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看不惯那个莉莉丝那个混蛋,但是……我无法否认,她说的很有道理。
实际上自己也早就察觉到了,只是不愿意说出来,不愿意相信。不愿意相信,因为觉得,自己还是一个人。
可活了这么久,此身早是非人之物,明明不吃食物也能活下去,不喝水也能活下去,但是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像是人类吗?还是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视之为必行的惯例呢?不知道。看到他们因为食物的美好、饮料的可口而露出笑容的时候,心里总有些羡慕——
自己也知道那些是美好的、可口的东西,但是那种笑容……自己是永远都不会真心露出来的。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要为那些东西笑。
无所谓了,这些都无所谓了。
一直很想回到过去,抓住便宜师傅的领子问他:当初造出这种不死药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它有什么副作用。但是这是不可能发生的吧?那个便宜货……死了很久了,死的非常彻底!
……
呼……
每每看到属下崇拜的目光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想:他们是否知道自己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是否知道自己心里怀有的想法是什么样的?是否知道自己……实际上不能算是人类了?
或许这种心态就是自己会选择成为异常处理局老大的原因吧……看到那些与自己一样同属飞人的物种,会感到自己自己并非孤独一人?
对,就是这种感觉。
自己就是因为这样才成为了,异常处理局的局长,仅此而已,别无他想。
自己……还真的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人啊……只是为了不再孤单而选择把脑袋吊在腰间上?傻瓜般的想法,要是传出去,人类不认为自己疯了,这才怪呢!
不过笨蛋般的想法,还是适合笨蛋般的人的。
自己就是一个笨蛋啊。
……
“局长大人?”
从沉思中醒过来,眼前的下属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您没事吧?是不是那个叫做莉莉丝的吸血鬼说什么让您不舒服的话了?需要——”
“不需要,”低眉,不用等她说完,自己就知道她要说什么——活了这么久,最基本的察言观色总也得学会了,“刚才只是在想一些事情,与那个叫做莉莉丝的家伙无关。”
“好,好的。”
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突然升起一个恶作剧的想法:“等等,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没必要紧张,只是一个小问题,与工作无关。
“你……觉得我像人吗?”
惶恐的神色在她的脸上扎了根,她慌乱摆手:“不,这个问题——”
“没有关系,尽情说好了,说什么,我都不会怪罪的。”
下属逐渐镇定下来,但是眼神中还是充斥着审视:“那……我就直说了啊,我认为花零大人不太像人,更像是神。
“凡事只要花零大人一出手就会迎刃而解,所以——”
够了。
真是够了。
叹气,“好了,我知道了。”
“嗯,那,”脸上写满小心翼翼,“没我事了?”
“没有了。”
如果给你无限的时间,但是你还办不好一件事,那么只能说你这个人,蠢到家了。我不是神,不过是一介凡人,现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那几百年前的小药丸给的。
代价有些昂贵:放弃做人。
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神。在自己看来,自己不过是从人转化过来的……肮脏的存在,犹如蝉蜕,没有了能称之为生命的内在。
生命的最终归宿应该是死亡才对,而自己,已经走上了永生。求死不得,求生非生。
那么,自己就不要犹豫了。反正都不是人了,干脆就破罐子破摔吧。
“等等。”那个下属战战兢兢地回过头,我记得她的名字叫……叫什么来着?
“给我准备一下特殊电话,我有要事向上级汇报。”
——————
“佩奇,”白裙子看着佩奇,坚定地说,“告诉我吧。”
“……”佩奇没作声,她转头看着林修。
“林修!”白裙子在林修背后焦急地叫,“劝劝佩奇吧,我实在是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我——”
“佩奇,告诉她吧,”林修握紧拳头,“就算现在不说……总有一天是要说的,不是吗?那还不如直接说出来,让痛苦来的快一点,不要再折磨别人了。”
佩奇盯着林修看了半晌,嗤地笑出声:“在你眼里,我就是在折磨白裙子,在吊她胃口,是吗?没想到在你眼里,我居然是一个坏家伙?!”
“不,不是这样的,”林修顿时方寸大乱,她完全没想到佩奇会这么说,“我说那话的意思不是——”
“我知道,”佩奇意味深长地看着林修,“我知道。”
林修在佩奇的注视下闭上嘴,低下头。就在刚才,林修有种被佩奇看透的感觉。怎么会呢?是错觉吗?一定是错觉吧!
“那好吧,如果白裙子敢答应我,”佩奇慢条斯理地说道,“听完花零告诉我的消息后不会发狂,发作,不会寻死觅活,那么我就会完完整整地说出来。”
白裙子沉默了。
“果然啊,还是——”
“我答应你。”
佩奇瞪大眼睛。
“我答应你的要求,”白裙子艰难地说道,给林修的感觉就好像是嗓子被塞住却在拼命发声,“我答应你,不会发狂发作,不会寻死觅活。”
佩奇呵地一声笑开了:“你真的有这个觉悟吗?如果我再加上一条,不允许你找你的仇家复仇,你还会答应吗?”
仇家?怎么能这么直接说出来?
林修急了:“佩奇,你在说——”
“会答应吗?”佩奇撇了林修一眼,“我知道啊,我知道。说出这个只会激怒白裙子,但是就像她和你说过的,迟早会知道的不是吗?那么长痛不如短痛,我还不如直接说出来让她痛一时,而不是痛一世——我说错什么了吗?”
林修哑言。
“生者的法律对死者来说是不成立的,但是,”佩奇的眼瞳化为犀利的竖瞳,死死盯着默不作声的白裙子,“誓言是会束缚生者,也会束缚死者的。怎么样,想通了吗?答应吗?”
白裙子还是不作声。
“那么就别想让我告诉你——”
“我答应,”白裙子迎上佩奇的眼睛,“我答应你说完之后不会发狂发作,不会寻死觅活,也不会去找我的仇家复仇……那么你能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吗?告诉我,我到底是谁,有着怎样的过往,又是怎样凋零的——你能做到吗?”
林修能感觉到佩奇周身的气氛变了。她叹了口气:“我不能告诉你真相,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花零告诉我的内容,而那些内容都是花零的手下东拼西凑凑出来的,是他们认为最贴近于真相的一种。
“杀你的是一个组织的人的孩子,为了找刺激所以扮小偷去偷东西,偷过几次都被她爸爸给掩盖过去了。但是最后一次,”佩奇盯着白裙子,“最后一次,她进入一户她以为没人的家庭,结果发现那里面有一个人,而且那个孩子还醒着——那个孩子就是你。”
白裙子的手逐渐加力,紧紧攥住林修肩膀上的衣服。
“估计是被看到脸了吧,于是就把你杀了,然后嘛……就没有然后了。”
“我……剩下的家人呢?”
“走了。”
“那,隔壁的邻居呢?”
“也走了。”
“……那到底是什么组织?!”
“冷静点,”佩奇淡定地说道,“想想你答应我的——知道为什么我没有说出那个组织的名字,也没有说出那个她的名字吗?因为我就怕你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白裙子不说话了。半晌,开口说:“他们,都还活着吗?”
“欸,当然活着,当然都还活着,”佩奇叹了口气,“你知道自己死了多少年吗?”
“多少?”
“十年。”
“!”
“对,”佩奇用确切的语气说,“你已经死了十年了。”
“那隔壁家……”白裙子的话结结巴巴连不成句,“隔壁家的东西不是有些腐烂……”
“啊,那是隔壁家的人出去旅游,忘记收拾了。花零的手下查过了,就是这么简单。”
“怎么会!”白裙子一下子激动起来,“我怎么会死了十年了,不可能啊,绝对不可能——”
“其实都是骗你的。”
“啊?!”
“对,”佩奇点头,“都是骗你的。没有什么组织,也没有什么杀你的人——接下来我要说的,是你真实的死因:你是死在异常生物手里的。”
“!”
“而那只异常生物,是异常处理局外的人偷出来,并‘不小心‘放走的,那个生物在某年某月某日爬进了你家的窗户,并试图吃掉你——但是没有成功,恼羞成怒下杀了你。
“不过你确实死了十年了。而那个怪物,由于种种原因,至今仍然没有被抓住。”
“为什么,”白裙子愤怒地盯着佩奇,“为什么要骗我?你刚才说的那两种死法,到底哪种是真的?”
“为什么我要说出假消息是吗?”佩奇镇定地回瞪,“‘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就想要这样的效果——不过只说出了两次。至于哪种是真的……
“第二种。我得提醒你一下——那个怪物还是想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