是你自己买回来的吗？”
“哈哈，怎么会呢~食材是隔壁整备班的帅气小哥帮我买的，我要照看雨宫博士，轻易不能离开这里。”
“……是这样啊，那博士平时不出去走走么？”
说到这，我很自然的将视线移回到了某个小个子的身上。
“老憋在这种看不到阳光的地方，肯定对身体发育不太好吧？”
“没关系啦，比起在室外吸收紫外线，我更喜欢舒舒服服的待在屋子里哦，另外娜娜伊也不希望我跟普通人有太多接触。”
雨宫博士毫无愧色的发出了宅女宣言，看着她那白皙得过分的皮肤，我也多少能猜到她平时在过怎样的生活。
“偶尔还是出去转转吧，哪怕是为了九原也好，毕竟，她……她应该也算是你的女儿吧？”
“你说克莱莱？”
听到我这么说，博士茫然的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银发女性，看样子她确实不怎么记得住别人的名字，她刚刚说的“娜娜伊”我怀疑可能是指普罗米娜。
“是的。”
“不是哦。”
“不是？”
“当然不是啦，克莱莱是Type Silver计划批量制造的克隆人，你看她的眼睛，是血红色的哦，这说明她属于‘对照组’，也就是我大女儿克罗罗的缺陷再次克隆体，这样卑微的劣等生命怎么会是我的女儿呢？”
雨宫博士微笑着说出了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怖真相。她话音未落，我的视线已牢牢定格在了一旁的九原身上。
“我……我再去拿点调味料……”
九原对博士的说辞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反倒是被我的眼神吓得不轻，在她飞也似的逃走后，我那无处安放的焦虑自然而然的涌向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为什么这么盯着我，我有说错什么么？”
“是对是错我没有资格评判，但当着人家的面说那样的话也太过分了吧。”
“克莱莱已经知道了呀，遇到她的第一天我就把这些都告诉她了，娜娜伊也同意了哦。”
“与她自己是否知情无关，即使她不在意，您也不能随便在外人面前‘爆料’，您要为她想想啊。”
“道理我都懂，但你不是‘外人’啊……”
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的小博士满脸写着委屈。
“伊拉拉就是为你而生的，超越者，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