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老人不急不缓的语调，人类近百年的教育发展历程被他娓娓道来。
联邦第一次进行教育改革是在八十年前，人类面对山海入侵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开始的。
不，准确的说，那个时候要求进行教育改革的，还是国家。但第一次的教育改革并未有过具体的措施，只是一些为了缓解山海入侵带来的巨大恐慌而强制出台的补救方针，与其叫做教育改革不如说是紧急急救，而且不仅限于教育，包括经济、军事等其他的方方面面都或多或少受到了冲击。
在秣马厉兵，快马加鞭地将资源投入进各种不同领域和方向进行摸索尝试，并最终取得召唤系统这一重大成果之后，已经组成了联邦的人类联合政府进行了第二次教育改革，要求在延续人类文明的基础之上，将新的科目加入人类的教育方针中，这种新的科目也就是俗称的召唤学，官方则称作灵学。
同时，联邦政府及其下属国家对隶属于自己的各大学校的教育内容进行了再筛选，少量地删减了一些不必要和冗杂的知识之后，适当地加入了有关灵学的常识性知识。而且在进行了全联邦召唤者资格大普查、召唤系统正式投入使用之后，逐渐将灵学这一科目的比重提升到了各个学科之首。
在当时，社会上还广泛地掀起了“保我东道之文化，抵制反客之山海”的文化运动，不过在接二连三的山海入侵之下，这些“逆着历史大潮的螳臂当车者”们的声音也彻底淹没在了全民尚武以保生存的社会风气之中。
本来随着这些年抵御山海之力度的逐渐增大，为了避免人类文化断绝的情况出现，已经有高层在考虑是否要将教育的重心重新移回传承二字之上，但反对者的意见同样慷锵有力：现在就重新考虑文化的传承尚且言之过早。
因为他们要做的并非负隅顽抗，或是品尝着自己“艰难打退并活下来”的苦涩胜果勉强果腹，而是要彻底击垮那些在世界边缘虎视眈眈的入侵者，用武力宣告自己的强大，否则长久处在这种敌强我弱的状态下，势必会在长期的积贫积弱之下，积微成著，导致人类文明的消亡。
他们还提出，文化的传承，无论使用人是有心还是无心，这些很多都与生活不可分割的东西几乎是不可能断绝的，最多只是改变。而人类的文明就是在数不胜数的改变之中才成形，并最终成了今天的模样。接受灵学只是无数次的“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中的又一次艰难取舍而已，甚至没有人能够保证，这会是最后一次。
更何况他们这些高层所担负着的不是别的，而是人类的未来，容错率实在是太低了，容不得他们看得太远而失了眼前。
听到这儿，徐再思突然想到今天上午和老王夫妇讨论的最新一次山海入侵，当时老王说，他的同事偷看了文件，得知人类这次的抵御行动伤亡极大，恐怕就是这件事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吧。
而且人类将抵御山海入侵这件事进行了整整八十年啊，八十年间的人类都只不过是从一败涂地转变为了堪堪守住而已。万一山海入侵突然变得更加频繁呢？万一人类的召唤者数量突然出现了大断层呢？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了，人类耗不起的。
人类能做的，仅仅只是在召唤学风头正劲大行其道的时候，力保人类原先的“科学”不会彻底消亡罢了。
毕竟在仔细分析之后，任谁都会无奈的承认：在科技无法打到的山海面前，灵学的力量才是能让人类活下来的唯一希望。
哪怕是饮鸩止渴，人类也只能捏着鼻子喝下去了。因为只有先保证不死，才有那个资格去谈未来。
因此才有了这第三次的教育改革。
听了校长的一席话，萧教授原本不错的精气神都萎靡了下来，但他仍是面色红润地反驳道：“即便如此，也不该完全取消……”
“并不是完全取消，只是由必修变成了选修而已。”校长的言论条理清晰，“而且对于没有召唤者资质的年轻人来说，曾经的冶学之路依旧是他们的大道。而且国家和联邦依然没有放弃科学，中科院，联邦本部，还有我们武灵大学中以你为首的科研集团仍然在科学的火焰之中燃烧自己。”
“可是，放弃科学是我们武灵大学起的头，一旦我们拿起了这根火把，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那意味着整个华夏、整个联邦会有一半以上的大学跟随我们一起走上纯灵学的道路。那意味着人类自古而来的科学之路上，将要失去一半以上的年轻人，”萧教授的话语有些哆嗦，这个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科学的老人几乎要站不住了，“少了一半，我们就更加难成功了……难道国家忘了，是现代的科学研制出了召唤技术吗？难道国家忘了，是什么才让灵学得以诞生？”
“萧老，”校长叹了口气，他再次对着台下鸦雀无声的观众们做了个无声的道歉，然后接着说道，“在80年前，科学确实是人类的希望之光，但是现在，您不得不承认，科学已经沦为灵学的辅助了，即使没有了科学的帮助，灵学所带来的【文明之火】也将成为一座新的灯塔，正如科学带来的蒸汽、电气在过去的几百年间起到的作用一样，将于今后的几百年内为人类领路；甚至，您可以将灵学看做是科学的一种，和数理化等等一样，是新科学的一部分……”
“你们这样是不对的……是科学才是我们人类自己的文明……你们研究山海，你们研究灵学，你们是在买椟还珠，是在舍本逐末……”
校长没有在说什么，他知道萧教授是个明白人，也知道明白人能看得懂当今的天下趋势，灵学渐兴科学渐微几乎是不可改变的事态了，他只是在为自己一生的信仰寻求一个辉煌而又深刻的结局而已。
他走上前，拍了拍萧老爷子的背脊，萧教授抬头看看他，又看看台下那群以年轻人巨多的观众，如溺水之人执着于一根救命的芦苇一般希望从他们之中看到对科学的渴望，但是他觉得自己找不到了。
老一辈的人中有无数人被山海入侵吓破了胆，这和当初的被侵略战争不一样，山海入侵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掠夺，而是纯粹的破坏。在经历过刻苦铭心的仇恨，也在面对了过于恐怖的强大之后，痛恨只会成为惧怕的薪柴，将软弱的土包烧成一座无法翻越的火焰山。直到召唤系统的出现和灵学的诞生拯救了那群在恐惧和惊骇之中苦苦挣扎的羔羊，他们奉灵学为上道，为起死回生之法，为拯救人类于绝望的、那根小女孩的火柴。
年轻人呢？他们没有恐惧，他们有的是满腔的热血，无处发泄的精力和恨不得燃烧一切的热情。他们追求新知，渴求成功，他们的冲劲和欲望让他们一往无前，无数次成为打碎古旧的生力军，挥舞着新时代的大旗屹立于历史之上。在绚烂而多姿，新颖而轻松的灵学面前，他们似乎完全跪拜在了石榴裙之下。是啊，他们只要驱使着召唤物，用着各种各样的能力去战斗，去保家卫国，去热血封疆，去把犯我之敌寇击溃于万里长城之外，这是多么具有意义，有多么帅气的一件事啊？
但是，再过了几十年，他们成了中年人了，他们的孩子成了新时代的生力军，又有谁能为他们提供更多呢？灵学吗？可是灵学如果真有那么便利，真的能完美地融于科学成为人类新的文明象征，那为什么人类到现在还在使用电气这一科学产物作为最主要的动力？没有了人类自己的根本，光靠灵学真的可行吗？
萧教授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了胸口和喉咙上，一时间气出不顺，开始咳嗽了起来。
校长扶着他下去场，招呼人给他检查，之后又回去继续这次的讲话了。
萧老先生轻微咳嗽着，他能感受到人群中向他投来的各式各样的目光，但他已经懒得去争辩什么了。
毕竟他已经八十九岁了，不能不服老了。
祖宗之法不可变，如今祖宗之地都要没了，祖宗之法非变不可吗？
他越想越是心哀，只觉得哪里说不上来的不对，但是他又抓不住那抹头绪，心焦气乱之下，咳嗽愈发剧烈。
“你是什么人？”
“我是萧教授的学生，来看看我的老师。”
“这……”
护理人员迟疑地看向萧教授，萧教授抬起眼，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陌生年轻人，挥了挥手示意护理人员让他进来。
陌生的年轻人得到了许可，快步走到萧教授的身边，一边搀扶着老教授的胳膊，一边轻轻**按摩着他的背。
“萧老先生，您不用着急。”
“咳，咳咳，你，咳，你是……”
“灵学是死去的文明，它只是不想让这个世界将自己遗忘而已，和人类的科学不可同日而语。”在陌生年轻人的按摩之下，萧教授只觉得自己的气慢慢喘匀实了，他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自己素不相识的年轻人，即惊讶于对方的突然出现，也惊讶于对方说的话。
年轻人看着萧老吃惊的表情，笑了笑，继续说道：“您放心吧，幻想终究成为过去，只有科学才能代表人类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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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出声，后台私信我说第五章内容露骨轻度违规，我腚眼儿一看，就倒数第二段有个小姑娘自己咬嘴唇咬得有点儿肿，这都不让写了，那我后面好多东西都难开展。
看看后面那么多略带暧昧的内容，拉倒了，把这张核心的传出来给四位好哥哥们看一看，让后台删书吧。
本来就是在考研期间自娱自乐放松自己的产物，居然这么严格，伤心+难过。
ps:生气了一会儿之后想开了，难得写一本开心的书当然要好好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