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翌日，秋蝉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厢房中，身上的伤也都处理过了，正奇怪，老鸨进屋笑道：“秋蝉啊，怎么样？伤还疼吗？”秋蝉被老鸨180度转弯的态度弄懵了，“秋蝉，别怪妈妈心狠，昨天，妈妈是左思右想，觉得你这天仙似的脸蛋儿不应该给埋没了。”“妈妈想让秋蝉做什么？”“妈妈想呀，你现在好好养伤，今晚换上女装，去迎客。”
“什么！我……我是男人啊！”秋蝉吃惊道。“没关系，你这秀丽的小模样儿换上女装，没人会知道你是男人，就算知道你是男人又有什么关系，现如今男风盛行，昨天要不是太子爷，我都没想到这儿，凭你这脸蛋儿保准能红遍京城，到时候，不仅是妈妈我，就连你也能有大把的银子花呢！”“妈妈我……”秋蝉吸一口气，像是和自己做一番斗争一样，“我不会穿女装，更不会迎客。”声音柔柔的，却很坚定，要知道在醉月楼里，妈妈的话就如圣旨一般，就连花魁都不敢违抗，自己只是区区一个杂役，可为了保存这身为男人残存的一丝尊严，还是拒绝了。等待自己的会是狂风暴雨吧，而鸨母没有像自己想象中那样大发雷霆，皮笑肉不笑道“既然你不愿意，妈妈也不勉强你，那就只有让碧瑶接客了”说罢欲转身离开，“慢着……”这话似在老鸨意料之中，老鸨得意地回过头，把女装往秋蝉床上一甩，扭着水桶腰喜滋滋地走了，留下秋蝉，对着华丽的衣裳，叹笑一声：这条命，注定要为世事牵绊……
忽而听见门响，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进了房间，默默走到秋蝉床边，蹲下来，自知给秋蝉惹了麻烦，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含歉意，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秋蝉强挤一丝欢笑“这是怎么了，是谁惹的瑶儿不高兴了？”女孩终于忍不住哭道：“蝉儿哥哥！是我拖累了你！”搂着秋蝉的脖子呜呜的哭，“我去跟妈妈说，我去接客。我不要蝉儿哥哥扮女人去受辱。”“傻丫头，你可知清誉对于女儿家的重要，虽长在妓院，也不要随波逐流，哥哥是男人，没什么清誉可言，何况，我也不想一辈子做杂役，就借此机会崭露头角。”
女孩名叫碧瑶，八年前同自己一起被买进妓院，和自己一样无依无靠，遭人欺负，于是把她当自己的妹妹一样，平日里相互照应。因年纪小，只做丫鬟，不接客。如今长大了，虽无十分姿色，也算清秀可人。如今鸨母用她做要挟，逼自己就范，自己怎能眼见她失掉清誉？
镜湖翠微低云垂，佳人帐前暗描眉。菱花镜中映出绝色佳颜，可这美丽浮华背后的寂寥又有谁人知？鸨母见此容颜，竟一时愣在那，半天才喜笑道：“这样的美人儿，在我这呆了这么多年，我竟没发现，啧啧，这模样儿，真比那花魁娘子还要美呢！呵呵呵……”可不知琴舞技艺如何。
是夜，秋蝉怀抱古琴登上舞台，台下瞬时一片寂静，随后人们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秋蝉微抬眸眼，环视台下，只这细微的动作，就引来又一阵呼声。穿过兴奋的人群，一眼便看到了一道清澈而深邃的目光，缓缓坐下，拨弄冰弦，风雾渐残，吟庭弄弦，清声断咽，对月金樽。
缭缭琴音，只归天涯，依依清影，画水如烟。
“歌里繁华，梦里烟花，凭谁错牵挂？
黄鹤楼空，羁旅天涯，青丝成白发。
流年偷换，碧落黄泉，凭此情相记……”
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
再一次望向那目光，从那目光中，秋蝉读到了悲悯，无奈。他听得懂自己的琴，读得懂自己的心。
高山流水知音难觅，而现在，觅到了。
曲罢，赢得红绡不知数。
只这一夜，鸨母赚的银子就超过了往年累积
京城盛传，醉月楼出了新花魁。
“嘿！醉月楼的秋蝉真是太美了”“就是就是，九天玄女下凡了！”“人美，琴技也棒”“他要是冲我笑一下，我就是即刻死在这都行。”“你想的美，他要笑也冲我笑，也不照照你是副什么德行……”
哄笑过后，只听一人饮酒大声道：“世人肤浅，浊物，浊物啊！小二，付账。”甩下一锭碎银，长扬而去，“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呐！哈哈哈……”
又夜，秋蝉台上抚琴，同样喧哗不绝，台下有人叫道：“我出一万两，要秋蝉陪我一夜。”“我出三万两”“十万”……老鸨出来回话：“哟，我们秋蝉只卖艺不卖身的。”话音未落，便听“我出一百万两这个秋蝉，我买下了。”说话的是太子之后和老鸨耳语：“你若不答应，我就将秋蝉是男儿身的事公告天下……”“哎呦，答应，答应，太子爷的话哪有不应的理儿”鸨母遣散了其他客人，将秋蝉叫来，秋蝉自是不肯答应，太子在一旁道：“本太子看上你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哪里轮得到你答应不答应？”说着，拽着秋蝉就往轿子里塞。自己刚想进轿便听：
“住手！”
太子停下，秋蝉掀开轿帘，“是他？”见一人挡在轿前，上下打量一番，见那人三十上下，英气逼人，一袭青衫，背后一柄剑，腰间一壶酒，挎一药箱，不屑的问道“你是什么东西”，那人不理会，阔步向轿子走来，太子召集随从打算将那人拿下，可只过了三两招，随从就倒了一地，“你……你要干什么”“抢人！”“我……我可是太子……”“我管你什么天王老子还是如来佛祖，人我抢定了”说罢将太子撂倒在地，掀开轿帘夺人而去。
走至无人处，秋蝉跪在那人面前，“侠士救命之恩，蝉儿永世不忘”“别这样，快起来。”“敢问侠士尊姓大名？”“在下莫愆”“莫大哥……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当然可以”“莫大哥，其实我是……”“是男儿身，我知道”“嗯？”“听声音就知道了。你还有家人吗？”听此话，秋蝉黯然：“八年前的水灾，都去世了。”“对不起”秋蝉笑着摇摇头，“没关系，都过去了。莫大哥，是做什么的？有家吗？”“哈哈，我？游医一名。以地为席，以天为盖，四海为家”。“那，蝉儿随莫大哥浪迹天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