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个性很复杂，每个人的思维方式也都千差万别，对同一件事情也会做出各种各样的判断与处理。
造成这份复杂性的原因大概都来自于人类所接触的外物，也即环境。不仅仅是生活环境，还有人文环境。不是环境改变人，而是人一开始就是由环境所决定的。
一定会有人无法理解吧？我就稍加以解释好了。
拿玄仟仟为例，她是那种喜欢热闹，爱捣蛋，爱做恶做剧的性格。因为她是大小姐，是十大公会之一的玄公会会长玄夜的独女，衣食无忧的同时也必然被寄予了过分的期待。而在这个等级鲜明的社会，她所能够平等交流的对象必然很少，孤独由此产生。会用恶作剧来吸引注意力的行为也就成了合理的了。而当这些行为成为习惯，她的个性便养成了。
但玄仟仟从不开过分的玩笑，不作过分的恶作剧，那也是因为环境。她身边可是伴随着安娜呢！有安娜的话肯定会时常对仟仟进行说教，为了不让自己失去最好的朋友，玄仟仟肯定也好好地奉行着安娜的教诲。
安娜礼貌谦和，应该和大家族的教育有莫大关系，爱照顾人这点，大概就是和玄仟仟的长期相处所被动锻炼出的能力。
就如上举例所想要说明的，无论是什么个性的人，我们都可以轻易推断出那个人大致的个人经历，这种规律性的存在正是因为人的经历决定人的个性。规律的反向也是规律。
人一出生便是一张白纸，不经历任何事，永远都只会是一张白纸。
这么一想的话，人其实是非常简单的，毕竟不是轻易地就被环境决定了性格，决定了人生观，决定了目标追求，决定了存在意义了吗？
玄仟仟是大小姐，于是淘气任性。
安娜是大家族成员，于是谦和礼貌。
艾兰生活在贫民区，从小还要照顾她的废材老爸，于是乖巧懂事。
艾莉克茜娅学姐那利索严肃的战斗气息也一定和她的生活环境有关。
而幽灵女，那种个性我没办法猜到她的经历，但这不代表她是个例外，只能说，她的经历难以揣摩。
至于我，同样贫民一个，生活圈狭小，存在感低，于是常常以客观的角度看待形形色色的人；无依无靠，于是自立；没有需要去特别关心的人，也没有人会特别关心我，于是对于不经意间受到的任何关心都会异常感激。因为习惯了那样的生活，于是在无关的事情上总是表现着散漫的态度，唯一积极的地方大概是自私的一面——赚钱和学习了吧？
但骤然回想起来，自己最近的心境似乎发生了些许变化，开始热衷于赚钱和学习以外的事。
因为环境变了。
从与幽灵女相遇至今的两个月中，我获得了在我以前所不敢想象的实力——能够制作三星纹器、能够独立击杀三星纹兽的实力，忽然地自大了起来，开始多管闲事。尧凉兄妹的事也是，加入魔术流的事也是，只因为心血来潮就擅做主想。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依然是出于自私，但实际上已经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只为自己。
当然完全没有觉得自己伟大起来了的意思。
从图书馆回到一段一部第三十教室的门口的我想着这些无聊的东西。
教室里传来的声音显示着同学们正在做自我介绍……应该是？
“我就是荣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天才制甲师，感兴趣的事物是设计纹甲和美少女。嗯，萝莉赛高！我的梦想是成为纹甲制作的大师和后宫王！”
总觉得在哪里有听到过这句话。
不过。
“那种会被女性视为公敌的梦想随便找个垃圾桶丢掉就好！而且，你压根没有说自己的名字吧！”一不小心，站在门口的我就这么向里面吐槽了。
结果自然是遭到了全班近百名同学目光的集火。
“阿勒？是吗？我以为我钟谢连的名字大家都听说过呢！欸嘿~”
现在才开始害羞啊！
然后被目光集火的对象就变成了钟谢连。这家伙倒是给人挺强烈的印象，虽然貌似有点自大，但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对于所有同学的感官来说，我应该是如此的。开学第一天就迟到，这是何等的懒散，何等的目无校规啊！不过，这不是我的错。我明明就有提前二十分钟到班上的！
“啊啦，尧凉同学，这么快啊！大家都在自我介绍哦，你也介绍下自己吧！”班主任唐愁老师一点也没有计较我迟到的事，反而因为我过早的归来而惊讶。
“是！大家好，我叫尧凉，今后也会在这个班级与大家一起学习，请多指教！”我非常普通地做着自我介绍。
唐愁老师指向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好，根据编排，尧凉同学的位子是那里哦！”
我依指示坐下，旁边刚好就是钟谢连，这个我曾在荣城有过一面之缘的男生。不过那还是我名为周奕天的时候。
我刚坐下，钟谢连就伸出手：“你好，嘿嘿！”
“嗯，请多指教。”
“一定一定，我可是凭借实力获得免费入学资格的人，有什么学业上的困难尽管来问我！”
介绍还在继续，钟谢连另一边的男生站了起来，他的发色吸引了所以人的注意，是非常稀有的淡青绿色，那种让人一瞬间就能联想到风的颜色。头发长度也比一般的男生头发要长些。略微中性的脸非常干净白皙，但也没有到会把他错看成女生的程度。淡金色的眼眸意外地散发着懒散的感觉。
“雷洛，男，十七岁。”就好像来这教室上课不是他的本意一样，雷洛心不在焉的看着自己的桌子，那简洁的介绍也能够感觉到那份敷衍的情绪。
但钟谢连似乎并不怎么看交流的对象，毫不犹豫地就吐槽了：“当面的自我介绍是不用说性别的吧？”
虽然我也非常赞同这句话，不过当然是不会这个时候说的，有个炮灰真是太好了！
雷洛则恍然大悟：“抱歉，习惯了。”
不行啊，不知道从哪里吐槽好，所以根本不能吐槽，好难受！到底是怎样才能够有这样的习惯啊！
等全员都介绍完了，唐愁老师便又将所有人的目光揽到自己的身上。
“再次欢迎各位同学到泽华学府学习！在这里，同学们要注意几个事项：其一，大家要好好遵守学府的规章制度，文明友好地相处。其二，请同学们不要在权限未达到之前进入特定区域。其三，最近学府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但还是请同学们保持平常心，学府会尽快解决问题的。”
那所谓的不开心的事情，应该是指堕落者在泽华学府门口杀人的事。
“那么，在正式上课前，姑且还是问一下吧，这里是一段一部三十班，制纹师系的教室，没有人走错吧？”
沉默数秒，无人应答。
“很好，你们都是要学习制纹技术而成为制纹师的人，大家都明确自己身为制纹师系学生的责任吗？”
“老师，我们制纹师还有什么责任吗？”钟谢连再次抢在所以人之前提问。
“哎~”唐愁老师幽幽地叹了口气，“现在的孩子过的太安逸了呐！制纹师是为了人类的发展与和平而存在的。千万不要忘记我们人类曾经经历的灾难。就算如今能够偏安一隅，也是祖辈们用鲜血打拼出来的。我们随时都有可能再次被<那个>侵攻。本来选择后勤工作的你们就已经弱了纹修一筹了，若是还不能为前线的战士们提供精良的装备的话，你们就真是……啊啦，抱歉，老师刚刚有点激动了。”
唐愁老师控制住情绪，轻松地笑了笑：“众所周知，纹无处不在，也早已经运用到了我们的生活中，有谁能够告诉我，什么是纹？”
有人举手：“纹是定理，是构成<纹式>的基本单位。”
唐愁老师：“那么<纹式>是什么？”
“由纹构成的具备一定功能的能量流通框架。”
“那么谁来讲下纹的分类？”
“我来！”钟谢连站了起来，“纹分天纹和地纹，天纹是自然生成的纹，地纹是人为制造的纹。纹又根据可构成的纹式的功能来区分，同纹式一样，纹也分为刃系、弹系、幻系、盾系、佐系、惑系、音系、气系、治愈系这九大系。也有部分纹和纹式同时归类到几个系。纹也根据各自的复杂程度分为一到七星。”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刃系主切割能力，多是构成能量刃攻击。弹系分为穿刺和爆破两个小系别，是发射能量构成体来进行伤害。幻系是用构成的复杂能量体来进行灵活动作以达到攻击的目的。盾系则是构建坚固的能量盾或是改变物质物理强度来进行防御。佐系包括了大多数的辅助纹器，日常生活中极其常见的许多用品就属于这个系别。音系生活中也比较常见，诸如学府的巨大扩音器，一般如果用于攻击的话就是利用高频率的震动来制敌的。气系是改变周围的空气流动来达到变化目的，用以飞行的气流纹器就是气系的代表。治愈系纹器的功用非常重要，治疗病痛伤残、恢复精神疲劳、强化身体激发潜能都是治愈系纹器的主要作用，纹修中还专门分出了医疗纹修这个职业。
“很好，为了照顾基础不扎实的同学，这第一堂课就给你们提问了。有什么理论不清楚的现在就问哦！”
钟谢连又举手发言了：“老师结婚了吗？”
问这样的问题不要紧吗？
“还没有哦！”唐愁老师微笑地用食指按着下唇，偏了下脸，三分俏皮，七分抚媚。
唐愁老师居然还很认真的回答了！
“那老师有男朋友吗？”
“也没有哦！”唐愁老师保持着偏头的姿势眨了下眼。
“请问老师今年多大……”
砰——
一块黑板擦以着每秒三百六十米的速度直击在钟谢连的额头上，白色的烟粉四散，像是某种炸弹爆炸了般。
“咳咳……”我非常倒霉地被波及到了。
待烟尘散去，处于灾难中心的钟谢连正以着仰首看天花板的姿势软软地靠在座椅上，口吐白沫。
果然，就算是制纹师，达到四级的心灵之光带来的臂力加成也不容小觑。之前的“唐愁老师的气势弱于艾莉克希亚学姐”绝对是误判！
“上课时间不要问课堂外的问题哟！”唐愁老师眯着眼对大家微笑了下。
集体冷汗。
之前的两个问题同样都是课堂外的哟，您可是很开心地回答了哟！
只能说，会问一个女士年龄的钟谢连是勇者（炮灰）啊！
“同学们继续提问吧！”淡淡的威压控制了教室。
……
“叮铃铃……”下课的铃声向我们宣告着，我们在泽华学府的第一节课愉快的结束了。
“呃……”停止了吐白沫的钟谢连同学发出了细微的低吟，“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你因为看着唐愁老师的胸部入迷了，结果昏迷了过去。”我如此回答到。
“原来如此！”
“别毫不犹豫地就相信啊！”
看来钟谢连是那种起床后会变笨蛋的人。
“说到胸部，唐愁老师的还真是大呢！尧凉君你喜欢怎样的胸部？”
“喂，对于第一次见面的人聊性癖是怎样？”
“阿勒？我一直以为这是与男生交谈的最佳话题呢！”
我竟然……竟然没办法否定这句话！
“不管怎样，对于没有任何标准可以评判的我来说，这个问题太难了。”
“那……尧凉君，你有听说过那两个事件吗？”
“事件？”突然的跳跃让我没法立刻反应过来。
“前天和昨天发生的两起学府门口行凶杀人的事件，听说凶手都被严肃处理掉了！”
“听说了，前天发生的事件我还处在现场。”
“有传闻是一个反人类组织挑唆的凶手进行恐怖活动。”
确实，连续两次的事件总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好好的泽华学府招生居然蹦出两个<堕落者>。而且，从安娜那里得到的信息来看，不是靠沾染<堕子>而堕化的人都一般会成为真境的存在，而这两起事件中的<堕落者>很明显就只是灵境，第二天的<堕落者>也许刚巧就是沾染了第一天那<堕落者>释放的<堕子风暴>而堕化的，那么第一天出现的<堕落者>又是沾染了哪里的<堕子>而堕化的呢？搞不好这源头就是在泽华城中。
“别瞎担心了，就算真的发生什么事情，也有那些风纪执行者、城卫军和庇佑者们顶着。”
“对啊对啊，果然男生之间聊女孩子的胸部才是正解！”
“为什么会突然得到这样的结论啊！而且，我个人认为把胸部从女孩子这个整体上分离出来单独讨论并没有什么科学性。”
“聊女孩子的胸部会谈到科学性才不正常吧？不过话说回来，不同尺寸的胸部在不同的女孩子身上起到的效果也不相同呢！要是一只萝莉拥有巨乳的话就失衡了，果然萝莉的话，肋骨赛高！”
“虽然意义不是很明了，但总觉得你刚刚说了什么很变态的话呢！”
“欸嘿，哪里哪里……”
“没有夸你啦！”
其实，同钟谢连聊天的时候，我的目光有一部分落到了他的身后，那个拥有淡青绿色头发的男生身上。无论是刚刚上课还是现在下课他都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现在更是像明天就世界末日了然后把银行存款都取出来却不知道要去做什么一样趴在桌子上。
我朝钟谢连做了个手势，钟谢连似乎也注意到了什么，转过了身，对雷洛说到：“啊，你好，雷洛君，一起来聊下女孩子怎么样？”
对于新认识的同学来说，这样不正常的聊天邀请一般人都不会答应吧？
雷洛抬起头，先是惊讶了下，又有些紧张的感觉，之后带着些许困惑和放下焦虑后的安心（？）回答道。“可以。”
竟然没有拒绝！但雷洛的表现似乎并不怎么自然，好像应答不是他情愿的一样，只是为了应答而应答，还有一种想借助应答来掩饰什么的感觉。
“能够正常的作为男生和大家聊天真是太好了！”这样的感觉。
咦？欸！我是不是臆测过多了？
钟谢连：“那我就问了啊，你们最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呢？”
雷洛想了一会，努力地应和话题：“一般来说，男生们都是喜欢外表漂亮可爱的女孩子吧？”
我：“我倒是认为性格比外表更重要，相处愉快的女孩子大家才会喜欢。”
“喂喂喂，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用这么客观的回答来回答我？说说自己独立的判断啊！”
“胸大……之类的？”雷洛试探着回应。
“对对，说起来，唐愁老师的胸部还真是大呢！”
“同样的感慨请不要说两遍！”我毫不犹豫的吐槽了。
“你们说谁的胸大来着？”突然一个清脆的女孩子的声音插了进来，这声音略微，不，是非常熟悉。
“玄仟仟？！”
我看向声源，粉瞳红发的娇小双马尾少女正从门口向这边走来。
“阿勒，真是巧呢！尧凉君，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这里可是我上课的教室！你应该在二部那里上课才对吧？”
“抱歉，我迷路了。”
“骗鬼啊！泽华学府虽大，但每座重要的建筑物前都有地图的吧？能够从二部迷路到一部来也太厉害了！”
“其实我是逃课了。”
“性质更恶劣了！”
“谁让那些讨厌的大叔们上课那么无聊！反正我在家的时候也早就学过了这些内容了，逃课就逃课了。这不重要了啦，快回答我你们刚刚在讨论谁？”
“唐愁老师。”
“她在哪儿？”
“出门右拐，教师办公室。”
“谢谢。”玄仟仟丢下这句话就冲出了教室。
“呃喂……”钟谢连忽然满脸幽怨地看向了我，“不可原谅啊！”
“什么东西不可原谅？”
“认识那么可爱的天使竟然不介绍给我们的你真是不可原谅啊！对不对，雷洛？”
“哦，嗯，大概……”雷洛额冒冷汗，含糊回应。
“所以呢，尧凉君，你准备怎么补偿我们的损失？每人一支冰淇淋吧？”
“欸？已经认定我有错了吗？”
“你还想为自己的罪行作最后的辩解吗？还是说一支冰淇淋太少了么？”
“够了够了，就每人一支冰淇淋啦！”
总之和新认识的同学开心地玩闹之后便开始了上课再下课的过程。对于我这个完全靠运气混到今天的低级制纹师来说，能够系统地学习制纹真是一件值得感恩的事情。以前完全不理解的东西，也渐渐清晰了起来。才发现仅凭自己一个人的研究真的饶了很多弯路。
放学，如约请了钟谢连和雷洛吃冰淇淋，让我和钟谢连都非常在意的是，雷洛他似乎非常急着离开，不停看表，却又并没有立刻告辞的打算。我和钟谢连也就各自找了借口散伙了。
*
餐桌前。
“妹妹，上课什么的还适应吗？有没有认识新同学，结交新朋友啊？”
就像一个关心妹妹的哥哥一样，我问着幽灵女话。
幽灵女将视线离开饭碗，抬头看着我，点头又摇头。
“哦？那可不行！不交几个朋友的话，会孤独的。”根据就是我自己。
事实上我到现在也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就算是勉强算朋友的几人也都只是我所扮演的“尧凉”的朋友，而不是我的。这么一想的话，还真是让人觉得寂寞啊！
幽灵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宛如窥视到了我的内心一样，眼神闪烁不定。
“瑶瑶，有心事？”
安娜突然在幽灵女耳边出声，竟然如吓了幽灵女一跳般。
“没什么。”幽灵女的语气像是在叹息，反而让人更加怀疑和担心。
“哦？难道是对哪个帅哥一见钟情了？”
“不是。”
幽灵女依然是面无表情地回应安娜的玩笑，表情这种东西很少会出现在她的脸上。期待她会露出表情的我还真是无聊。
*
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我制作了两件冥狼炎就去了市中心。
摆摊这种太浪费时间的做法被我抛弃了，我打算找家店寄售他们。
“恒荣纹器店？真是普通的名字呢！嘛，就这家吧。”
走进这家无论怎么看都非常普通的店之后，我看到了面熟的人正坐在店里无聊地玩一个人的猜拳。
吐槽什么的就先免了。
“报名点的大姐姐！”
“啊啦，都见过好几次了怎么还这么叫啊？在这里要称呼我为兰老板哟，小弟弟！”
“我也说过好多次‘我叫尧凉’的吧？话说回来，兰老板是什么职业，怎么哪里都能碰到？”
“嘿嘿，我可是秘密工作者哟！”
“那是什么？”
“说出来就不是秘密了。”
“对了，兰老板这里可以寄售纹器吧？”
“可以，除了次品不寄售外，普通级纹器收百分之十的寄售金，优秀百分之三，精良以上免费寄售。”
“我知道了，帮我上架这两件冥狼炎就好。”
兰老板接过我递过去的两件纹器后又问：“小凉是制纹师吧？”
“目前还是学生。话说兰老板明明亲自帮我做的入学登记吧？”
“在泽华学府入学的可并不只有学徒这个等级，在入学前就拥有一番成就的人并不在少数呢！小凉在入学前有其它的老师吗？”
“这个倒是没有……”
“骗人的吧，仅凭自己学习能够制作出优秀级别的纹器吗？而且你才十七岁吧？”
“算运气吧，各种机缘巧合，总算能够安心学习制纹技术了。”
“嘛，不管如何，加油吧，少年！你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谢兰老板吉言！”
填好寄售单，我便离开了恒荣纹器店。
*
下午一点五十分，我提前十分钟到达了约定的地点——泽华学府一段校区的图书馆某角落。
“真早呢，尧凉君。”艾莉克希亚学姐坐在地上将视线从书上转移到我这里。
“学姐才是，明明我可是提前了十分钟了。”
“因为教导下辈还是第一次，所以有些着急了。”学姐非常坦诚地说。
“我也是因为能够学到全新的知识而激动着呢。”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学姐，我只能回应以坦诚。
被示意坐以后，我便在学姐的对面席地坐了下来。木质的地板很干净。
“好，那么开始吧！<术式辅助构建机>你有去仔细地观察过吗？”
“有的。”
“很不错，好奇心也是一个魔术师该有的素质。说说你的发现。”
“这件纹器中，有六十四组基础纹式，但莫名地几乎都处于游离状态，唯一固定的一个纹式视乎可以对这六十四个基础纹式进行控制，但我并不知道具体的用法和作用。”
“只有这些一般性的结论吗？”
“有一些其它的发现，但可能不太重要。”
“没关系，说吧。”
“学姐是这件纹器的制作者吧？”
“是的，为下辈制作第一件<术式辅助构建机>是我们魔术流的传统。”
“三级灵境，无属性，学姐的心灵之光非常地强韧和灵活，应该发生过一次大幅度的光变，如果用一个词语来形容的话，那样的心灵之光充满着‘倔强’的气息。”
“呃……”学姐张了张嘴，“为什么会知道……确实不是很重要。好了，回答我，什么是纹？”
“早上唐愁老师也问了同样的问题，纹是定理，是构成纹式的基本单位。”
“我想听你个人对纹的理解，你认为纹是什么？”
“个人的理解？利用能量产生效果的方式吧？”
“那么你认为，纹应该怎么分类？”
“这么问，难道是说，纹不是分为九大系吗？”
“你也是三级制纹师了，制作纹器至今，难道还没有发现九大系的归类法有什么不妥吗？”
“确实，至少根据可以制作出的成品纹器的作用来分类纹真的很有问题。有些纹各系都要用，有些纹只有某一系才需要，而某些纹所制作出的纹器甚至不在九大系之内……”
我的回答到了后面就变成了碎碎念，思维也加速运转了起来，迄今为止所遇到的纹一条条地在脑海里浮现、飞舞、分类、排序……那众多的纹路渐渐组合出了一个统合有序的整体……
艾莉克希亚学姐完全没有打断我思考的意思，静静地看着我。
也许是十分钟，也许是二十分钟，甚至更久……我再次开口。
“改写与非改写是吗？”
学姐没有对表情进行掩饰：“能够说出这两个词语，你真是让我惊讶！说说你分类的根据”
“好的，一件普通的纹器上都会有许多的纹，有些能够将从能量石中引出的能量转换成另一种形式，比如将能量变成火焰或者雷电释放的幻系、弹系纹路；有些则只能单纯地移动能量，比如大部分的刃系和简单的弹系纹路。各系中多少都会有这两类的纹。”
“只是这样来区分改写系和非改写系与我们流派传承还是有区别的。”学姐露出一副“虽然没有达到但还是很不错了”的表情。
“不，刚刚讲的只是非改写系的。因为它们都可以不靠心灵之光就运作，只要纹式设定完整，直到能量用尽前，它们都可以重复动作。”
“什……”这回学姐真的惊讶了。
“我所认为的改写系指的是必须靠心灵之光才能够引发变化的那一部分纹，超越了能量运作的原理和守恒定律，直接对事物的情报进行改写，比如幻系对能量体的自由控制、盾系对物质硬度的改变、气系引发周围空气流动的方式、治愈系对肌体的强化和修复等等。这些才是改写系对吗？”
“你……”学姐组织了下语言，“难道之前就接触过这些知识吗？”
“不，这是思考的结果。”
“你很聪明。”
对于学姐直言不讳的夸奖，我略微脸红了下：“嘿，只是巧合啦，偶尔的突发奇想罢了。”
“但是你的突发奇想与魔术流的先辈们的积累十分相近也是事实。还记得今天早上我对魔术师的解释吗？”
“迅速制纹来应用于战斗的高操作性职业……你是说，不使用纹器而直接制纹达到改写现象来达到目的吗？”
“很接近了呢！”
“但是，那样的话，在高速的战斗节奏下，根本不可能及时完成制纹的啊！就算把纹从纹器中分离出来，可以省去一大堆不需要的步骤，但光是凭空构筑可以用来改写事物情报的纹式就要耗去许多时间，这还要怎么战斗啊？”
学姐只是微微笑了下：“如你所说，所以先辈们创造了这个。”
学姐将右手举至脸侧，露出了手腕。洁白的手腕上戴着一件精美而复杂的纹器，虽然和学姐送我的有一些区别，但我还是认了出来。
“<术式辅助构建机>！”
“那游离的众纹式都是拥有一定作用的纹器的核心改写系部分，只要将其中一组引出，再用心灵之光构建剩余部分，就可以使用<魔术>了。”
“也就是说，只这一件纹器就相当于六十四件纹器了吗？确实有其优秀的地方，但通常纹修们也只会用到三四件纹器吧？”
“你觉得‘魔术’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吗？”
学姐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向我抛出了一个问题。
“是第一次接触，所以不清楚。”
“‘魔术’就是变幻莫测的术式。”
“就是说应对任何情况都有众多方法选择的意思吗？”
“不仅如此，<术式辅助构建机>中的游离纹式还可以组合使用。”
“真是不可思议，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巧妙的纹器！”
“基本上就是这样，接下来要去试练厅教你具体的操作。”
“进度太快了吧？不先补充下理论知识吗？”
“<魔术>只有使用过才能理解它的奥秘。”
使用魔术的人需要有基础，不过不是战斗的基础，而是制纹的基础。我自认为没有经过系统学习的我的基础是薄弱的，但不管怎么说我也还是一个拥有许多年制纹经验且能够制作三星级纹器的人，用心灵之光构筑简单纹式还不是难事。一个下午也勉强可以做到将六十四组纹式各自配上模拟纹路单独应用。
*
傍晚，我踏着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回到家里，一切如常。不过莫名地有点违和。这感觉是从玄仟仟开始的。
“这不对劲。”玄仟仟放下筷子。
“怎么了？”
“尧凉，你有事情瞒着我们。”
“！”我目瞪口呆，连安娜都还没察觉的事情，为什么玄仟仟先发现了？
“果然如此，一大下午都不见踪影，难道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别这么随便地就把人往差劲的地方推测！难道我在你心目中就这么不堪吗？”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你这下午一直跟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孩在一起，这直觉是错的对吧？是错的对吧！”
不，艾莉克希亚学姐确实非常漂亮。但要是告诉玄仟仟的话总觉得会陷入某种麻烦的情况当中，所以我选择了模糊的说法。
“实际上我正有事情要宣布。”我把今早被幸运地选中加入魔术流的事情说了一遍，“所以我今天下午一直都在接受教导。”
对于我说的话，安娜和玄仟仟都没有任何怀疑，更确切地说，她们就好像早知道内院流派之事一样。
“你的上辈是像秋心姐那样美丽的女孩子吗？”玄仟仟最关心的依然是这个。
“秋心姐是哪位？”
“唐愁老师啦！”
秋心，愁字分两边吗？
“像唐老师那种程度的美丽又不是到处都是。”我说着极易误导人的话。
“哦。”玄仟仟略有失望地叹了口气。
误导成功！
*
晚上九点，一如往常。我又一次来到了阳台，苦着脸，将自己绑着挂起来吹风。
弯月、群星、微风、稀落的蝉鸣……夜，总是一如往常地清冷。
十米之外，是一个沉默地站着的黑发女孩，从我的视角只看得到她的侧脸，那没有任何变化的脸部完全无法推测出她在想什么。
“呐，”我开口，“今晚的月亮很漂亮呢！”
毫无目的性，只是单纯地想要和她说话而已。
“为什么？”她回应我，缓而平淡，毫无波澜，可那冷若冰泉，渺似轻云又带有一丝野性的独特声线却让这句话一点也不平凡。
不过，会这么问，也同样是没话找话的结果吧？
“弯月看似残缺，但只要看月的人心存美好，弯月不也是很美好的吗？何必一定去寻个理由呢？”
“为什么？”同样的话，她又一次说出口，但很明显她问的是另一个问题。
“因为……我已经喜欢上了现在的生活了吧。”
她又一次沉默了。
“你呢？”我问她。
她低下头，静静地沐浴在月光中，前发的阴影遮住了她的眼睛：“我……不知道。”
“那你希望继续现在平凡又宁静的生活吗？”
“我……我不能。”很艰难似的，她说出了这样的话。
“这样啊。”
她一定背负着什么吧？我默默地叹了口气，却并没有去同情她。因为，至少她还有着自己的人生目标，而我却只是单纯地为了活着而活着。
“我离你真远呢！”比十米还要远得多的距离。
“不对！”她突然反驳了我的话，“是我离你很远。”
霎那蝉声寂。
我没法理解这其中的差别。
“你喜欢今晚的月亮吗？”
听到我的话，她抬头仰望，莹莹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身上，以着尧瑶的面孔，第一次显得如此神圣。
“并不讨厌。”
“那样就足够了！不要让自己太痛苦了。”
她不自然地颤抖了一下，依然维持着抬头看月的动作，但月已经不在她的眼中。
“现在的你，不会明白的，明明你自己就什么都不知道，明明就……”
“抱歉。”
话题终止，我不知道是我打断了她的话，还是她自己停止了说话我才回以歉意。她就那样回头看了我一眼，就缓缓地消失在原地。
那眼中淡淡的幽怨是我的错觉吗？
我再一次叹了口气，心灵之光流溢而出包裹住身体表面，静静地开始了感受风势的训练。
蝉声再起，不知是要聒噪谁。
*
第二天，泽华学府一段一部第三十班。
刚下课，我和谢连便聚在一起聊天，顺便拉上了雷洛。
“呐，你们听说了吗？”谢连一脸神秘地问我和雷洛。
“这次又是听说了什么啊！”
“昨天一段三部有一个女生正面打到了老师，双方都只使用了入门的制式刃系纹器匕首！”
“好厉害，一个新生竟然这么强？还是说，那个老师不行啊？”
“不，那个老师任教虽然才两年，不过却是实打实的四级心灵之光，而那女生的心灵之光才二级。”
“越了两个等级，却没有使用特别强大的纹器，还真是奇迹一般。”
“那不是奇迹，是实力！据目击者称，那个女生拥有幽灵一般的步法和超快的攻击速度，那个老师连碰都碰不到她一下。咦，尧凉，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对劲啊！”
我对于“幽灵一般的步法和超快的攻击速度”一下子就起了反应，一段三部正是她所在的系部。
“姑且问一下，你说的那个女生叫什么？”
“嘿嘿，来兴趣了吧？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问，所以做了严密的调查。是叫尧瑶，怎么样，名字可爱吧？”
还真是幽灵女啊！不管是刻意的还是无意的，总之她就是做了与众不同的事。还期望她能够平凡地在学校度过这三年的我真的一开始就在无谓地作着幻想啊！
仔细想想的话，幽灵女从不做没有必要的事情，那么向他人展现自己的战斗天赋是有什么目的的吗？说起来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她来泽华学府入学是为了什么。反正肯定不会是要学习这么单纯的事。
“……喂……喂！尧凉，你发什么呆啊？”
“呃，啊！抱歉。”
“盯……”钟谢连目光炯炯，“突然觉得好可疑。唔……尧凉……尧瑶……尧凉，尧瑶！难道说……”
“我·的·妹·妹。”我弱弱地回应。
“欸？欸！”×2。
“嘘！”我赶忙阻止了这两人的惊呼。
“尧凉你这混蛋居然有实妹！真是嫉妒得都想砍你了。”钟谢连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我倒是完全不理解为什么有实妹就应该遭到嫉妒。”雷洛发表了看法。
“想想看吧，有实妹就可以听到她对你撒娇的声音‘欧尼酱一起玩吧！’‘人家想要吃冰淇淋嘛，欧尼酱！’‘今天可以和欧尼酱一起睡吗？’之类的，还可以光明正大地握她的手，摸她的头，然后帅气地说‘欧尼酱会保护你的！’。还可以说‘因为是实妹就算看到了裸体也不会兴奋’之类。呼呼……”
“喂，你头上有蒸汽在冒耶！没问题吗？”雷洛说。
“不，话说你想的也太多了吧？我的妹妹才不会这么可爱！”
“难……难道是傲娇系的？”钟谢连反而更兴奋了。
“什么嘛，我和她的关系大概比同住在一个房子的陌生人好不了多少。”
“关系不好的兄妹？那你可得小心了，这种兄妹关系发生悖德反应的几率远高于正常兄妹。”
“才不会发生呢，这种事！”
我可是很认真地想要把幽灵女当成家人来看待的。
“那，那个……”雷洛的言语忽然变得吞吞吐吐，“明天是星期六，你们早上有空吗？”
“早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我回答。
“我也是。”
“我有几张龙驱赛的门票，你们能来吗？”
“龙驱？是那种竞速纹械车吗？”
“对对！”
“那就去吧。”对于新同学来说，能够培养一些友情对我还是有好处的。
“我没异议。”谢连也同意。
“那就这么决定了哟！”雷洛略松了一口气，就像约同性的同学一起玩也是头一遭一样，鼓起了很大的勇气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