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吗？”这是林修醒来后听到佩奇说的第一句话。
“啊？”还没睡醒的林修完全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强撑起身体，睡眼朦胧，一边揉眼睛一边打哈欠，“什么来了？”
佩奇看了眼睡不醒的林修，嘴角不由自主的下撇——没有半点的不悦，只是觉得林修有点太放松了：“您还真是悠闲，不过你可以睡过去。因为马上就结束了。”
从影子里猛地窜出来一个人影，不要命似的向林修冲去。
佩奇眼都没抬，直接伸手撞上来者的喉咙。
“嗝呜！”
然后掐住喉咙往地上一摔。
轰！地面应声裂开密密麻麻的痕。
“还真是没想到啊，首先来的居然是你，徐晴，”佩奇的眼睛落在被自己按在地上的徐晴的身上，嘴角扯起讽刺的笑，“不过看到你这副样子，我就知道，你已经彻底没救了，我也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做我想做的事情了。”
“徐晴学姐——！”林修一听到佩奇声音中的‘徐晴’二字，就清醒过来，站起来跑到佩奇身边，“佩奇，等一等，那个，学姐她……”
“怎么了，”听着耳畔消失的声音，佩奇就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测没有问题，“不看看你珍爱的学姐吗？”
“……”
林修看着被抛弃按在地上的学姐，不愿意相信那就是他所熟知的人。
“呜……”
那个人的肤色已经彻底变成蓝色，獠牙突出，手上长有尖尖的红色的指甲，现在正徒劳的在佩奇身上剜。
要不是她令林修熟悉的眉眼，林修还真不敢说眼前的东西就是徐晴。在他的认知里，徐晴是个人类，但是眼前的这个——
已经不能在被称为人类了。
“佩奇，徐晴学姐她，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佩奇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她转头看着林修，语带讥讽，“你看不出来她到底怎么了吗？还真是可悲啊~这个人类因为爱而堕入疯狂的深渊了，你看不出来吗？”
“这……”林修迟疑一小会，对佩奇说，“佩奇，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干什么？”佩奇不得不压下自己嗜血的欲望，重新回头看林修，“你到底想问什么？直说，直说！”
她现在是真的想见血，但是林修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断她——
“赶紧给我说！”
“徐晴还能变回去吗？”
意料之中的问题。
“无趣。”佩奇在心里咒骂道，嘴上还是很礼貌的对林修说，“嘛，很难说，你的学姐接受了太多外来的魔力，能不能变回去全看魔力的侵蚀程度了。”
如果程度不深的话，只要静养就可以变回人类；如果程度很深，恐怕她就必须以这个姿态生活下去了。
这两种倒还算好的。如果，如果程度算不上深也算不上浅……那么她将作为是人非人之物活下去。
“那佩奇看的出来吗？”
佩奇没说话，竖起一根手指。
“看的出来？”
“只是一个问题，你只可以问一个问题，”佩奇自觉状态不对，按理说自己就算再怎么渴求血，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胸里好似有火烧，“你已经问过了。”
“佩奇，只是再问一下——”
“不行。”
林修像是不认识佩奇似的看着佩奇。
“我说了，不行，你再这么看我都没有用，”越来越觉得不对劲的佩奇没时间想太多，她的太阳穴嗡嗡作响，“现在我必须得杀了这家伙，然后是那个该死的分身，或许还有你。”
在林修惊恐的视线里，佩奇亮出虎牙，哈哈大笑：“对，我会把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都毁灭！不要去想什么，为什么她会这样——我就是这样，我就会这样，我会这样一点点的杀死你们……”
“中招了。”
烧的发热的脑袋突然听到一个声音，是那个黑影，然后佩奇的世界逐渐扭曲。
“糟了，”佩奇在被驱逐出这个世界之前想道，“我中计了。”
……
黑影出现在徐晴身后，看着佩奇消失的地方，放松的叹气。
“这个计策能奏效真是太好了，如果不奏效的话我们就得头疼很久了，是吧，徐晴？”
“咳咳，我无所谓，我只要——咳咳！”
徐晴边咳嗽，边站起身，眼睛死死的盯着林修。仿佛是要把林修穿透的视线。
林修打了一个寒战。
“先等等，先等等，我先确认下那个家伙是不是真的被放逐出去了，”黑影手合在一起，一会后松开，“看来是真的被驱逐出去了啊，那个怪物。”
徐晴不耐烦的磨指甲：“喂，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杀掉林修？”
“快跑啊！”林修不想失败，不想在这里倒下，但无论他怎么样驱动自己的腿，腿依然不动，“快跑啊！”
明明佩奇都做了这么多，明明自己是多么的想（林修也不清楚这种感情算不算渴望）回到现实，但……
还是不能动。
“嗯~我有点小小的失望啊~”黑影可惜似的叹气，“居然不会动，不会跑吗？看来是肯定要死在这里啊，小鬼。你好歹给我跑跑，就当是为了佩奇，为了你自己，不行吗？”
“……”林修紧咬牙关，没作声。
“没意思，”黑影一挥手，“徐晴，我没兴趣了，你要也没有的话，你也杀死他吧。”
————
我缓缓走向林修。
能从他的脸上看到恐惧，看到后悔，看到……
能看到很多，但唯独看不到和我一样的感情。
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我希望他能跟我一样，为即将到来的死亡感到幸福，感到解脱。
看着他的脸，想起那只猫妖佩奇的话。
指甲抵在他的喉咙上：“林修，你到底爱不爱我？”
“？”
“爱不爱我？”
我是否像佩奇说的那样，是倒入深渊的疯子？是不得爱的人？
“我……”
“说实话，我只想听到实话。”
“我……”林修喉头上下活动，艰难的说道，“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问题的话，我想我应该是不爱的。”
“……”
“我可能只是对学姐有好感，”他的眸子清澈，盯着我的眼，是没撒谎的目光，“我可能不喜欢学姐。”
“是这样吗？”
“对，这就是我的实话。但是我希望学姐能快乐。”
快乐？我的快乐只是想跟你过下去，只是想拥有你，只是想和你一直一直在一起。但你不爱我。
只是我单方面的喜欢，是吗？
“学姐，”林修伸出手轻轻摸上我的脸，“你哭了。”
哭了？
“对不起。我知道这么说会让你很难受。”
是啊，我是很难受。
“我希望学姐能幸福，希望学姐能像普通人一样活下去，”他脸上露出凄惨的笑，“以前的我不知道，现在的我才知道，原来像普通人一样活下去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
他在说什么？
他抱住了我。
“变回去吧，学姐，”他的声音发抖，“不然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
“我……”
“学姐还是想杀我吗？”
“啊，是啊，我想杀你，这是为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
不，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我到底——
“学姐，应该还有一个哥哥的吧？”
呜，他在说什么？我，有一个哥哥？
——“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哥哥？
“果然啊，你也忘了，学姐。”
——“你是……我的妹妹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抱住头，想不起来，想不起来，想不起来，似乎是我很重要的人，似乎是存在过的人，似乎……
那么为什么不在这个世界里？
“这到底是？”
“够了，徐晴。”身体被推开，我眼睁睁的看着黑影的手埋进林修的胸口，然后林修就像是短线的木偶倒在地上。
她的手抽出来，鲜血淋漓。
“完成一半了啊，现在就该你了，徐晴。”
黑影没有脸，黑影没有表情，黑影有的只是漆黑一片。
“马上就能开始轮回了，你是想自己死去呢，还是让我杀死你呢？”
不不不，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应该跟林修活下去，但是但是——
我不想被夺走什么，我不想忘记什么，我不想——
“原来，这就是轮回啊……”
“是啊，你才意识到吗？”
我被轮回夺走了记忆，跟林修一样。与我不同的是，林修没有沉浸在虚假的现实里，无论算不算勇敢，他都做出了反抗，我……
我选择沉沦。
我选择无视。
明明知道被夺走了，却装作没事，想要拥抱虚假的幸福。
“哈哈哈哈哈，我真是一个烂到根里的人啊~”自嘲着，那个猫妖说的话，完全正确，每一句都正中靶心，没有一句话冤枉我。
“哼？”
说了，这家伙也不懂吧。我知道轮回，我拥有力量，但我却想不起我哥哥的模样。
他于我，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
“林修也忘了，是吗？”
站起来，盯紧黑影。我到底能不能打败她？之前模拟战斗的时候，没有一场打败她。
“嗯？你是要跟我打吗？”黑影脸的位置裂开一道大口子，像是在笑，“你应该清楚我的实力吧，也清楚你根本不可能战胜我对吧？”
“没错，但是我……不想再沉沦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