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出门买个捣药罐,顺便囤点草药,一路上没找见。
最近对魔药制作感兴趣,这门学问没有魔力也能入门。坊间传说曾经有可以增强魔力的魔药配方,后被教会销毁并禁止研究,如今无人知晓。
也许研究着研究着就能找到些线索。琉森仍对魔法抱有强烈的憧憬,并将其确立为人生目标之一。
“新鲜出炉的羊肉馅饼!十个铜板三张!”
“烤肉串,烤肉串嘞!”
“琴那王国进口特产,物美价廉,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小贩们卖力地吆喝,街上热闹非凡。米娅扯扯琉森。
“我要吃那个。”
琉森点头,米娅哒哒哒地跑了过去。
“我要一份这个。”
看见跟前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卖饼的老妇笑眯眯地弯下身子,问道:
“你要吃什么口味的呀?”
“我要吃甜的。”
“好好,给你多加点奶油。拿好哦,别掉在地上了。”老妇把做好的甜饼递过去,“一共三个铜板,你有带钱吗?”
“我没有带钱,”米娅掏出一根簪子拍在餐车上,“这个可以吗?”
老妇瞪着那根镶嵌宝石的金簪,半晌说不出话。
琉森惊讶于妹妹的机智,出门前不忘顺个金簪,簪子有点眼熟,好像昨天还见母亲戴过……也不知她清不清楚这东西的价值,豪爽地叫老妇不用找了。
琉森只好走上前,准备帮她付钱。这时,旁边突然伸出只胖手,一把抓走金簪,丢下了三枚铜板。
“不好意思,我家女儿不懂事,呵呵呵。”
一名体型偏圆的中年女性插上前,抱起米娅,冲老妇歉意地笑笑,扭头就走。一边走一边把簪子收好,隔着口袋按了按。
米娅眨眨大眼睛,看了看抱着自己的陌生女人,又看看女人身后,回过头,专心致志地消灭甜饼,似乎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当心点!”被撞的行人暗骂了一句那胖女人,转身继续赶路。
胖女人穿过小街暗巷,行人愈来愈少,她左右瞄了瞄,走到一处废弃的二层宅楼前,叩响房门。
“谁?”
“我。”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探出一张瘦削的男性面孔。
“得手啦?”
“进去再说。”
进入房屋,胖女人松了口气,一脸得意。
“这回可是好货!上等的美人胚子,至少能卖几十万!”
她捏捏米娅的脸蛋,对柔嫩的触感很是满意。
“这个也是?”
男人指着身后,女人扭头看去,吓了一跳。
不知何时跟进来一个小男孩,与女孩年纪相仿。
他黑发柔顺,一对无辜的蓝眸茫然地四处张望,像是没明白状况。
……
“那男孩怎么办?”
“一起运过去,生得也俊俏,上面大人们的口味说不清楚的。”
“这簪子价值不菲哇,不会是贵族家的孩子吧?”
“不可能,衣服都是便宜货,多半是捡来的簪子,而且谁家贵族小孩出门一个护卫也不带?”
“别出什么岔子就好。”
“怕什么,有人罩着。”
夜晚。
隔墙传来隐约的话语声。琉森扫视狭窄的杂物间,这里已经有五个小女孩,除了一位个子高挑,其余年龄看起来和他相差不多。女孩们大多脏兮兮的,拐来已有段时间,目前情绪尚属稳定,不安地窥视新来的二人。
“这里是哪里?”
米娅和琉森坐在一起,小脑袋瓜左右转转,对视过每一个小女孩,回头戳戳琉森。
“我们被关起来了。”琉森说道。
“为什么呀。”
“因为他们是坏蛋,想把我们抓来,卖给其他的坏蛋。”
“哦……”米娅点点头,“妈妈也想把我卖掉,妈妈也是坏蛋。”
琉森失笑,母亲确实说过这话,上次回来发现种了好久的花草被米娅拔光了,气得满屋子追着她跑。
“我要把你这个小混蛋卖掉!”诸如这般。
当时琉森就想,母亲算是在骂米娅还是在骂她自己呢?
“我可以出去用火烧他们的屁股吗?”
“不可以,坏蛋们很厉害,烧不到他们的屁股。”
“我也很厉害。”
“坏蛋们要厉害很多。”
“我才厉害很多。”
米娅不高兴了。
“琉森是个笨蛋。”
“因为我是个笨蛋,所以需要米娅保护我,如果米娅跑去找那些坏蛋了,就没人保护我了。”
米娅想了想。
“那好吧。”
琉森摸摸她的脑袋,她打了个呵欠,软绵绵地钻进琉森怀里。
“我困了。”
这个点是她睡觉的时候,每天过了这个点,被她折腾的女仆们才能轻松下来。
“你睡吧。”
“坏蛋进来了要叫醒我。”
“好。”
米娅挪动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头枕住琉森肩膀,不一会儿便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琉森心中感慨。
自家妹妹果然厉害,遇到坏蛋不慌也不怕,别的小孩都哭过好几回了,她却想着烧掉坏蛋们的屁股。
与转生的自己不同,米娅是真正的天才,大抵天才从小就是异于常人的吧。
米娅总算睡熟了。琉森小心翼翼地抱起妹妹,靠墙放好。有她在,很多事情不方便做,不然他也不会等到现在。
确保米娅不会滑倒,琉森站起身,手中多了支钢笔。
出门顺手拿的,书桌上有好几支。
上回出门拿的是餐刀,上上回是父亲的刮胡片。
共同点是都可以杀人。
只是个小小的习惯,防备着遇见今天这种状况。
也不是一定要杀人……但是最简单,也符合上辈子一贯作风。
回头想想,用不了魔法该不会是上辈子的报应吧?
若是如此可不大公平,自己只是把刀而已,冤有头债有主,报应应该落到那些使用刀的大人物身上。
琉森想着些有的没的,拍拍衣尘,杂物间一股馊味,让他不是很舒服。
女孩们看见男孩转过头来,神情冷漠而遥远,不见之前人畜无害的模样。
“等会儿外面会有点吵,你们待在这里,不要乱跑。”
嗓音稚嫩,语速不紧不慢。女孩们感到莫名的压力,不自觉点点头。
“真乖。”男孩笑笑,推门而出。
……
光头摸着脑袋回到二楼,注意到杂物间门开了条缝。
门只能从外开,离开前还锁得好好的。
走到近处,看见断成两半的铁栓,光头一惊。
“什……”
一瞬刺痛,他翻起白眼,晃晃悠悠地倒下。
琉森扶着他坐到地上,提起衣领,遮住脖子上细长的血痕,退回黑暗中。
打瞌睡的男子一个哆嗦,发觉二楼安静得诡异。
他踏上走廊,左右察看,忽有预感,抬起头,天花板落下一道黑影。
来不及尖叫,血珠溅上瞪圆的眼珠子,瞳孔逐渐涣散。
明月当空。
男人们在一楼围着打牌,某位中年男性气愤地把手牌摔在桌上,使劲抓挠卷发。
“你们他女马出千吧!”
“是不是输不起?”
“不玩了!”
“不差你一个,胖子你上。”
“吃了老子五把……”
卷发男人忿忿地推开围观群众,钻进卫生间,解开裤带,稀里哗啦一顿舒爽。
过了一会儿,他走出来,转过楼梯时被人绊了一下,回头看去,有个人影趴在地上睡觉,他踹了一脚,那人也没醒。
正欲发火,忽然感觉不对劲。
把那人身子翻过来,眼睛还睁着,一眨也不眨。
男人吓得手一缩,惊出一身冷汗。迅速冷静下来后,伸手去探他颈部。尸体还是热的,凶手作案没多久。自己在卫生间里没听到外边有动静,很可能是遭遇了暗杀。
此时他才注意到,大厅那边居然一点儿声响也没有,完全不像是几分钟前还在闹哄哄地打牌。
屏住呼吸,轻手轻脚离开。
中途看见越来越多的尸体,死状出奇地一致,被害者死前甚至未曾挣扎过,被人干净利落地割断了脖子。
凶手显然拥有丰富的杀人经验。
压抑着疯狂跳动的心脏,男人慢慢走进大厅。
灯光昏黄下,一个小男孩坐在牌桌前,饶有兴趣地翻看纸牌。
“有点像……斗地主?”
他脸上沾了血迹,宛如粘上碎片花瓣,衬得他分外俊雅。
瞥了眼卷发男人,琉森问道:“你也是魔法师?”
男人握紧法杖,脸色古怪,又不敢不保持警惕。眼前一幕十分怪异,一地的成年男性像是被这男孩杀掉似的,可他看起来分明不过五六岁,坐在椅子上脚都够不着地,但又散发出莫名的压力,灯光笼罩着他,剪影朦胧而模糊。
“像你这样的魔法师还有三名,魔力都很深厚,其余十人里有六名训练有素的战士,对了,还有那位大妈,精通易容和隐匿……你们团队的实力很强啊。”
琉森食指轻敲着桌面。
“就为绑架七个小孩?”
“你是,你是中正教的人!?”
“我只是个早熟的普通小男孩。”
将琉森的话当作默认,男人大怒,开始骂骂咧咧。
“中正狗!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
“呃,我们一开始就发现了。”琉森点头,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好像卷入了某个阴谋,果然他们不是普通的人贩集团。
没兴趣深究,过了今晚就和他没关系了,他捣药罐还没买呢。想到深更半夜回到家该怎么解释,琉森叹了口气。
要不就说迷路了吧。
见琉森收回视线,男人抓住空隙,法杖点了点地面。
三根地刺破出,桌椅被撕成碎片。琉森倒跃半空,左手一挥,卡牌嗖嗖嗖飞来,男人立起一道土壁挡下,卡牌钉上,没入大半,男人继续加强厚度。
房顶伸出两截巨臂朝琉森抓去,琉森足尖点地,精灵般飞舞。
纸质的卡牌在他手上竟如利刃一般,压制得男人不敢离开土障。巨臂屡屡抓空,琉森每次落地不超过半秒,地刺还未钻出,他便跃向另一块落足点。
尘雾四起,砖块瓦砾哗啦啦掉落,男人飞快挥动法杖,琉森躲开一次次偷袭,反身飞起一脚,巨臂被踢得稀烂。
攻击戛然而止,男人惊愕地瞪着手里只剩半截的法杖。
纸牌一开始便分成两拨,一波盯着男人探出来的脑袋,另一波朝土壁上某一点集火,直至彻底钉穿。
琉森跨过消融的土块,指尖钢笔旋转。
血雾绽放,男人捂着脖子倒下。琉森看看笔尖,已经彻底不能用了,无论是写字还是割喉管。
身边没个刃具心里总是不踏实。来回转悠一圈,从一人尸体上翻出一柄匕首,用他衣布擦干净,满意地收起来。
小孩子的肉体难免有所局限,不得不采取逐个暗杀的策略,费时费力。还是魔法好,站着不动狂甩远程攻击,各种技能特效,多酷炫啊。
不过若是他会魔法,可不会像这男人一样画地为牢,应该边打边跑。
找到面镜子,照着擦掉不小心沾上的血迹,最后回到杂物间,数了数小脑袋瓜,一个也不少。
“好了,”他微笑道,“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