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满二话不说，丢下曾晓曼径直朝柜台走去。
曾晓曼身子稍稍动了一下，却没有跟上去，只是坐在那看着程小满离开的背影，目光渐渐地黯淡了下去。
掌柜见了仍旧是一副懒散模样的程小满向自己走来，恭敬朝他站直了身子。
“这位客人，请问有何吩咐？”
“哟，的确是想向掌柜请教点事。”
“客人要是对思决楼有何疑问，请尽管提出，老朽定必尽力解答。”
“刚才掌柜说过‘在正式离开起始之街前，各位都是思决楼的客人’那解答客人的疑问也在服务范围内，对吧？”
“确实，本店可以提供一切客人所需的信息。不过……”老人的双眼眯成一条缝“超出客店招待范围的信息，是有偿服务。”
“呵呵，看来那应该会是收入可观的副业啊。没办法，我这身无长物的新死鬼，只能了解一下无偿提供的店里情况了。……那就先来一个贵店的广告吧。”
老人换回了那副和蔼的笑脸。“是的，客人。那老朽就为你简单介绍一下本店。思决楼是起始之街上最大的客店，一层是饭馆、二楼是为贵宾而设的厢房，而三至五楼则是提供住宿的客房。本店……”
“为什么说正式离开前都是思决楼的客人？”
“因为，只要还留在起始之街，就一定会由于各方面的需要而光临本店。”
“各方面的需要？”
“诶，食物、住宿等，各方面的。”
“哦，那刚到此地的灵魂能入住这里？”
“是的。”
“即便身无长物吗？”
“是的。在下定决心前，客人可以免费暂住在店里。”
“期限是多久？”
“没有规定的期限。直至客人决定离开。”老人的嘴角处闪过一丝阴冷的笑意。
“那么，免费的住宿实际上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呢？”
大概是程小满的话语出乎了老人的预料，没能得到预期回应的老人眉头轻轻跳动了一下。“接待并为仍处于迷惘中的灵魂提供暂时的栖身之所是本店需要负起的责任。”
“嗬——这应该是开门营业的店对吧？”程小满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逼视着掌柜。
“呵，呵，呵……确实是个好问题，似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听到这个问题了。”掌柜的眼睛再次眯成一条缝。“作为奖励，老朽就开个特例，让你提三个问题吧。”
“哦？用需要付费的三个信息换这一问的答案吗？那还真是谢谢了。”
“你想知道什么？”
“那我就不客气了。第一问，只能在天堂与地狱间作出选择吗？当然，免费一直住在贵店这种冒险的途径算不上是选择。”
掌柜狡黠地一笑。“事实上，起始之街就是为了不作出选择而存在的，只要能拥有工作，就可以留在起始之街中。”
“工作？就是说是要复制人类社会的日常了？”程小满话刚出口马上补充说：“这不是提问，只是自言自语。”
“真遗憾。”
“那么，第二问，生活在地狱与这条街的差别具体在哪里？”
“这不能只当作一个问题。”
“我只是提了一个问题。”
“老朽只会把它看作是‘地狱与起始之街的生活差别是什么’这样的提问来回答，如何？”
程小满仔细斟酌了一下掌柜的话，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这老家伙！”他原本是想通过这一问，分别了解地狱的状况和这条街的情况的，但如果变成掌柜提议的那样，能得到的信息就要大打折扣了。
“好吧，但回答绝・对・不许蒙混过去。”
“地狱之所以被称为地狱，是因为那里人满为患，而起始之街并不拥挤。”
“这就是蒙混过关的回答吧。”
“这是我会给出的唯一回答。好了，最后一个问题是什么？”
程小满将一直插着口袋的双手搭在柜台上，身子向前靠了过去，双眼直视着这狡黠的老头。“关于起始之街，你最不想让我知道的是什么？”
“这还真是个有意思的问题。就让老朽告诉你吧……”掌柜稍稍凑近程小满，压低声音说：“起始之街，不宜久留。”
“谢谢掌柜的慷慨。”
唉——失策咯，结果前两问都成了白搭的了。虽说是赠送的，浪费掉了还是十分可惜的。
程小满若无其事地走回曾晓曼身边。
“要跑掉一桩生意咯——哦，不对，应该是两桩。”在他身后，掌柜摇着头拨响了柜台上的算盘。
曾晓曼一直独自低着头，一双小手交互紧握着放在大腿上，一动不动地坐在桌子前。感觉到有人站在了身边，她缓缓地抬起头，目光呆滞且茫然。
当她发现站在身旁的不是别人，正是程小满时，那空洞的双眼立即像复燃的烛光般，一下明亮了起来，脸上绽放出了安心的笑容，全身激动地颤抖着。
有那么一瞬间，程小满还真担心她会突然向自己扑过来……
曾晓曼的确激动得想要用力抱紧他，幸好理智还是成功地把这种羞人的冲动压制了下去。
“要走了。”
“是。”
在起始之街的尽头，有两个身影立在牌坊下，其中一人正手舞足蹈地在嚷着莫名其妙的话语。
“无尽的黑暗啊，止步于龙焰烈火之中，在吾身神圣的光芒面前退散吧！命运之轮已开始转动，来，我的侍从，要开启吾等的征途了。吾黑羽云龙，在此起誓……”
“咳咳，这位勇士，打扰你的精彩演出实在抱歉。不过，在你继续发表演说前，麻烦先把路让一下可以么？”
那个身披黑色大衣，背着一把黑剑的少年，立即转过身来打量着找茬的程小满以及他身后的曾晓曼。
另一高个子少年则对着曾晓曼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80分！”
曾晓曼连忙怯怯地躲到了程小满的背后。
喂喂，怎么成了一副将要开片的架势了？！麻烦死了！
无视！无视！
程小满一把拉着身后的曾晓曼，假装若无其事地大步要从那两个少年身旁走过。
“喂，接头人，你迟到了。居然让本大爷在这里等你，胆子不小啊！”
见程小满完全不加理会，黑衣少年突然一手挡住了他的去路。“喂，本大爷乃黑羽云龙，这是我的侍从。接头人也报上的名号吧。”
“哈？”
“小满，他们是你认识的人？”曾晓曼扯了扯他的衣角问道。
“认识才怪。……小满？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络了？”
曾晓曼慌忙红着脸低下头去。
黑衣少年凑了过来，煞有其事地说：“故意无视我们，难道说之前遇到冒名顶替本大爷的恶徒了？难道组织派你前来协助本大人征战魔域的任务泄露了？”
“这是新兴起的搭讪方式吗？”
“可恶！妖物的手段果然不容小觑，前方必定已严阵以待。如此一来我们确实要更加谨慎行事了。不过放心吧，有如假包换的龙焰使黑羽云龙在此，既然你们已成功与本大爷接头，接下来只要全力辅佐我横扫魔域便可。”
“呵，简而言之，就是想要组队闯关咯？”
“正是这样的意思。反正目标一致，路上多个照样嘛。”被称作侍从的高个子少年插话道。
奇怪的少女之后，又来两个十四五岁的小鬼吗？怎么想都是个麻烦，而且这家伙……程小满回头看了一下仍然拽着自己衣角的曾晓曼。
没想到曾晓曼竟然开口了！
“我叫曾晓曼，今后请多关照。”
“哟，美女，我是陆文锋……”
“咳，虽然本大爷的名字早已威震四方，不过初次见面，还是正式自我介绍一下吧。龙焰使，黑羽云龙正是本尊。你也赶快报上名来吧。”黑衣少年神气十足地直视着程小满。
曾晓曼见他并无答话的意思，便代为说道：“他是程小满。……黑羽？是日本人吗？”
“明显是犯病的小鬼吧。”
“犯病？”
“区区一个圣职者，竟然胆敢如此无礼！”
“要一起走就赶快跟上吧。”程小满已大步先走了。
曾晓曼紧紧跟在他身后。
“黑羽大人，我们也赶快出发吧。”在一旁窃笑的陆文锋，从背后推着正想发作的黑衣少年，也跟了上去。
路上，陆文锋阴阳怪气地对程小满他们说：“小满、晓曼，凑在一起还真是微妙呀。”
“哈？”
“小满兄，你该不会是想说，之前一直都没注意到吧？”
程小满回头看了一眼曾晓曼，她似有意避开他的目光，已低下了头。
难不成，这也是被算进了她跟着我的那些莫名其妙的理由之中的……
还是转换一下话题好了……
“你看上去倒是挺正常的，怎么会跟那中二小鬼搅和在一块？”
“这个嘛……”陆文锋盯着抢着走在前头的黑羽，笑嘻嘻的说“不是挺有趣的吗。”他斜眼看着曾晓曼，继续说道：“而且，接下来的旅途肯定会更有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