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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下午五点半离开学校,再到我和齐可欣吃完“咖喱炖菜盖浇饭”的二十一点四十五分。
已经被接踵而至的意外和冲突折磨了四五个钟头后的我现在只想快点上床,然后赶紧进入梦想,继而结束这被噩梦缠绕的一天。
可是,我刚刚把脑袋放到枕头上面,一边的齐可欣 就迫不及待的靠了过来。
眼看女孩子如此的热情,不好拒绝对方的我只得顺势的把她整个人都给抱了过来,然后让她呆在自己的怀里。
搂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睡觉什么的,本来应该是很温馨的一幕;然而,叶佳怡偏偏又要枕着我的已经替换成机械价值的右臂,而且她的脖子还不时的会碰到一根插在我的肩膀上正在给假肢循环液的管子。
经过特殊处理的表层,内部的电路以及循环液。
靠着这三者的组合,我的假肢就能感受到冷暖和被压迫,或是其他的感觉。
“要我帮你把枕头拿过来吗?”我不是很理解的询问道,“枕着这么个钢铁玩意儿,你的头难道不会觉得硌得慌吗?”
“不用,就这样挺好的。”齐可欣直接了当的选择了拒绝,连理由都没说。
不过即便她不开口,我也可以通过推理,轻松地解答出这个内心纯真的就像是一张白纸的女孩子的想法。
“你是为了‘我’才变成这么个样子的,如果我是真心实意的想陪在你身边的,那我首先要做到的,就是要学会适应你的新形象吧?”
脑子里忽然蹦出这样的想法后,一方面,我的心头立刻就出了一股暖流;而另一方面——
由此联想起当初自己是怎么排除万难,然后通过严苛的训练和锻炼才好不容易适应和学会使用假重新开启正常生活的后,我的思绪就不免又跳回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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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还没装上义眼,而导致被电子雪花点全面覆盖的右半边视角;
被雪白的绷带包裹的只剩下的大腿根部和右腿,以及还有着大半个肩膀的右臂……
在当时还没知道是“幻肢痛”的一阵剧痛的驱使下从病床上苏醒过来后,立刻回想起自个发生了什么事情,并在随后看见自己变成了怎生模样后,我的三观当时就崩塌了……
当时发生了什么,我到现在也是记忆犹新:
即便我的母亲和刘宇琴都已经尽了全力,也不能阻止当时已经不顾一切的我挣扎着从床上翻下,然后直接摔在了地上。
此后,一直等到医生急匆匆地跑进病房,给我打了一针“镇定剂”后,我才渐渐的没了动静。
然而,没法动弹并不代表我的内心也能平静下来,尤其是在又想到自己是在十五岁生日前夕和自己的青梅竹马遭遇到的这种破事后,我在此后几天更是难受得没能吃下一口饭……
我妈妈和宇琴还想劝导我,可当时根本就听不进去任何人说话的我直接就把她们两个人赶走了。
我妈妈叫张敏。
曾几何时,即便已经连续生了两个孩子,但她也依旧是大家所公认的美人;然而,眼下在接二连三的遭遇到沉重打击后,这个年纪还不到四十岁的少妇已是形同枯槁……
先在公司的草创阶段失去了爱人;
再接着,和自己关系最好的闺蜜当时也已经因为一场疑似阴谋的事故重伤不治而故世……
(我和齐可欣于10月2日遭遇袭击,罗海燕于4日上午去世,而我一直到10日才醒过来。)
眼下,她又要直面变成了一个残疾人的大儿子。
所以说,现在回想起来,我倒是越发的觉着自己当时的决策特别明智——
与其每天都忍受母亲和妹妹的哭丧,倒不如让已经几乎迷失了人生的前进方向的我独处几天,沉下心来想想,以后该怎么办……
以后该怎么办?
说到这个,在苏醒过来的最初那段日子里面,最让我难受的并非是自己变成了残疾——一开始的时候,发现自己变成了这么个模样后,我本来还想用齐可欣来鼓励自己。
因为妈妈和宇琴是这么跟我交代的:
“多亏有你掩护,所以齐可欣只是受到了一些烧伤和骨折,不过由于精神受到了较大的刺激,所以现在还在昏迷中。”
可是,随后走进病房来的齐可欣的爸爸,也就是当初和我爸一块创立,并于我父亲过世后接任“保护伞公司”的总裁的齐羽钊的一番话却是直接叫我从凄苦的人间跌入了噩梦般的地狱中——
“齐可欣是脊椎重伤,然后导致的胸口以下的高位截瘫,而且她不仅是生活不能自理,连呼吸都出现了问题,现在是在给她切开气管后,再插管进行辅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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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计划的是等到她的心肺功能恢复的差不多的时候,就立刻让她进行改造手术、成为构造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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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对了,如果你不想把可欣交给别人,然后想自己来做‘指挥官’的话,那就赶紧爬起来——义眼和右手、右腿的假肢就在这里,然后我还给你准备好了进行康复训练的教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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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意的谎言”被当场戳穿后,母亲直接就和人家齐羽钊吵了起来,但对于我而言,这一番话更像是让我难受得喉头不断涌出酸意的一道晴天霹雳。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上一刻还是受到全家人众星捧月,一般宠爱的豪门大小姐;下一刻就能为了半身不遂,甚至连生活都无法自理的残疾人……
光凭不过寥寥几十个字的一句话的描述,就可以让人感受到幻梦破碎后的残酷和凄凉。
然而,对方在说了这么多后,我最在乎的却也一样的只有一句话:
“立刻进行改造手术、成为构造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