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啊哈？”秋槭看着这个鞠躬着身体都不会发抖的老人，全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明明他刚才还是驼背走过来的。“那个，不好意思，请问您是...”
“嗯，嗯？哦——我明白了。”老管家温文尔雅地念了几个语气助词，然后直起身来，用那慈祥的笑容面向秋槭。“我想二小姐大概是还没有睡醒吧，我只是这座府邸的老管家罢了，您可以称呼我贺川先生，就像刚才叶芙杜基雅小姐所称的那样。当然，如果您不是那么在意淑女的礼貌用词，您也可以直呼我为贺川，因为您曾经就是这么称呼我的。”
秋槭看着这个老人，想到刚才姐姐是直接称呼他为老爷子的，而现在他也的确在用看护者的姿态面向自己。尽管他的话语令人不舒服，秋槭却对这样一个矮小且佝偻的老人生气不起来。
“不，刚才家主说了，二小姐的生理与心理状态都不太好，她才刚刚从一场两年的昏迷中醒来，请不要用没睡醒这个轻描淡写的词来形容她所遭遇的痛苦。”伊琳娜低头瞪了一眼贺川，再次用冷漠的语气说到。“还是说，您并不在意她的个人感受？”
“怎么会呢，所以我才说我并不专业，只能站在对故友女儿的爱护立场上去关心二小姐，既然叶芙杜基雅小姐更善于以女性友人的平等身份去关心她，就请您好好关心一下二小姐吧？”贺川明明是被怼了，可却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秋槭和伊琳娜都注意到这个老管家的面部表情在刚才已经从慈祥的微笑变成了毫不掩饰其喜悦的夸张笑容。
“那个，伊琳娜，你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吗？”秋槭也懒得去管眼前的贺川，她现在更关心自己正在经历什么。虽然这一切还犹如梦境般缺乏现实感，但她知道自己迟早要把眼前的一切都当做现实来对待，早点接纳这些信息总是是不会错的。
“这个，二小姐，我觉得...”伊琳娜似乎有些为难。
“我想大概是自认为体贴的叶芙杜基雅小姐正在思考刚刚出院的二小姐您并不应该在思维和记忆都混乱的心理状态下马上去接触这些复杂的现状，因为那也是秋女士特别吩咐过的，要让二小姐好好休息好好恢复，对吧？”贺川打断了伊琳娜的话，这次他的声音比之前更加洪亮有底气，以至于大厅里的几个持枪男人都转过头来看向这里。
“你不要擅自定论二小姐现在的状况有如此糟糕！”伊琳娜这次明显有些生气了。
“不，伊琳娜，贺川是对的。”秋槭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的确失忆了，也对眼前的一切状况都毫无了解，甚至不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
“怎么会，二小姐您...”伊琳娜听到秋槭的话后马上怒意全无，露出了当时秋岚在医院里听到秋槭失忆时一样痛苦的表情。“没关系的，二小姐，这里是您的家，在下是您的好朋友也是您最忠实的女仆，您不比为此感到陌生而害怕...虽然在下不擅长说服...嗯...”
伊琳娜说着说着反而自己原地蹲下了，秋槭看着这个高大的女仆蹲在自己身边，就像小动物一样时，并不觉得违和，反而真的为此感到对方应是值得信任的。
“好了，叶芙杜基雅小姐，当初秋女士留下您是因为您的专业素养，而不是让您在这里失态的。”贺川拍了拍手说到。“毕竟二小姐现在还有需要我们来解答的问题不是么？”
“Иди к чёрту！Не выводи меня из себя！”伊琳娜马上站了起来，走到贺川的身前，用身高优势低头怒瞪这个笑容满面的老人。贺川看起来只有一米五的身高，还在足有一米七多的伊琳娜面前驼着背，却表现出了丝毫不惧怕对方的从容气势。“二小姐现在的状态根本不适合去接触那些信息，如果你正处于失忆的状态，而眼前的陌生人不是先告诉你关于你个人的问题让你安心，而是和你说一些现在根本不需要你去面对的麻烦，你会开心吗？你觉得家主会允许你这样给二小姐制造困扰吗？不，就算是我都不会允许的。”
“哦，嗯，嗯——那么请问叶芙杜基雅小姐为什么要以如此强硬的态度威胁我呢？”贺川闭目又睁眼，一边挂着笑容，一边皱着眉间的肌肉抬头看向这个脾气暴躁的女仆。“我想，您似乎没有权力命令我。而且您的态度就好像某个极权主义国家的集体暴力机关中长官对待下属的表现一样，充满了威权作风呢，华夏联邦是讲究礼仪的文明国家，可不兴这一套方法；您是白俄难民出身，作为第二公民可不应该连这点处世之道都不明白吧？那可是很难生存的哦？”
“你...”伊琳娜已经咬牙切齿了，但她知道这个房间里还有一群拿枪的人，自己也不能在这个地方和贺川撕破脸。这样的话，就连保护二小姐都做不到了，因此她努力压制住了自己的脾气。控制情绪对她来说本来并不是难事，但是在涉及到秋槭的事情时，伊琳娜就无法那么淡定了。
实际上，这两年来大部分时间里去医院探望照顾秋槭的也是伊琳娜而不是秋岚，因为秋岚非常忙。可无奈的是秋岚能在家族的佣人大裁撤中留下伊琳娜这唯一一位女仆，对她来说已经是幸运的事了，她留在这里的一切权力也仅限于照顾秋槭，哪怕连秋槭的病情都无法被医院告知。
“好了，两位。”秋槭突然打破了沉默，她只是不希望事情往更加麻烦的方向发展。“先不要吵架了，毕竟这也是我自己的请求；伊琳娜，虽然我现在失忆了，但我觉得自己的逻辑思维并未被昏迷所消解，所以要处理这些信息还是没问题的。”
“可、可是...”伊琳娜突然愣了愣神，她虽然想要保护二小姐，而是当秋槭看着她，主动这么要求的时候，这位金发碧眼的女仆却发现自己没有拒绝的能力。“好的，在下明白了，二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