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的笑容有些神秘，她说道。
【别那么着急拒绝，明天我会介绍一个新人去你那儿，就让她成为你的第一个家人吧~】
秦小羿只是摇头。
曾经沧海难为水，关于天使人偶的记忆，全都被香草占据，他不愿意再接触任何人偶，那只会令他痛苦，悲伤。
休息得差不多后，他起身告辞，老板娘也没挽留，任他离去。
回到自己小小公寓，只过了大半天的时间，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房间内前所未有的空旷安静，早已习惯一个人的秦小羿，却绝对如此孤独。
他直接栽倒在床上，回忆着香草的种种。
一年多的时间内，他其实看见过香草无数次，那些不在意的画面如海潮般袭来，令他无可招架，抱着枕头无声地哭泣。
梦结束了，明天醒来，又是全新的开始。
只是，或许不会再有那天使一般的女孩，站在厨房忙碌，冲他温柔地笑了，，，，，
他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却是被敲门声惊醒。
表姐许飘飘不断砸门道。
【臭弟弟你还有赖床到多久！今天是你十七岁的生日啊！开门开门！老姐给你送粮食来了！】
秦小羿昏昏沉沉地穿衣下地，表姐也是前天才见过，她的到来，一下把秦小羿拉回了现实。
他不是一个懦弱的人，得振作起来了，至少不能把自己的悲伤带给亲人。
【来了来了，飘飘姐，你这热情拿去对男人，早就脱单好不，别执着于我，不搞骨科的。】
秦小羿努力让自己回到正常的状态，尽可能装出轻松懒散的样子，打开了房门。
许飘飘照例拉响了纸质礼花，开心道。
【当当当！！！惊喜不是表姐，而是小妹哦！！！！你小子可以啊！什么时候给我找这么漂亮的弟媳妇呀？！神仙颜值啊！！】
门外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休息日，依旧穿着JK制服的表姐。
另外一个少女捧着一个大蛋糕，穿着纯白的荷叶裙，白色的长发是那样梦幻绚丽，如诗如画。
她灰色的眼眸中看不出什么表情，机械式地站在门外，用轻柔空灵的嗓音，呆呆地道。
【主人，生日快乐。】
没有招牌式地温柔笑容，也没有那种撩拨人心的妩媚和戏虐。
眼前的少女就像一个真正的人偶，面无表情，淡漠沉寂。看上去就是一个劣质ASCB，连表情管理程序都没装。
可她，却有着和香草一模一样的容颜，甚至连她脖颈下，那纤细锁骨的线条，都完全一致。
秦小羿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接着握紧拳头道。
【这算什么意思，，，，，，，，，，，】
许飘飘好奇道。
【你说什么呢？干嘛不让人家进去？小妹妹都等你好久了。】
秦小羿看着眼前女孩那和香草别无二致，却毫无感情的扑克脸，愤怒和悲伤一起涌现。
他失控般咆哮着，挥手掀飞了女孩手里的蛋糕，盒子在门框上撞得粉碎，奶油四散泼洒，溅了一地。
【你这TM算什么意思！！！！！！自欺欺人吗？！！！！！为什么还要用这种方式来践踏香草的尊严！！！！！！为什么！！！！！】
面对他的怒火，女孩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拿出自己的手帕，俯下身子，一言不发，擦拭起地上的奶油。
许飘飘被秦小羿吓到了，缓了半天才难以置信道。
【小秦？你什么意思啊？你怎么会是这种差劲的男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发什么神经啊你！！！！】
秦小羿失去理智一般吼道。
【你TM知道什么！！！！！！！香草死了！她死了！！！！！这家伙算什么东西！！！作为香草的替代品吗！！把香草当作什么了？！】
许飘飘到底是女孩，面对秦小羿这样的暴怒，不免有些害怕。
她不解道。
【你，，，，你，，，，，你到底，，】
【小妹，这其中有不少误会，我来和他说吧。】
一直藏身楼道的老板娘走了上来，冲许飘飘笑了笑道。
许飘飘只觉得眼前的女人是如此魅力优雅，，，，，嗯，除开她很不良地叼着香烟外。
【嗯，那，请您问问小秦发生了什么，他平时不是这样的。】
许飘飘走后，老板娘走进屋内道。
【真是个好姐姐，还在帮你说话呢。】
秦小羿愤怒地瞪着她道。
【你捣的鬼吧？！香草是你女儿一般的存在，可是你自己说的！！】
老板娘摸了摸那少女的脑袋道。
【不是你的错误，谁砸翻的蛋糕谁去擦，找个地方自己玩去。】
女孩听话地点了点头，自己跑到了书柜前，开始翻找感兴趣的书籍。
老板娘看着她细瘦的身影，眼神中满是怀念。
【还是老样子，最初的时候呆呆傻傻，就喜欢看书。】
秦小羿按着脑袋道。
【你究竟想怎样？你如果真想介绍合适的ASCB，我可以接受，为何要弄成香草的样子？】
【你别误会，以防万一，布丁，黑糖他们的身体我都有储备，有需要就可以给他们及时更换，这具身体我都造好大半年了，又不是临时起意。】
【那她到底是，，，，】
【她就是香草。】
秦小羿愣了一会，看着眼前这和鬼灵精怪的香草差了十万八千里的女孩，忍不住笑道。
【样子一样，身体一样就是了？】
【香草彻底死亡前，还有一个短暂的时间，她的智能核心在最后可以上传大量数据到我这儿。】
听到这，秦小羿的笑容消失了，他抓住老板娘问道。
【那香草她，，，，】
【别急着高兴，我说了，时间太短太短，她必须做出抉择。要么传输记忆数据，要么传输核心源文件。有记忆数据的话，再植入你的那套程序，香草就能完美复活，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差距，从身体到记忆都完全一致，但传输核心源文件的话，除了你开发的那病毒外，所有记忆就全都丢失了。】
老板娘给自己倒了杯水，坐下休息道。
【这是个选择。看如何定义“生命”，是记忆，还是所谓的灵魂？很显然，香草那傻孩子固执地认为，你赋予她的病毒程序就是自己的灵魂，她选择了后者。我尊重她的选择。她究竟是不是香草，没人可以断言，我们对生命的本质，一向缺乏了解，但是，，，，】
老板娘看着沉默的秦小羿，一字一顿地道。
【但是，香草认为，这孩子就是她灵魂的转生，就是她本人无疑。记忆无关紧要，你赋予的核心程序，才是她生命的核心。】
说罢，她放下一大袋行李，就起身离去道。
【当然，要不要认为她是香草，取决你自己。可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她，就算没有记忆，至少她们的智能核心中的东西，都是你写出来的，，，，，这是香草一代的衣服，现在由香草二代继承吧。】
空了一夜的屋子，忽然又热闹了起来。
看着坐在书桌前，安静看书的少女，秦小羿忍不住轻声呼唤道。
【香草。】
女孩过了一会儿才抬头，好奇道。
【您是在叫我吗？老板娘没有给我命名，请问，主人您要叫我香草吗？】
秦小羿被瞬间拉回了现实。
无论承不承认她是香草的转世，但她们之间的回忆却烟消云散，这是事实。
面前的女孩，是完全陌生的天使人偶，没有学习过情绪和表情，没有每天跟踪观察他一年，也没有和他滚过床单，自然也不可能喜欢他。
她和自己认识的那个女孩，并不是一个人，，，，，
但是，无论如何，既然香草认为这就是自己的重生，那秦小羿没有任何理由反对。
【嗯，你就叫香草，我很喜欢喝香草奶茶。】
【香草，，，，嗯，香草记住了。】
门这时又被推开，老板娘叮嘱道。
【对了！你别拿香草的内衣裤做坏事哦！】
【才不会！你快给我滚啊！好不容易才酝酿好的情绪全被毁了！】
确认残樱离开后，秦小羿才重新看着香草。
她貌似对周遭发生的一切没有太大兴趣，做得标直，像个认真的好学生。
安静，乖巧，就像个半大孩子。
原来，两年前的香草，就是现在这副样子呢。
完全一样的样貌和身材，可对现在的香草，秦小羿只觉得可爱，完全没有那种克制不住的欲望。
想来，还是之前的香草太会撩，太涩气了，真好奇这么纯真乖巧的孩子，是怎么学成后来那样子的。
他补充道。
【以后，别叫我主人，我也不是你的主人，我说的话，要不要遵守，你自己判断就好。】
她放下书本，听话地点了点头道。
【香草明白了，那香草该怎么称呼你。】
又是这个问题，秦小羿有些怀念，鼻子克制不住的酸楚。
他哽咽道。
【用你喜欢的方式喊吧。】
他有些期待，如果她真是香草的再生，那会不会也会调皮的，继续用“主人”呢？
香草看着天花板想了想道。
【那，叫你小秦吧。】
【嗯，没问，，，，，，，，啊？】
香草偏着头，一脸无辜道。
【不行吗？】
她这副表情纯洁无暇地有些过分，秦小羿尴尬道。
【这个，，，，，香草啊，看容貌，看心理年龄，我姑且还是比你年长一些，叫我小秦有些不大合适，，，】
香草有些疑惑道。
【可是，你让我用喜欢的方式，香草喜欢小秦这个称呼。】
想来是听到刚才表姐这样称呼自己，就学了过去，秦小羿解释道。
【我是说，不大合适，就是，能不能叫秦哥？秦哥哥？之类的。】
他心理想着秦哥哥谐音“情哥哥”，能白占个便宜，可香草有些委屈，低着头道。
【你说的话，香草要自己判断用不用听，香草觉得你刚才的话不用听，，，，，还是说，您是我的主人，香草不该反抗您？】
秦小羿结识香草后，早就不会把ASCB当作自己所有物，立马反驳道。
【当然不是！你有独立的灵魂！咱们是对等的人，是朋友，是家人，并不是主仆。】
香草听后，背过身去，继续看书。赌气一般道。
【就叫你小秦。】
她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可嘴角貌似微微上翘，看上去有那么一丝丝得意的笑容。
秦小羿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心中五味杂陈，不知刚才的是错觉，还是她确实天生如此。
或许，爱捉弄人这一点，和记忆无关，哪怕现在成面瘫，成三无扑克脸了，也贯彻到底。
就当养了只小猫吧，秦小羿这样告诉自己道。
他开始打扫被自己打翻的蛋糕，一边对香草说。
【香草你也没必要一直待在我这儿，你要是想见布丁，黑糖，还有老板娘，可以回去玩，总而言之就是，注意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去你喜欢的地方，干喜欢的事。】
香草头也不抬，像在念课文一样，轻描淡写地道。
【香草就是喜欢小秦你，所以就跟着你。】
咔哒。
秦小羿手中的拖把倒在了地上，他看着香草，颤抖着问。
【为什么，，，，，，为什么说这种话。】
香草眼睛上仰，想了想道。
【老板娘说香草忘记了很多东西，但香草喜欢小秦，理由，，，，，理由应该被忘记了，我不太明白，，，，，诶！】
秦小羿冲了过去，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
面对他的突然袭击，香草没表现出厌恶或者欢喜。
她就这样安静地待在那儿，任由少年紧紧搂抱着自己，力道之大，像是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他搂着远比自己瘦小的女孩，纵声哭泣。
秦小羿不是哲学家，他无法判断ASCB的生命究竟该如何定义。
但人类是感性的，并不需要靠理由来行动，至少目前，他相信怀中的女孩，就是他的香草。
香草不太懂拥抱的意义，可如同本能一般，她轻轻回抱着秦小羿，抚摸着他的脑袋，好像自己很习惯做这种事了。
传说，天使不灭，即使暂时离去，也会留下自己的羽毛。
总有一天，那羽毛会成为道标，指引彼此思念之人，再度相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