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也是开国以来头一遭,诸王子们为王储之位争得不可开交。公主同样有权争夺,只不过勒什国只有一位尚且年幼的公主,很少有人考虑。
对于国王所为,民间争议很大。竞争总是有好有坏的嘛。
琉森想着这些,片刻后,威廉笑着走回来,摇了摇头。
“我不是那名幸运儿。到你了。”
琉森起身,跟随工作人员指引,踩着一条铺好红毯的道路,走到了神像脚底。
跪拜数秒,踏上圣剑台。
圣剑大约有三分之一的长度没入巨石,通体纯白,剑柄有鎏金花纹,剑刃修长,辨不出用何种材料打制,视觉上竟毫无锋利感。血槽偏窄,隐有红光,定睛看去,红光又消失,融入雪白剑身中。
剑台上有一面圣水池,供拔剑者洗涤双手。琉森洗净后拿毛巾擦干,面朝圣剑,端量些时,伸出右手倒握住剑柄,冰凉的触感袭入后脑。
广场人约有两万人,此刻全屏住呼吸,盯着台上少年一举一动。
漫长的沉默过去。
“他怎么一动不动啊?”
“快点啊,后面还有人排队呢!”
有人耐不住了,队伍里开始骚动起来。
“行不行啊?不行快下去!”
“看着也不像是勇者的料啊。”
“我弘二头肌有他两个胳膊粗。”
“禁止喧哗,禁止喧哗!”
万众瞩目之下,少年可能比较紧张,脸色有些怪异。
忽然有人眯起眼睛,戳戳同伴。
“喂,圣剑是不是扌犮出来了一点点。”
“真的假的?”
“我看不清楚。”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
“错觉吧?我看着没什么不同。”
“他要能拔早扌犮出来啦,怎么可能只拔一点点,除了勇者其他人碰,剑动都不会动的。”
广场一片嘈杂,保安四处维护秩序。
剑台不远处,护剑的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开口:
“先生,您……”
“哎呀,”琉森松开剑柄,拍拍手,“完全拔不动,看样子我不是神选之子。”
又洗了一遍手,走下剑台。工作人员靠近,犹豫着问道:
“您、您真的拔不动?”
“真的拔不动。”
“我似乎看见……”
“如果你看见了什么异样,想必是日光灼灼,花了眼睛,又或者你该去找一下眼科医生,勿把小病积成大病。”
琉森重复道:
“我完全拔不起来。”
“是、是吗,看来是我看错了……”
挤开人群,逃离广场,琉森快步离开。
……
夏季多雷雨,电蛇在云层里翻滚,黄豆粒大的雨珠洒落,打得芭蕉叶绿油油的。
一连下了几天,雨后蚯蚓钻出土壤,田间正值农忙时节,茵瑙河的水位疯涨了好些,护河的官员带了一批人加固堤岸,雨云悠悠远去,空气中满是泥土的芬芳。
琉森照例来到酒馆,朝酒保招招手。
“一杯鸡尾酒。”
“两杯,两杯,让你请一回这么难?”
酒保推过来的一杯被抢走,琉森又点了一杯。
“大进展。三个月前,有人在黑道悬赏,绑一名十三岁的女孩,赏金四万。我把画像弄来了。”
接过一卷油纸,琉森打开扫了眼,合上。
“三个月前的消息,你今天告诉我,不愧是王都第一的情报头子,尾款砍一半吧。”
“你屠龙刀哇!这不是没想到嘛,下线都在探……那边,还以为是多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谁知道会大张旗鼓地在黑道悬赏?”
“为什么会让黑道做,这事捅出来对他们没好处,不怕消息走漏么。”
“那倒未必,黑道帮人绑架的事没少做,对于这类委托信息,保密做得还是可以的,不然以后谁找他们?再说了,紫黑不分家,大一点的黑帮,哪个没点把柄落人手里,真要彻底封住他们的嘴,也不是那么难……”
琉森食指轻敲吧台。那人见他陷入沉思,不做打扰。
三个月前的悬赏……三个月前发生了什么?为何突然将事情转交给有风险的第三方?
在记忆中翻阅半年以来的报纸,寻找蛛丝马迹。
……三月二十四日,中正教东大陆区红衣主教巡访勒什,会见国王和柏德林区大主教……
那期报纸猜测了几条这次非例行访问的原因,现在看来,大抵那时神谕便已下达,教会前来同国王商讨个中细则。
多半是由于教会高层人员突然莅临,他们才不得不收敛起来,把事情以悬赏的方式转手黑道,黑道上一般是魔法资质低劣、依仗暴力的底层平民,教会历来不会对他们投去过多视线。
可是,在红衣主教眼皮下搞小动作算不得稳妥,不投去过多视线不等于没有视线,他们就不怕教会发现,顺着黑道的线把他们一个个揪出来?
要是琉森,他至少会等到红衣主教离开勒什国再去搜寻女孩的下落。
是他们越来越蠢了,还是他们越来越等不及了?
“你说的那名新人,是几月份开始没消息的。”
“我想想……二月份左右。”
“他会暴露你们么。”
“放心,我们是专业的,从他断了日常定时汇报的一刻开始,所有联系自动中断,不可能通过他回溯过来,我们干这行这么久,不是靠运气活到现在的。”
“好了,我知道了,黑道这边你们不用管,继续你们原来的调查方向。”
“那个,尾款还扣么?兄弟们家里都揭不开锅了。”
“三个月的延迟已经违反合同约定,我有权砍一半。而且当初有个白痴还拍胸脯,延迟超一个月提头来见,怎么,我砍还是你自己动手?”
“吹比的话,算不得数,合同又没写。扣一半尾款真的不行,大家老交情了,死扣条款没意思。这样吧,我免费送你个情报,这回的疏忽一笔勾销。”
“什么情报。”
“七彩夜光珠的,我知道一个下落。”
“这算什么,我去大峡谷转一圈,自然就有了。”
“凭你?”那人鄙夷地哼哼,“我知道你打架厉害,可你打得过龙吗?那玩意儿一口唾沫你就淹死啦,我都不敢这么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