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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臂、右腿元件的能量仅剩下2%,即将自动关机。”
“草泥马——”
右眼义眼一播报出这个消息,憋屈在我心口许久的怒火直接就化作为了一声破口大骂。
然而爆粗口除了让自己能发泄心情,对改善我的境遇却是一点作用都起不到。
虽已经为假肢的断电和随后使用左脚进行金鸡独立做好了准备,但突然断了电的右腿假肢仍使我猝不及防:
没了电后,这个由金属、塑料和电线汇聚而成的产物突如其来的重力把本就已经没多少力气的我给拽的是直挺挺的朝着眼前地面砸了下去。
“轰隆隆——”
左腿膝盖和大门口的台阶来了个亲密而激烈的接触,但我被疼的呲牙咧嘴时又不免感到庆幸。
“得亏我及时抬起手来——”
看着眼前这扇刚才被我的左手给砸的的隆隆作响的卷闸门,自己心里不禁暗衬道,
“——要是让脸磕在台阶边上,到时候我连哭都来不及……”
我的白嫩脸蛋虽说是幸免于难了,然而我整个人现在却是陷入了特别尴尬的境地。
右腿假肢在电力耗光后不但使不上劲,而且成了我的累赘;但让我感觉难受的是左腿——
磕在台阶边上后,立刻带来了专心刺骨的疼痛不说,最要命的是把我给疼得在短时间内都不敢挪动身子了。
慢着——
这样一来的话,那不就意味着我整个人都不能动弹了吗??!
右臂和右腿没力气;左腿疼的不敢动;剩下的左手还得支撑起我没下地的上半身……
等于说,现在我整个人就是在这个诊所的大门口来了一个双膝下跪?!
震惊之余,立刻开始四处观望,想找人求助的我的眼睛的余光却是看到了诊所大门上方的闪着红色灯光的一行大字:
“利民诊所;营业时间:早七点——晚八点。”
想到自己就是被它的这个招牌骗过来后,我立刻就忍不住的破口大骂道:“利民诊所?名字倒是起得挺大气的,可我看这是误民诊所吧?!”
五分钟前……
虽说根据右眼义眼通报来看,假肢还能使用一段时间,但实际情况则是,由于电力不足,假肢的动能也在不断变弱,以至于我连身体的平衡都很难掌握了。
眼看迟迟都不能找到合适的诊所,为不让自己陷入“有家不能回”的窘迫,尽管已经寸步难行,但我还是拼尽九牛二虎之力,然后找到了可以避雨的一处路边棚。
我已经拿出了手机准备点车回家,可现在连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当时都在想些什么——
看到马路对面就是一家诊所,且诊所楼上的灯还是亮着的之后,我想都没想,就一头冲了过去……
现在跪在雨里,我简直要把肠子都悔青了。
我刚才为啥不选择和宇琴一块回家呢?
就算是陷入两个我最爱的女孩子的冷战中,也总比像现在回不了家、在大街上淋雨强吧?
或者再追溯——
如果我当年没屈服于齐可欣的撒娇,陪她去医院看望她的已经身患绝症的母亲,那我和齐可欣能在路上遭遇袭击,然后一个变成残疾,一个直接高位截瘫吗?
齐可欣、刘宇琴。
一个是我的义妹加青梅;另一个则是我的亲妹妹。
两个都是我最亲近的人,她们也非常喜欢我,但由于往事和往事造成的巨大影响,唯独女方二人长期下来都没法好好相处。
从开始在外面同居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接近两年的时间,但只要是三个人同时在场的时候,我就会感受到喘不过气来的压抑。
为了调和这姐妹二人的关系,我还特意让她们俩睡在了一个房里;
而且因为男女有别,我又通过再三请求,让宇琴负责起了照顾可欣的生活起居……
但用这样的办法把两个人硬塞到一块,不但二者的关系迟迟无法好转,反而还在让她们越闹越僵。
但我能怎么办呢?
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都不好得罪。
苍天呐!
我刘明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难道连“和自己的至亲在一起过个安稳日子”这个小小愿望都无法满足吗?
“——哥你就不能快一点吗?”
“我就问你这么急干什么呀?外面在下这么大的雨,我们在这周围又没认得多少人,谁还会在这么晚的时候敲门呐?!”
……
起初隐约的听到卷闸门后方传来的说话声的时候,我其实是被吓了一跳的。
我生怕这两人是从监控器里听到了我的爆粗口后,这才怒不可遏的从楼上冲下来的。
在脉搏开始了明显的加速后,我本来已经做好了挨揍的准备,结果在闭上眼睛,又继续听到类似于“哥哥”的话语后,我立刻就开始了不顾一切的猛砸大门。
“哐哐哐哐哐——”
打雷般响亮的敲门声立刻传遍了大街小巷,我想对方也是因为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给吓到了,否则他们也不会在我停止敲门后,又过了几十秒钟后才有了新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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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
“行了行了,不都把你给带回来了吗?既然要躺下好好休息,那能别一直唉声叹气的了不?”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在感慨自己的命运大起大落间,我的叹气其实是蕴含了高兴的意思的,但貌似是被对方给误解了……
对方又接着讲道:“关门了还把你给收下来,然后还要帮你处理伤口、换洗衣服什么的,等一会儿结账时你必须多给一点钱啊。”
话音未落,对方身边就又冒出来了个女孩子:“哥——这时候你还站在这里干嘛呢?!你的工作台准备好了没有哇?”
“你别管,我心里正窝火着呢,想找地方发泄不行吗?”把妹妹打断后,这个人就又一次的把话题引向了我——
“为了把他给弄到屋里来,我身上可是沾了不少的泥水,这可是今天早上才晒干的睡衣!所以这不等于又白洗了一回吗?”
“好了好了——脏衣服可都是我来处理的,连我都没说些什么,你就没必要插话了吧?”
男子还想说些什么,但很快就直接被他妹妹赶出了“休息室”。
“不好意思的说,我哥哥今天六点钟就出去上班了,结果刚刚才睡着,就被我给叫起来了。”
难怪他会这么激动……
“没事没事,解释的开的话,那就没什么值得介意的。”
除了话头指向自己让我感觉有些难受外,其实在看着这对兄妹之间的拌嘴,我其实感觉挺唏嘘的。
如果我和那两个女孩子能把之间的氛围处理的这么轻松就好了……每天都把家里的环境整得如此压抑,是真的让人很难受。
“话说回来,把你弄到我们家里后,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欸?”
由于一直在想事,所以我对于人家女孩子提的问题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名字啊——”说话间,对方已经把医疗箱和工具箱都拿了过来,
“我哥等一会儿肯定有不少事情要问你,他作为主治医生,总不能连病人姓甚名谁都不搞清楚吧?”
我连忙把自己的名字告诉给了对方,之后,我也通过她的自我介绍得知了二人的身份:
哥哥徐斯言,诊所主治医师;
妹妹徐斯兰,诊所护士加医师助手。
诶?
我愣了一下。
这名字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啊?
然而,相较于名字,面前这个叫做徐斯兰的女孩子则是吸引了我的绝大部分注意力。
徐斯兰长的非常漂亮——
她的鹅蛋圆脸优美细滑,在灯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一股旖旎却不自然的光线;她的言行优雅礼貌,举止温柔富有活力,完全是一个国色天香的美少女。
但自小就在充斥着“构造体”和“改造人”的“保护伞武装安保公司”长大的我一眼就看出了不对——
当她俯身低头时,那瀑布般的白色长发被戴在头上的那根科技感十足的闪烁着红光的“发箍”整齐的束着,同时她的身躯发出了“机械架构”运作时会发出特有的咔咔声,而当我直视她那深邃得异常的碧眼时,我看见了一抹一闪而过的绿光。而她那美丽的面孔,也因为发际线处的金属分界线而多了点不和谐的感觉。
不过我一直都选择了保持沉默。
直到她拆卸下故障的假肢,同时用她那只拥有着明显球形关节的手臂拿着棉签在我受伤的膝盖上擦涂碘酒时,我才终于忍不住的开口了。
“构造体吗……”
听到我这话后,徐斯兰的动作立刻有了一下子的停顿,身体也随之有了动静,但她紧接着又继续开展起了工作。
“我以为你很早就看出来了,结果你到现在才发现我的真实身份吗?”
“你别误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
“就算你有那些所谓的别的意思,我也不会怪你——”把伤口处理完,并把医药箱放回原处后,徐斯兰就直接坐到了我的跟前,“毕竟当下社会环境就是这样,对于我们这些人或多或少总会有些不一样的看法。”
我长叹了一口气:“你还是把我的话给曲解了……”
“我和我妹妹一样也在外面找了个地方同居,但和你哥不同的是,我有两个妹妹。”
“诶诶诶?”徐斯兰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我刚刚讲的是不争的事实,但要讲到后面时,经过思考后,我还是决定增添一些假话:“一个是正常人,而另外一个则和你一样,也被改造为了构造体。”
没错,在我编造的假话中,高位截瘫的齐可欣被改造成了构造体。
尽管只是谎言,但我心里不禁也思考起了问题:
如果当初让齐可欣接受了改造手术,虽说成为了大半个身体都是机械构造的“构造体”,但至少不用忍受高位截瘫带来的一系列痛苦吧?
但一想到这里——
当初少女撕心裂肺的哭喊就再一次在我的脑海中回荡了起来:
“我就算是死,也绝不要当什么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