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5日这天发生了什么呢？
至少它对于时之国而言，原本并不是什么特别引人注意的日期。
好吧，其实也不止是时之国，就算是其他国家也没听说过4月25日这一天是什么重要的纪念日一类的。
它就是四月最普通的一天而已！
……只不过上周的4月25日，对于绝大部分人而言都是一个不太愿意回想起来的噩梦。
“以上就是此次‘创造灾厄’造成的全部损失。”一个干练的士官毕恭毕敬沉着冷静地将报告书递交给了莱特，尽管他身后的陪行的士兵们或多或少都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辛苦你了，这次战斗损失最严重的就是你们第三军团吧，要处理的事情恐怕已经堆积成山了吧，结果还是你们最先把报告整理出来了。”莱特一边翻看着报告书，一边应酬式的回答道。
“这次战斗实在是让我们羞愧难当，所以也只能先在事后总结上下点功夫了。”士官懊恼地说道，“如果不是军团长大人力挽狂澜，恐怕我们早就和那些废铁同归于尽了。”
“确实，这次也是辛苦奥姆阁下了……他的伤势如何了？”莱特将报告书放到了办公桌上，这次倒更像是饶有兴致地闲聊了起来一样。
而士官则也如释重负一般地回答道：“感谢总长大人您的全力相助，团长大人目前已经脱离危险了，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吧。”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莱特也长舒了一口气，“当时面对002最后的反扑，我都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大概看到士官脸上短暂闪过的难堪，莱特也没再继续往下说去，
4月25日的21时35分22秒，当名为“忒丝菈”的超巨型机械魔物被迷之力量摧毁殆尽后的1小时23分钟11秒后，当所有人都已经坚信这一次的突**况已经被得到遏制的瞬间，拔地而起的5台同样巨大的机械巨人几乎瞬间冲垮了了他们拼尽全力才勉强构筑的防线，让战局又一次发生了逆转，压倒性的……
而当时又能有什么解决方法呢？即便是第二军团最终赶到，但仅有一台的泰坦也只是堪堪与其中一台巨人打了个平手。或许幸运的地方是那些目的性过于强烈的机械魔物并没有乘人之危一拥而上，只是径直地朝着斯提姆市前进，才得以让泰坦能够做出应对，但如果不是因为在片刻之后那些巨人就忽然全部停止了运行，斯提姆市又是否会被它们彻底摧毁呢？
“报告里面写的，有委婉的部分吗，如实的告诉我。”
“损失方面的话完全属实，虽然装备全毁的……”
“物质层面的问题无所谓了，但是重点是，你们又是怎么想的呢。”莱特语重心长地说道，“这应该是时隔30年才又一次发生了的机械魔物全面进攻事件吧，你们很多人应该还是第一次遇上，说出来吧，不丢人的。”
士官本人倒还是波澜不惊，不过陪行的士兵反倒是先慌乱了起来，莱特不用追问也明白实际情况到底如何了。
“这个也很正常，没有谁会想和它们战斗的吧，即便不考虑那种巨人一样的机械魔物，这次倾巢出动的旗舰型机械魔物都足够对你们这些年轻人造成心理阴影了吧。”莱特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如果我处理的再好一点的话……”
“总长大人您的指挥已经非常出色了，还请您不要过于自责。”士官立马回复道，“再者这次惨胜也让我们清楚的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下次绝对不会像这次一样这么被动！”
“若是你们所有人都这样也好……所以这个10%，就是委婉的数据吧？”
士官似乎犹豫了那么一会，不过既然已经对方被点破了，也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了，所以还是如实的回答道：“尽管具体的比例我不也不知道，但就我观察的情况来看……那确实不容乐观……尤其像是后续不知道怎么也赶上来的几个新兵团……”
“噢，是吗……居然还有新兵团……那可真是灾难……”莱特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脑门，“你们第三军的人都表现出这种程度的动摇了，那群新兵……唉……”
“长官？”
“没什么了，你们先回去好好修整一下吧，这次的惨胜过后，我们所有人都需要好好修整一下了……”
莱特看起来相当疲惫地坐回了原位，士官虽然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忠实的执行了命令，在行礼之后就离开了，也让那些陪同的士兵们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
4月25日晚上，出于偶然原因，时之国第一次发现了新的特异编号个体埃迪森，并且就在当天由埃迪森发动了针对斯提姆市的全面攻击。
具体数值来看，即便是看起来过于突然的袭击，但这次参战的机械魔物数量是排除掉006号那种特殊情况时最多且平均级别最高的一次，而作为迎击方的时之国军队数量也是近30年以来的最大数值。
战斗过程本身并没有什么值得称赞的地方，如果可以的话应该也没有谁想主动提及这件事情。姑且不论与埃迪森本尊直接接触过的第三军团与第十一军团，在战场上出现的旗舰型机械魔物都带来了非常夸张的伤亡率数字，尤其是这还凑巧是由议员总长亲自坐镇指挥的情况，这样的结果实在是有些不堪。
当然，知情人士也都清楚，造成这个结果的直接原因正是因为那台匹敌泰坦的超巨型机械魔物，尤其是在后来同时出现的五台，连带着同时出现的更多旗舰型，几乎瞬间就彻底摧毁了所有人本就摇摇欲坠的战斗意志。
但是最奇怪的事情其实很多人都没有提及。
“五台忒丝菈，最后一起停止运行了，猜测是其中的能源不足导致……这种奇迹怎么想都不可能同时发生在五个机械魔物身上吧。”莱特又一次拿起了报告书，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
议会对外的公开宣称，是倚靠泰坦强大的战斗力以一敌多最终摧毁了所有的机械魔物。此乃谎言，但借此机会宣传一下时之国强大的创造力绝对不会是什么坏事。
当时在场的所有士兵，也都知道应该是因为议员总长独自一人突入成功解决掉了罪魁祸首特异编号002埃迪森，从而让忒丝菈也停止了运转。时之国向来不推崇纯粹的个人力量，但在这种绝境之下，他们反倒无比庆幸自己的领袖本身也是一个实力强大的战士。
但事实上，这也是谎言。
“至少有10%参与战斗的士兵已经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精神异常……也就是经典的畏战情绪，这样的士兵放在我那个年代早就被处理了吧……但是现在又不能处理掉……所以我才讨厌现在这群废物啊……当然了，这废物之中也包括你在内。”
莱特相当不耐烦的将手头的报告书扔到了面前少女的脸上，厚厚的一整册，如果真的砸到了应该会很痛吧，所以少女无意识地挪动了半步躲开。
“……你这个残次品居然还知道躲开吗……哼，大概只是本能了吧，你现在好像也只剩下这些本能行为了吧，缇欧，我的愚蠢孙女。”
莱特没好气地将自己的座椅转了过去背对缇欧，完全没有给自己的孙女好脸色看的意思。
或许只是普通的家庭教育时间？省省吧，如果凑巧有一个宅邸的佣人路过并看到了这一幕，在抛开缇欧是“角料”这一点的前提下，肯定会第一时间拦住莱特并为自家大小姐求情的。
不夸张的说，大概就连他最亲密的副官都没看到过作为全时之国最冷静仁厚的他还会爆发出这么大的火气，也从来没有人能想到时之国居然会有人反复使用[时光倒流]这样的手段来反复拷打自己的亲孙女。
……是的，拷打。
“吼吼，居然表情都不带变一下的呢，明明整个手臂都被打飞出去了……看来我早些年的教育还是非常有效的。”
“……”
莱特似乎还是相当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收敛起了自己刚刚释放的属性力魔法，全然没在意缇欧身后的墙壁直接溅了一整面的鲜血。
而缇欧也没说什么，甚至也只是面无表情的放任自己伤口继续淌血。
“怎么了，是忘记怎么使用[时光倒流]了吗？拜托，这么简单的事情难道也需要我再教你一次吗？”
缇欧似乎点了点头，却也只是安静地对自己使用了[时光倒流]，把自己刚刚才被打飞的手臂接了回去，不过墙壁上的血渍似乎就没办法处理了。
“残次品终归是残次品吗，还是说‘时之铭’的力量其实也就那样了呢，缇欧？”莱特起身走到了缇欧身边说道，“如果你一开始就想起你作为兵器的本质，根本就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失态，明白吗？”
“我……”
“可惜的是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的教育到底起到了多少效果，毕竟调教你们这样的废物向来不是我的强项，而你们也实在是没办法向我反馈真实数据。”莱特像是把玩艺术品一般的轻抚缇欧的脸庞说道，“不过即便是你这样的残次品，现在应该也在后悔你当初的决定了吧？如果你没有擅自退出欧米伽计划的话，我相信根本就没有机械魔物会是你的对手吧，我的杰作。”
“……”
“看来是完全坏掉了吗？怎么连‘是’都不会说了，你到底用了多少‘时之铭’的力量啊……”莱特完全失去了兴致，毕竟就算施加怎么样的压力，对于这样一个完全没有感情的物件也是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
所以莱特也没再继续在物理层面折磨缇欧，只是自顾自地说道：“不，也许一开始让拥有‘时之铭’力量的你参与计划就是个错误……但这么一想的话那些测试者最后就没有一个坚持到最后的，可真是矛盾啊。”
“……我……”
“一群无能之辈连十倍重力都坚持不下去，或者只是被扭断一只手就完全陷入了慌乱，真是的，这样的废物们怎么可能从机械魔物手里活下来嘛，带领一群羊想击败狼群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吧。”
莱特烦躁地翻阅起了其他文件，上面写的内容也只是让他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了而已。
“真是的，难得出了个祖斯特·阿斯特赖亚还算靠谱的同僚，还有她的女儿也是优秀的可堪一用，结果因为你的原因白白浪费掉了，真是一点用都没有，你真的有作为兵器的自觉吗。”
莱特似乎从抽屉中拿出了一份相当陈旧的文件，一边翻阅一边说道：“现在复盘一下的话，你作为唯一的成功样本，魔法的适性也真是高过头了，我现在反倒是真的想不明白我当时为什么会选择你来参与计划了，过于强大的个体根本不可能推广开来。”
“……”
“或许也只有靠魔法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才能解决问题了吧，也是，毕竟计划里还要用魔法把其中的劣质品筛选出来。”莱特点燃了一支雪茄，漫不经心地说道，“真好啊，你居然会拥有传说中名为‘时之铭’的力量，如果可能的话还真想把你做成真正的武器呢……
说起来现在的你，搞不好真的会同意吧？”
出乎意料也是理所当然，缇欧似乎摇了摇头。
“理解理解，毕竟当初的你即便已经完成了全部的课程，最后也还是逃走了呢，哪怕是现在也一样吧。”
莱特最后又从抽屉中拿出了一个[立方体]，扔到了缇欧的面前。
“打开吧，虽然恢复了出厂设置，但收到它们的时候你还是我的孙女，这些东西是你应得的，我也没兴趣收下。”
缇欧默默地点了点头，将面前的[立方体]捡起，似乎有一种相当怀念的气息。
“这是？”
“应该是泰丝……等等，你先拿出来的是这个啊，那这个好像还必须和你解释一下了。”莱特看了看缇欧手上拿着的物件，有些恼火地揉了揉脑门说道，“看到那个东西我就想起了我那废物一样的儿子，不过和你父亲那个废物有约在先，也算是我这个做父亲最后的怜悯了，就和怜悯你一样。”
“爸……爸？”
“啊，没错，就是你的父亲，尤西乌斯·班宁斯，成天不务正业，甚至还和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生下了你，但不得不承认他在魔导工学方面的天赋也算没有侮辱我们的姓氏。”莱特指了指缇欧手里的怀表说道，“在他把你甩给我的时候曾经专门嘱托过我，要我在你十四岁生日的时候将那三件魔导器交由给你。”
“啊啊啊啊…………”
“很可能也是那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做过手脚，那三个魔导器我都完全没有办法解析具体功能，只有你在满足条件的时候才能使用的样子，真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货。”
“为……为什么……”
“怎么，区区道具忽然又想说什么了吗？”
“为什么没有当时就把它们交给我啊！！！”
一道漆黑色的光束突然轰向了莱特，虽然有些猝不及防但莱特随身佩戴的魔导器还是轻而易举地抵挡住了来自缇欧的攻击。
“……你疯了吗？”莱特相当愤怒地瞪着缇欧。
“如果有它们的话，如果当时就有它们的话……奇怪……不对……真的很奇怪，有它们又如何呢，是因为什么理由有它们可以做到什么呢……有这么做的必要性吗……”
“我想你应该先为你的莽撞赔礼道歉才对，欧米伽计划里面也是好好包括了礼仪课程的！”
莱特将自己的魔导兵装取出，并且完全不留情面的对缇欧释放了名为[世界的重量（Weight of the World）]的魔法。
“我一定是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我到底忘记了什么……约定？那种东西到底是和谁……”
“嘁，明明只是个残次品，如果变成危险品了的话可就真的不妙了啊。”
或许缇欧只是无意识间又解放了“时之铭”的力量，但刚刚还趾高气扬的莱特也不得不完全认真了起来，尽管对自己亲手打造出来的兵器有几斤几两他心里有数，但他厌恶魔法的理由，正是因为它具有的数据并不能完全量化。
“（最坏的情况，真的只能亲手破坏掉吗，即便是残次品也是仅有稳定性不足，却是唯一一个成功的个体啊……）”
“世界？存在？意义？必要？认同？”
“明明只是个道具，给我安分一点！！！”
莱特握紧了自己的魔导剑，深吸一口气后，直接以最高等级的[时间加速（Time pass）]冲向了缇欧。
但随着视界忽然灰暗，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过于冒进的计划。
“我……不是道具……”
咔。
随着时针转动的声音响起，漆黑色的海浪直接吞噬了整个房间。
然后，吞噬了整个天空。
……
“呵呵呵，真是个不得了的怪物呢。”莱特躺在废墟之中，似乎苦笑着看着面前的缇欧，又看了看已经被瞬间摧毁的宅邸摇了摇头。
“似乎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对我说了这句话……但我不是道具的话……我到底又是什么……无法理解……”
“看来事到如今已经不可能让你重新回归计划了啊，缇欧。无心的残次品，实在是太过于危险了。”
莱特重整旗鼓，将剑插入了地面，并由此引爆了了周围充斥的时属性力，漆黑色的火光甚至能在数个街区之外都为人所见。
但似乎……确实没有对缇欧造成什么影响。
“你……是谁？是敌人吗？你要妨碍我吗？”
“嘁，难不成要动真格才行吗……”
只不过正准备拿出更多魔导器的莱特，忽然注意到缇欧已经完全解除了攻击的架势。
“矛盾发现，存在意义，否认……推断，机械魔物，彻底摧毁……”
“……哼，终归是残次品吗。”
“提问，我的存在意义是什么？”
“问我这个问题吗？你是道具，是工具，是兵器，你生来的价值，即便没有参与欧米伽计划，也应当是作为这个国度基石一般的存在，也就是一枚完美无瑕的齿轮才对。”
莱特拿出了一个特大号的打桩枪，直接抵在了缇欧的胸口将她完全压在地上，准备将自己的孙女彻底钉死在地面。
只不过莱特还是没能打破缇欧的防御，枪尖的钻头被一道漆黑色的屏障完全拦下，溅射出的火花甚至让钻头本身都出现了焦痕。缇欧却也只是点了点头，完全没有在意自己的处境。
“所以我才讨厌残次品啊，而且是仅仅在稳定性方面的残次品。”莱特啧舌道。
“明白，已确认了摧毁所有机械魔物这一目标符合存在意义的定义，但是我，不是道具。”
又是一道黑光闪出，莱特手中的打桩枪被瞬间摧毁，但是他本人却被缇欧用属性力托起，轻轻地放回了地面。
“看来还得用点更大的家伙才行啊。”莱特这一次又拿出了一门口径足足有2米之长的巨炮，并马上就开始了充能。
“我不明白……算了，我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但是你和她的解答已经足够了。我会将机械魔物彻底抹除，在完成这一目标后应该可以先完成‘存在意义’这一命题，那么永别了，祖父。”
巨炮充能完毕的瞬间莱特便操纵开火，但随着炽热的粒子流散去过后，莱特也只是确认了还是没能造成伤害的事实。
“不愧是我啊，还真是造出来了一个不得了的怪物，时之国的最终兵器。”莱特看了看自己全部报废的武装已经被毁掉了一半的宅邸，却完全看不到任何的失落，更像是一种夙愿达成一般地高兴。
“就这样吧，反正计划也已经完成了，庆幸你的自作主张和计划的目的完全一致吧，这次就放过你把，我的孙女。”
莱特摇了摇头，拿出了自己的通讯装置，拨打了一个已经有些时间没有联络过的号码。
“启用B计划吧，欧米伽已经失控了，不过现在还具有相当高的利用价值……当然，要准备好应对措施，如果她的目的发生了变化……
就把她也彻底报废掉吧。”
