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坡上的动静早就惊动了镇上的人，想要往前凑的人都警察拦住了。似乎因为警察人手不足的原因，连港口的军队也参与了维护秩序。
在军人中间，还混有穿着黑色长袍的教士，他们时不时地往山坡上看，眼里露出不安和惊慌的神色。
而在此时，山坡山的庄园中，一种异样的气氛正在慢慢地扩散开。
希德手里的滑膛枪指着安娜，而阿莱克斯的目光，则始终停留在杨皓的脸上。
“为什么？”阿莱克斯打破了沉默，手里的刺刀指向了杨皓。“为什么你身上会有这么浓重的影子。”
“影子？”杨皓低着头，看着被朝阳拉的狭长的影子。他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直视着阿莱克斯的双眼。“大概是因为……光太强了吧。”
略微愣了一会儿，阿莱克斯的眼角里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致恶徒以死的制裁！”
他挥动着刺刀，一步步往杨皓走过去。
“好啊，让我看看，你究竟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东西。”杨皓的生死刃的光芒掩盖住了朝阳的光辉，把他的脸映成一般血红，一半幽兰。
阿莱克斯刺刀的锋刃卷起的乱流发出尖锐的爆鸣。杨皓下意识地歪了歪头，脸颊和耳边传来了尖锐的刺痛，火热的血从伤口里留下来，把他的领口染得通红。
站在远处的希德吹了个口哨，下意识地摸了摸带着伤疤的脸颊：“有人和我一样了。”
“用臂力就突破了音障，你真的是怪物吗？”杨皓的眼神里面满是期待，双持光刃在身前做出迎战的姿态。
“躲开我的投枪的，你是第二个。”阿莱克斯低下头，再抬起来时，他的眼睛里的蓝色变成了一种妖异的红色。
两人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的眼里都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杨皓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小声地说：“你想要的东西就在这里，想要的话，就来试试吧！”
急促的脚步声中，阿莱克斯和杨皓之间的距离急速缩短。蓝色的死刃迎着阿莱克斯手里的刺刀格挡过去。
在刀刃接触的刹那，从刺刀上突然爆强烈的金色光芒。凝固的光芒构成的死刃，第一次被格挡在空中。
从金色的光芒中，从剑刃上不停散出扭曲的光纹。在阿莱克斯的嘴唇不停地蠕动，仔细听得话，还能听到拉丁语的咒文声从他的嘴里传出来。
“这还是我第一次遇到不能切开的东西……”
“我也是，第一次遇上我切不开的混蛋……”杨皓也同样咬着牙，盯着阿莱克斯的眼睛，他忽然变得狰狞起来。“那么，这个呢！”
血红色的光刃从阿莱克斯腰部斩下了下去。
他身上的长袍亮起了和刺刀上面相同的光芒，红色的刀刃被格挡在了光芒之外，没有办法在往下一毫米。
“你这个……缩头乌龟！”
杨皓的膝盖飞去，撞在阿莱克斯的下巴上。
仿佛没有知觉一样，阿莱克斯的手肘叩击在杨皓的腿上，另一只手上紧握的刺刀横着刺穿了杨皓的小腿。
“再尝尝……这个吧！”
手里的光刃突然消失，杨皓的手伸往背后，银色的伯莱塔出现在他的手上。一阵速射之后，子弹往阿莱克斯的头，胸部，还有四肢射过去。
金色的光芒对物理子弹没有阻拦效果，子弹击穿了长袍，轰进了阿莱克斯的身体里面。
弹着点爆开大蓬的血花，九毫米的子弹的动能足以把血肉从骨头上轰散，中弹的肩部已经能看见被打碎的肩胛骨，接着他的手肘又中了一弹。手肘下半部分被完全轰飞了，就连只剩下皮肉相连的肩膀也有些要被撕扯下来的痕迹。
“阿莱克斯！”希德喊叫阿莱克斯往后倒去的背影，发出急切的喊声。滑膛枪的枪声从远处传来，银色的闪电在空中折出纷乱的轨迹，往杨皓的头直冲下来。
有晴跳到了杨皓的身边，抱着他往往外跃起，海莉艾塔双手的银色金属像巨锤一样砸落下来。
银弹贯穿了巨锤，从海莉艾塔的耳畔掠过，往回折返进滑膛枪的枪膛。希德挥舞着长枪旋转了几周，卸下子弹的冲力之后，枪口再次对准了杨皓和有晴，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迎面而来的魔弹在眼前越来越大，刺耳的尖啸声，就像是刻薄的嘲笑一般。
杨皓推开了有晴，高高举起的蓝色死刃迎着银色的轨迹直劈下去。
银色的光点在刃下一分为二，从他的身边飞过，消失在远处是树林中。
他的脸上露出下意识的微笑，后背直到左肋传来一阵凉意，紧接着是火辣辣的疼痛。
阿莱克斯已经在刚才的希德的掩护之下绕到了杨皓的背后。他的右臂空荡荡的，被打碎的肩膀好像已经被整个撕下来了。伤口没有出血，反而是溢出一种金色的光芒。他的右手紧握着刺刀，刀刃已经完全消失在杨皓的身体里面。
一种奇异的力量从刀刃上渗透出来，似乎在把体内的一部分东西慢慢溶解，然后随着血液流出体外。
“你的刺刀上……是什么东西……”
杨皓的眼神有些闪烁，瞳仁边缘紫色的光彩慢慢变淡，杨皓捂着被刺穿的腹部，慢慢得跪倒下来。
阿莱克斯从袍子下面抽出另一把刺刀，抵在了他的咽喉。杨皓眼中的紫色已经消失殆尽，灰白的瞳孔里没有一点生气。
“杨！”
有晴刚站起来，她佝偻着身体，腹部的伤显然比看上去要严重得多。她身边的狐火忽明忽暗，就好像她的身体一样，随时都会倒下去。
阿莱克斯的瞥了她一眼，那些布置在周围的咒文忽然往有晴的身边蜂拥过去。孱弱的狐火在咒文之下一触即溃，咒文排列成圆形，紧紧贴附在有晴的身上。
金色的光芒犹如电弧一般在咒文之间跳跃，发出嘈杂的噼啪声。有晴发出惨叫，那些咒文就像烧红的铁片一样，犹如置身熔炉一般。
身上的力量就像冰块一样被金色的光芒蒸发掉，就像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有晴慢慢地软在地上。
海莉艾塔刚要往前，桃木枪托重重的砸在她的脑后。希德的脚踩住了她的脖子上的伤口，他慢慢地把薄纸包裹住的火药和弹丸装填进去。
长枪调转过来，枪口对准了海莉艾塔的脑袋。
他歪着头，对站在杨皓面前的阿莱克斯大声的说：“阿莱克斯！俘虏呢，还是把尸体带回去？”
“异端，除灭！”
阿莱克斯的手里的反转，猛地往前突刺。
“够了！”
地面忽然裂开血红的光芒从裂缝中冒出了，从光芒的下面，尖锐的石英地刺猛地生长出来。
阿莱克斯跳开了，交错在石英把他原来站了的地方撕得支离破碎。
红色的光芒沿着透明的水晶把天空都照映得通红。安娜站在已经坍塌的大半的古堡前面，鲜红的石头漂浮在她的身前，红色的光芒一明一暗，散发出脉搏一样的律动。
希德瞄准了安娜，银弹再次飞出枪膛。
“当！”的一声，银弹被一块巨大的石英拦住。颤抖的石英像音叉一样，发出嗡嗡的声音。
除了耳边的嗡嗡声之外，全部都沉寂了下来。
阿莱克斯盯着站在石英背后的安娜：“弗拉梅尔的炼金师，还有你的贤者之石……”
“你们够了！把自己的意志强行加到其他人的身上，就是你所谓的神意吗？”安娜大声地喊着。“你们这群披着圣光的恶魔！”
阿莱克斯把左臂的袖筒撕下来，断开的肌肉在阳光下露出一种异样的粉红色。他张开了双手，仿佛在享受这样的痛苦。
他张开嘴，自言自语一般地说着：
“吾等自问，汝等为何物？
我们是以斯加略，以斯加略的犹大。
然以斯加略，试问汝等右手所持何物？
是短刀与毒药。
然以斯加略，试问汝等左手所持何物？
三十枚银币和草绳。
然以斯加略，试问汝等为何物？
吾等既为使徒亦非使徒，既为信徒亦非信徒；
既为教徒亦非教徒，既为叛徒亦非叛徒。
吾等唯信仰一物，
只是伏身，恳请主之慈爱
只是伏身，讨尽逆主之人。”
阿莱克斯扬起了刺刀，指向被石英保护在后面的安娜，他的眼睛盯住了她的眼睛。
“我们是神意的獠牙，为了撕碎你们这样的异端而存在！”
他的袍子随着他的身影飘动，希德也扣下了扳机。
银弹围绕在阿莱克斯的身边，把尖锐的石英击碎，为他扫平通向安娜的道路。
安娜盯着在石英丛中辗转冲刺的阿莱克斯，嘴里小声地说着。她的声音通过石英的振动放大，清晰地传到阿莱克斯和希德的耳中。
“特殊的材料受到中子轰击后，能够产生中子以及更轻的原子，与此同时损失质量。产生的中子继续轰击材料，让这样的反应持续，并且加剧发生。这个好像是叫做链式反应？”
希德的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他接住了回程的银弹，挥舞着长枪，再次扣下扳机。阿莱克斯的刺刀斩开了面前的石英，距离安娜身前的那一面石英墙壁只剩下不到十米。
“损失的质量，根据质能方程能可以产生巨大的能量。虽然这样的能量巨大到什么样的程度我并没有什么概念，但是炸掉这个海港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
安娜扬起了头，盯着直刺下来的刺刀。刺刀陷在了石英里面，在刀剑的附近，蛛网一样的裂纹瞬间布满了石英墙壁的中心。
“希德！”
阿莱克斯大喊着往后跳开，从他的身后射出来的银色子弹落在了刺刀的尾部，把刺刀推进了墙壁中。
随着哗啦一声，石英墙壁变成了无数折射着红光的碎块，在安娜脚边堆起一个尖锥。阿莱克斯的手上再次握紧了刺刀，他的身体化成一道金色的闪电往安娜的身边劈下。
安娜丝毫不把阿莱克斯放在眼里，她继续自言自语般地说着：“科学真好呢，这样的事情凭借炼金术根本就没有办法探求，但是普通人却做到了。虽然不是非常的清楚，但是知道了原理之后，借助贤者之石对炼金术‘无视条件’的增幅效果，要做这样的事情只要动动念头就够了。”
她的目光和阿莱克斯隐藏在金光后面的眼睛重合起来。
“一味地吧自然现象归结于神意，这样的事情除了对诗人之外没有任何的意义。把眼睛蒙在迷信的背后，只会令人变得愚昧，无法领受科学的恩惠。”
阿莱克斯甩脱了手里的刺刀，刺刀戳在了安娜背后的墙上。他一把掐住了安娜的脖子，把她按在了身后的残骸上。她的脖子被按在泛着金光的刺刀上，幼嫩的皮肤白刀锋压得下陷，沿着刺刀的刀刃，流下鲜红的血液。
“阿莱克斯，你的背后！”
希德的大喊了一声。
阿莱克斯没有回头，他的后颈完全能感觉到那股灼人的热浪。
在半空中两个红热的光团对峙着，快速地相互饶转。在两个光团连线的中心，另一个金黄色的小球，就像在吸引着那两个光球一样。
“所以，你想试试吗？”安娜的嗓子被压着，沙哑的嗓音就像是从被压扁的风箱中发出来的。“我最后的料理！”
阿莱克斯提起了安娜，他盯着安娜的双眼。
犹豫着，挣扎着……
空中的红色光团距离越来越近，那种光芒已经让希德没有办法睁开眼睛了，他向阿莱克斯大声喊着。
“阿莱克斯！冷静一点！”
阿莱克斯甩开了手，安娜像布娃娃一样被甩了出去。他看着躺在石英碎片里的安娜，嘴角咧开，小声地骂着：“混蛋的炼金术师……”
安娜挣扎着站了起来，空中的光团慢慢黯淡下去。
希德移开了踩在海莉艾塔脖子上的脚，他走到了阿莱克斯的身边，警戒着慢慢站起来的海莉艾塔。
包裹在有晴身上的咒文脱开了有晴的身体，往阿莱克斯的身边退去。
“杨……”她挣扎着站起来，扶住依然跪倒在地上的杨皓。她的手按在杨皓的脖子上，皮肤下面稳定的脉搏，让她略微松了一口气，她扭头给安娜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
“希德，我们走吧。”
阿莱克斯拔出了刺刀，往大门的方向走过去。希德跟在他的身后，小心翼翼地躲避着边上尖锐的石英。
空中的光团暗淡下去，消失在空中。
在空中盘旋的直升机慢慢降落，阿莱克斯走上了直升机的甲板，靠着机舱坐下来。他的眼睛盯着跪坐在地上的杨皓，自言自语着：“有意思的家伙……”
“安娜小姐……”海莉艾塔走到了安娜的身边，想把安娜从石英堆里拉出来。却发现安娜正打着小声的呼噜，好像已经睡着了。鲜红的贤者之石就掉在她的嘴边，从石头上发出的微光把她的双唇照得鲜红。
“安娜……”海莉艾塔轻轻摸着她的脸颊，温柔地叫着她的名字。
月光在石英之间来回折射，把古堡前面照得雪亮。
有晴看着躺在床上的杨皓，她的手按在被刺刀刺穿的伤口上，手掌中的亮光渗入肌肉里面，把被切开的肌肉连接起来。
“呜……”猛地蜷起身体，接着像是抽搐一般又绷紧了腰部。腹部的伤口再次裂开，血水从裂开的地方涌了出来。
“杨！”有晴按住了杨皓的身体。“安静，安静下来！他们已经走了！”
杨皓慢慢舒展开，他伸出手抓住了有晴，摇着头略显无奈地说着：“怎么……又是这样啊。我就像是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又是你在我的身边。”
有晴的脸微微红了起来，她挪开了杨皓的手。
“你要是再动，伤口在今天晚上就别想愈合了。”
虽然古堡的前厅已经完全被毁掉了，但是这个房间还没有被波及到。精美考究的装饰和月光渲染出的宁静气氛，让几小时前的骚乱就像是梦境一样没有实感。
“对了，安娜他们呢？”杨皓乖乖地躺好，任由有晴的手按在他的腹部。
“她们已经离开了，我也不知道她们去哪了。对了，她还留下了一点东西。”一边说着，她从身后拿出一个藤篮。“是安娜做的点心。我看见她的手法了，原来是用贤者之石做的，难怪会只有你觉得好吃……”
“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杨皓伸出手，捏起了那块金黄色的馅饼，放进了嘴里面。
淡淡甜味在嘴里晕开，让杨皓想不出有什么形容词能够形容这样的味道。
贤者之石？不知道弗拉梅尔的先祖知道安娜这么使用它，会不会气的从棺材里面爬出来呢？
明明连永生不死都能做到，却被用在这种地方。
嘛，真是我管这么多做什么……杨皓抛开了脑子里的念头，接着咬了一口手里的点心。
“啊，满足了！”杨皓的头深深地陷进了枕头里面。他伸手拉住了有晴的把她往身边拉过去。
“别闹。”有晴推开了他，继续帮他愈合伤口。
杨皓显然没有把有晴的话放在心里，手往她的头上摸过去，把那两只耳朵揪在了手里，轻轻地揉捏着。
“真的别闹……”有晴撅起了嘴巴，伸手在杨皓的伤口轻轻戳了戳。
杨皓脸上的血色一下子退得一干二净。
“痛……痛！”
“让你还闹。”有晴得意地哼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