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 Re.魔女(Witch)的请愿

作者:暝绝 更新时间:2021/1/28 1:23:09 字数:3152

天宫市大空灾一小时后。

『……』

坐在空中舰艇〈Fraxinus〉中休息区的长椅上,令音无言地眺望着天空。

不错,正是「天空」。休息区的天花板并没有使用像墙壁一样的材料,而是铺设了透明度很高的强化玻璃,因而蔚蓝的天空和其上缥缈的云烟,以及闪烁的阳光都如同泼墨般映在了舰内。

借由显现装置驱动的空中舰由于依靠随意领域保护着舰体,与常规战舰相比本体装甲的重要性要低得多。另外,即便多少要牺牲一些强度,考虑到要在非常时期长时间持续收容精灵们的可能性,像这样的休息区域以及舒适的居住环境、娱乐设施在舰上一应俱全。

……如上,虽然还有得是正经理由可以列举,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琴里和艾略特·伍德曼都很喜欢这样的「游乐」。

尽管如此,这也并不是什么坏事。因为说到底,空中舰艇还有显现装置本身,原本也都是不存在于世界上的东西。

——这是由名为精灵的存在带来的,超越人类理解范畴的幻想具现化装置。

既然如此,将之为了精灵而使用自然再正当不过。事实上,在〈Fraxinus〉改修后造访这里的精灵们,看到这景色后都兴奋不已。

『……呼。』

而且——令音本人也不讨厌这个地方。

她轻轻叹了口气,仰躺在长椅上望着天空。

随后她将从〈Ratatoskr〉制服口袋中露出头来的小熊布偶拿出来,像哄小孩时「举高高」那样双手将它高举起来。

『……』

然后在天空的背景下呆呆地注视着小熊。

这个布偶颇有些年头了。虽然造型仍旧很可爱,但由于身上到处都是缝缝补补的痕迹,搞得简直像是僵尸或者弗兰肯斯坦的怪物的模样了。

『……还剩三个……不,两个吗。』

令音自言自语地喃喃着。

接着,不急不缓地将小熊布偶放归胸前的口袋,取而代之拿出通信终端,像是在等待短信一般始终盯着它。

大概一分钟后,就像是在回应令音的等待,通信终端开始震动。她按下通话按钮,立刻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啊,村雨解析官。我是椎崎。』

是〈Fraxinus〉机组人员中的一人,椎崎。从她的声音中,可以听出相当的紧张和焦躁感。看来确实是有相当严重的事态发生了。

『……嗯,怎么了呢?』

『紧急情况,请速到作战会议室集合。就在刚刚,天宫市地区发生了仅次于三十年前欧亚大空灾程度的空间震、不对……可能和空间震的性质有所区别——总之接下来就是要开对策会议……』

『……我明白了,这就过去。』

『诶?嗯、嗯……拜托了……』

明明听到了这样的消息,令音的声音中却听不出一丝动摇的意味。

令音按下了通信终端上的按钮结束通话。随后,她一边将其塞回口袋中,一边从长椅上站起身来。

『……对策会议吗,总感觉……有点遥远啊。』

令音静静地说完后,叹了一口气。

————————————————————————————————我是时间推进的分割线————————————————————————————

〈Fraxinus〉的作战会议室中,此刻有着若干身影。

在房间中摆放着的巨大圆桌的最里面、原本属于琴里的位置,被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准确地说,是被这个男人的全息投影所占据。而透过由投影所构建出来的半透明身体,可以看到座位正中央所摆放的小型投影仪。

〈Ratatoskr〉的决议机关·圆桌会议议长,艾略特·伍德曼。

以此为起点,以神无月和令音为首的〈Fraxinus〉的机组人员们依次落座,而占据对面位置的则是同样藉由投影仪构建出来的虚拟影像——他们也是决议机关的高层,只不过与伍德曼不同的是,他们的脸部位置都显现出模糊不清的影像,就像是打了马赛克一般。

环视了在座的大家一圈后,伍德曼缓缓开口。

『——感谢大家都能聚集于此。』

伍德曼清晰的声音在会议室中回响着。大家的视线一齐往他的方向汇聚。

『大家应该都了解到了。就在一个小时以前,天宫市发生了一场巨大的灾难。这是三十年来人类所经历的最恶劣的灾害之一,其造成的损失恐怕仅次于欧亚大空灾。』

『……』

听到伍德曼的话,全员皆是沉默不语。

欧亚大空灾,那是人类近代历史上最为恐怖的事件之一。自从人类意识到了「空间震」的存在、并且施行了一套相当有成效的预警防范流程以后,这种灾害所造成的损失可以说是逐年减小。

不论是〈Fraxinus〉的机组人员还是〈Ratatoskr〉的诸多高层,原本都不想承认这种本该被人类制服的灾害又重新卷土重来,但无情的是现在并不是能说这种话的状况。因为,整个天宫市在一瞬间消失的场景,在座的每一位都亲眼见识过了。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不近人情……但是现在除了为这些牺牲者悼念以外,对〈Ratatoskr〉而言更重要的是尽早确立对策。——鞠亚。』

『是。』

伍德曼话音一落,房间中设置的显示器中便响起了清澈的少女的声音。这是〈Fraxinus〉的管理AI·鞠亚。

『首先,大家必须明白一个事实——那就是这场灾难从根本性质上就区别于空间震,这就是没有提前预警的原因。不过刚刚也说到了,这是于空间震完全不同的灾难,所以——』

鞠亚夹杂着叹息说道。实在是富有人情味的、表现力极优秀的人工智能。明明只是画面上的文字在闪烁,却让人仿佛看到少女深感无奈的模样。

『哪怕有所提前预警,躲藏在避难所的人们也难逃一劫吧。』

『能分析出灾害的性质以及预防方法吗?』

伍德曼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以后,发出提问。

『关于这个已经有了暂时性的结论。根据与空间震性质的类比,发生在天宫市的这场灾害除了包含空间震特有的特征之外,还夹杂着相当强烈与广泛的灵力分布。所以可以初步确认源头在于某位精灵,甚至不排除她可能是有意为之。』

『这样啊。既然如此,我想听听〈Fraxinus〉诸位的意见。』

伍德曼的目光转向包含令音与神无月在内的众人。

『……』

无人应答。

不过这种情况早就在预料之内。毕竟,伍德曼比谁都清楚自己在做一件多么残酷的事。

原本作为「兵器」的少年——五河士道,已经死去了。

从根源上否定了〈Ratatoskr〉原本的理念、也从实际角度给了伍德曼、不对,是给所有人类最后的选择。

会议桌另一侧的〈Ratatoskr〉诸位高层,尽管没有在此刻出声,暗地里也早已决定开始进行筹划。这一点伍德曼再清楚不过了,要是自己表现出一点动摇的意念,迟早会被他们集体施压吧。

只不过从一开始也没得选择就是了。

感受着全场寂静的气氛,伍德曼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但是,他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所谓的会议不过只是一种下达命令的形式而已,而〈Fraxinus〉作为〈Ratatoskr〉的战略系统,如果真的要发起战争的话自然会冲锋在最前线。

——没错,与精灵的战争。

那么,如果是与精灵相处时间最长久的诸位〈Fraxinus〉成员的话——

『……现在这种情况,确实已经不能再用感性的情感来判断了。』

『神、神无月先生!?』

空中舰的副司令——事实上因为琴里也是失控精灵的一员,所以已经成为〈Fraxinus〉实际上的最高领导者——神无月恭平,在此刻语气平稳地出声。

『我们……不,至少我,不会让伍德曼先生为难。』

『你……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就算先不提其他精灵,你打算连同五河司令一起干掉吗!?』

『但是她们成为了世界的灾厄也是事实。你问我凭什么说出来这种话,那我反倒要问问你,面对天宫市死去的四十万人,你们也能说出来这种话吗?』

神无月的语气依旧没有丝毫变化。像是舍弃了往日的全部情分,仅仅只是冷漠地批判着反对者的幼稚。

『如果你们还当自己是〈Fraxinus〉的一员,也承认我是可以领导你们的决策者,就拜托助我一臂之力。』

『够了!我早就看出来你是个无情无义的家伙,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承认!』

反抗最为激烈的人——箕轮,失控地站起身体,『要是失控的是神无月,我相信五河司令是绝对不会放弃你的!』

『这就是你的答案吧。我明白了,我会帮你办理转职处理的。还有其他人吗?』

『副司令!你再怎么说也太过分了!』

『等……!先不要走,箕轮小姐!』

『……』

(神无月……)

伍德曼看着千夫所指的神无月,眼神深处升起浓浓的愧疚。

别人看不到,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神无月放在桌子下的双手,早就在紧握着微微颤抖。

想必做出来这种绝情的决定,对他而言也十分痛苦吧。

就算不提起他与其他精灵建立的深厚友谊,光是在敬重五河司令上的这一点,就绝对胜过了在场的所有人。

最痛苦的,一直都是作为领导者的他才对。

『不用拦我!这里已经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脸庞早已被泪水糊满的箕轮,不顾其他成员的阻拦,就想直接冲出会议室。但是在开门的瞬间,与另一个正准备进来的身影撞了个满怀。

『对、对不起!七罪……小姐?』

慌乱之中,被撞倒在地的箕轮下意识的向对方道歉。然而在看清了对方的容貌以后,困惑地睁大了双眼。

这正是,原本应该已经失忆、并且待在地下设施中的唯一现存的未反转精灵——七罪。

『抱歉,箕轮小姐,没有受伤吧?』

『没、没有……』

『那就好。』

在将箕轮扶起以后,不顾对方的不知所措的眼神,七罪走进了会议室。

然后,在所有人或是困惑、或是惊讶的视线中,如此宣布道:

『关于毁灭了天空市的罪魁祸首,弥双乃风——请交给我来处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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